萧沉“自荐枕席”的话,让我惊讶不已。
我挑眉,审视着他。他依旧不敢看我,侧脸线条紧绷,红晕从未褪去,甚至蔓延到了被项圈禁锢的锁骨处。他竟然……主动提出同榻而眠?这可不像是那个清冷自持、动不动就耳根泛红的萧沉会说的话。是附身狐狸后胆子变大了,还是……别有用心?
不过,他这份难得的“主动”,确实取悦了我。连日奔波的疲惫也让我不愿再挪动。
“哦?”我拖长了声音,看着他愈发紧张的模样,终于松口,“既然剑尊大人盛情相邀,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我没有错过他闻言后,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瞬。
“我去沐浴,你老实待着。”丢下这句话,我转身走向内室连接的温泉浴池。
温热的水流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也让我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得知他离魂真相的愤怒,看到凌波仙子出现的嫉妒,他苏醒后怪异举止带来的惊疑,以及方才那带着惩罚意味却又失控的亲吻……种种情绪交织,让我心潮难平。
待我沐浴完毕,仅着宽松的寝衣回到内室时,发现萧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但我知道他没有,他周身的气息并未完全沉静下来。
我掀开锦被,在他身侧躺下。云榻确实宽敞,两人之间尚有余裕,但属于他的、那种清冽中带着一丝药味的气息,依旧无孔不入地萦绕过来。
就在我准备凝神入睡时,身侧的人忽然动了动。
“阿倾……”他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种我从未在他清醒时听过的、近乎撒娇的软糯语调。
“嗯?”我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这缚仙锁……绑着很难受。”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我如今灵力全无,与凡人无异,身子本就虚弱……这锁链又凉又硬,硌得慌……”
我:“……”
我几乎要被他这语气惊得睁开眼。这还是那个哪怕承受裂魂鞭刑也能一声不吭的萧沉吗?我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支起脑袋,借着朦胧的夜明珠光打量他。他依旧闭着眼,但长睫轻颤,唇瓣微抿,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模样。
“萧沉,”我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调笑,“剑尊大人,您这是演的哪一出?附身过一回狐狸,连带着把狐狸的魅术也觉醒了不成?”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调侃,反而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话题陡然一转,声音低沉了些:“阿倾……我在闻风镇时,听人谈论过一些……关于你的趣闻。”
“哦?什么趣闻?”我漫不经心地问,指尖卷起一缕萧沉墨色顺滑的发丝。
“他们说……你曾扬言要开个后宫,网罗天下美男。”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句间的停顿却透露出他的在意,“他们还说你……似乎是钟情于气质清冷、容貌出众的男子。”
他顿了顿,仿佛鼓足了勇气,才继续问道,“我于你而言,是否……也只是因为你偏好这类皮相?你如今护着我,是否……也只是因为尚未彻底得到,心有不甘?”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这个方向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闻风镇那些闲汉的酒后胡诌,他竟也放在心上?
“你怎会如此想?”我蹙眉否认,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
“我楚倾行事,何须他人界定喜好?更不至于因得不到这个而执着。”
“是吗?”他却似乎并不完全相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可我以前从未想过,也未曾听过那么多关于你的……香艳传言。在闻风镇才知晓,你竟是那醉梦楼的常客。”
他提到醉梦楼三个字时,声音明显滞涩了一下,那是有名的销金窟,亦是男色汇聚之地,“传言中,你似乎……尤其钟情清秀高冷的类型,而且……玩赏的手段,还很……特别。”
我听完,简直无语凝噎。
他却接着开口,声音低徊,带着一种故作随意,却难掩在意的试探:“还有,阿倾,我忽然想起一事……当初在醉梦楼,那个与我容貌有五分相似的云飞羽……真的,只是赤焱设计的局吗?”
我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在此刻提起这桩旧事。
他继续说着,语速稍快,像是憋了很久:“你当时说,只是在拍卖场顺手拍下,后来在葬骨岭救了他一次,我便以为是魔尊的拙劣挑拨,未曾深思……可如今,结合在闻风镇听到的,关于你的那些……流言。”
他停顿了一下,气息微乱,似乎在组织语言,也更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阿倾,他与我,确有五分相似。你救他,当真……没有半分是因为这副长相?”
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却还是问了出来,“你对他……难道就真的没有丝毫想法吗?”
“或者说……” 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融入了夜色里,带着一种难堪的羞耻与固执的探究,“你已经将你那些……特别的喜好,用在了他身上,只是不愿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痛与自嘲,“听闻那云飞羽,被拍卖前曾是青云门真传弟子,剑琴双绝,亦是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只因犯下门规被废修为,才落得那般境地……你救他,怜他,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偏爱这等清冷俊秀的皮相,喜好……搓磨这等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零落成泥的男子吗?”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这个方向上来,而且还牵扯出云飞羽这桩旧事。这都什么跟什么?闻风镇那些闲汉的酒后胡诌,他竟也放在心上,甚至还与过去的事情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