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雪球,倾云后山还有其他灵兽,意外之喜,时常有之。
这日傍晚,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我们沿着溪流散步,又遇到了那几只常在附近活动的玉灵犀。它们优雅地踱步而来,温顺的眼中倒映着霞光。
萧沉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早已备好的、带着清新灵气的嫩草,自然地递给我一部分。“师尊,给。”
我接过嫩草,学着他上次的样子,伸出手。一只体型稍小的玉灵犀试探着靠近,湿漉漉的鼻尖轻轻嗅了嗅我的手心,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叼走了嫩草,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就在我们沉浸在这份与灵兽相处的宁静中时,一阵极其婉转清脆的鸣叫声忽然从旁边的树林深处传来。那声音如同玉珠落盘,又似清泉击石,高低错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在傍晚的山谷中回荡,格外悦耳动听。
我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林梢隐约有几道流光溢彩的尾羽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鸟?叫声如此特别。”我随口问道。
萧沉仰头望着枝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我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灵鸟,体态约莫手掌大小,正停在一株缀满晨露的灵植枝条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羽毛——并非单一色泽,而是如同将朝霞与虹霓披在了身上。颈项与胸脯是柔和的曦金色,向下渐变为绯红,到了翅翼边缘,则渲染开一片梦幻的紫罗兰色,尾羽极长,两根主羽呈现出深邃的宝蓝,在空中轻轻摇曳时,流光溢彩,华美不可方物。阳光穿过林叶缝隙,落在它身上,那些羽毛竟隐隐泛出珍珠般温润的光泽,随着它细微的动作,色彩流转,仿佛真的穿着一件无形仙裳。
“是霓裳雀。”萧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他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山间的精灵,“古籍有载,其羽如霓虹,其鸣如仙乐,性温和,喜食晨露与初绽之花蜜,罕见非常,唯有灵气极度纯净祥和之地,方能吸引它们短暂栖息。”
那霓裳雀似乎并不怕人,黑豆般晶莹的眼珠转了转,竟扑扇着那身绚烂的羽毛,轻盈地飞落下来,停在萧沉前方不远处的矮石上。它低头,用尖细的喙啄食着石壁上昨夜凝结的、带着灵气的露珠。
萧沉见状,眼中笑意更深。他动作极缓地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撮刚刚采集的、散发着甜香的桃花蕊——那是霓裳雀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他并未靠近,只是将手静静摊开。霓裳雀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花蕊,似乎犹豫了一下。它彩羽微振,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迈着纤细的小腿,几步跳了过来,低头飞快地啄食起来,那轻盈灵动的姿态,配上一身华彩,宛如一幅活的工笔画。
我走到萧沉身边,并肩看着这小小生灵在他掌心觅食。它偶尔抬头,发出满足的啁啾声,声音清冽动人。
“看来,有仙君在,我倾云峰真是蓬荜生辉了啊,众生不免心驰神往。”我看着他专注温柔的侧脸,意有所指地开口。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又迅速落回霓裳雀身上,但那瞬间的温柔与认同,却比霓裳雀的华羽更为炫目。我们便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这意外来访的仙客,享受着这被霞光与仙羽点缀的静谧清晨,谁都不忍心打破这份安宁与美好。
萧沉看着飞向树林的霓裳雀,似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向我:“此霓裳雀,不仅羽毛华美,其鸣声更是修真界一绝。它们生性高傲,通常独居,极少鸣叫。”他顿了顿,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但弟子曾在一本古籍中读过,每逢月华极盛的夜晚,霓裳雀便会引吭高歌,其声清越,可传数里,据传,那歌声是为了吸引远方同频的伴侣,是一种求偶的讯号。”
“求偶?”我挑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不知萧沉为什么说起这趣闻,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已然恢复寂静的树林,心中微动。
“是。”萧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某种紧张,“古籍记载,若能闻其和鸣,便是祥瑞之兆。师尊若有兴致,今夜月色想必不错,或可一听仙音。”
我侧眸看他,他立刻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可能泄露过多的情绪,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暴露了他的一丝紧张。他在邀请我,用这种含蓄的方式,为夜晚的相见。
“哦?”我语气未明,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只是转身继续沿着溪流往前走,“且看今晚,是否有此耳福吧。”
他安静地跟在我身后,没有再说话。
是夜,果然月华如水,银辉遍洒,将山谷照得朦朦胧胧,如同笼着一层轻纱。我坐在小屋外的石凳上,并未入定,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萧沉从灵泉归来,他并未穿着往日那身简单的青色布衣,而是换上了一袭素白如雪的剑袖长袍。这白衣并非凡品,乃是以北海冰蚕丝织就,料子挺括却不失柔软,在夜光下流淌着一种内敛的、如同月华般的莹润光泽。衣襟和袖口处以同色银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纹暗绣,行动间,那些云纹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光线的流转若隐若现,平添几分清贵与神秘。
长袍的剪裁极为合身,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挺拔如松的身形。腰束一掌宽的银色云纹腰封,更显得他腰身劲瘦,双腿修长。袖口是利于行动的紧口设计,露出他一截线条流畅、白皙却不失力量感的手腕。墨发依旧以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却丝毫不显凌乱,反衬得他面容清俊如玉,眉眼间的疏离感因这身装扮而被放大,但那看向我时,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微光,又奇异地柔和了这份距离感。
这身装束,将他身上那种属于“剑尊”的清冷孤高与禁欲气质烘托到了极致,却又因那份为我而展现的、精心准备过的“郑重”,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师尊。”他见我走近,持剑行礼,声音比往日更沉静几分。
我走到惯常倚靠的那株桃花树下,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遭,嘴角按耐不住得调笑他说:“仙君今日这身,倒是和霓裳雀有几分相似。”
他闻言耳根微不可察地泛红,避开了我直接的打量,低声道:“师尊,月色逢时,我们可去林间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