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秘方失窃
秘色初成的喜悦尚未在曾家龙窑持续一夜,便被一桩突如其来的惊天大案冲击得七零八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喧哗声便打破了龙泉县清晨的宁静,直扑曾家窑场而来。为首之人,赫然是龙泉县另一大窑场,“陈氏窑”的当家窑主陈霸先!此人年约四十,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眉宇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霸道与戾气,与曾焕仁的实干内敛截然不同。陈氏窑与曾家窑素来是竞争对手,明争暗斗多年,只因曾家技艺略胜半筹,尤其在高端青瓷上压了陈家一头,双方关系更是势同水火。
此刻,陈霸先带着数十名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家丁护院,将曾家窑场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他骑在马上,也不下马,直接用马鞭指着闻讯赶来的曾焕仁,厉声咆哮:
“曾焕仁!你好歹毒的心肠!竟指使外人,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曾焕仁被这没头没脑的指责弄得一愣,压下火气道:“陈窑主,你此话何意?我曾焕仁行事光明磊落,何时指使外人行盗?”
“还敢狡辩!”陈霸先怒极反笑,声音震得人耳膜发嗡,“就在昨夜,我陈家祖传的‘天青流云釉’秘方,连同三件耗费数年心血才烧成的顶级样品,不翼而飞!看守库房的两名护院被人打晕,库房锁具被利器削断!放眼整个龙泉,除了你这即将承办贡品、却又屡屡失手的曾家,还有谁会对我的秘方和样品如此感兴趣?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天青流云釉!那是陈氏窑压箱底的绝技,据说其釉色变幻如流云,青中带蓝,极为罕见,一直被陈家视作超越曾家的最大依仗,只是成品率极低,难以大规模烧制。此秘方和样品失窃,对陈家而言,无异于剜心之痛!
“你血口喷人!”曾焕仁气得浑身发抖,“我曾家行事,向来凭真本事!岂会做此等下作勾当!你有何证据?”
“证据?”陈霸先冷笑一声,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闻声赶来的沈墨轩,“证据就是,昨夜事发之前,有人亲眼看见你曾家这位来历不明的‘贵客’——沈墨轩,曾在敝窑附近鬼鬼祟祟,徘徊良久!而此人,近日在你曾家窑场,可是出尽了风头,又是改窑炉,又是调釉料,对青瓷技艺如此‘热心’,难道不可疑吗?!”
矛头瞬间直指沈墨轩!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曾家窑工们惊疑不定的眼神,都聚焦到了沈墨轩身上。的确,沈墨轩近日在曾家窑场的动作太大,尤其是昨晚刚刚烧出接近秘色的釉彩,今日陈家就失窃了顶级秘方和样品,这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而且,沈墨轩一个外乡人,如此热心帮助曾家,其动机本就引人猜测。
沈墨轩心中凛然,知道这是被人做局陷害了!昨夜那本记载“异星石”的笔记失窃,恐怕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对方不仅要阻挠曾家,更要一石二鸟,将他这个可能带来变数的人彻底摁死!
他面色沉静,迎着陈霸先逼人的目光,坦然道:“陈窑主,在下昨日一直在曾家窑场与曾窑主商讨釉色改进之事,直至深夜方归,期间并未离开,曾窑主及多位师傅皆可作证。至于所谓在贵窑附近徘徊,纯属子虚乌有。”
“作证?你们自然是一伙的!”陈霸先蛮横地一挥手,“空口无凭!若要证明清白,可敢让我等搜查你的住处?!”
曾焕仁脸色一变:“陈霸先!沈公子是我曾家贵客,岂容你如此放肆!”
“不敢让搜?那就是心里有鬼!”陈霸先更是得意,声音拔得更高,“我看这窃贼,八成就藏在你曾家!说不定,赃物也还未来得及转移!”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围观的百姓和窑工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沈墨轩心念电转,知道若不让搜,这盆脏水就彻底洗不掉了,对方既然设局,恐怕早已埋好了后手。他深吸一口气,对曾焕仁道:“曾窑主,清者自清。既然陈窑主执意要搜,为证清白,便让他搜吧。只是,若搜不出什么,陈窑主又当如何?”
陈霸先狞笑一声:“若搜不出,陈某当场向你磕头赔罪!若搜出来了……”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休怪陈某不讲情面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沈墨轩暂住的小院。慕容惊鸿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院中一隅,冷眼旁观,如同局外人,但沈墨轩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已悄然绷紧。
陈霸先带来的家丁如狼似虎地冲进房间,开始翻箱倒柜。沈墨轩的行李本就不多,很快便被翻得一片狼藉。
突然,一个家丁在翻检沈墨轩装换洗衣物的箱笼时,发出一声高呼:“找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见那家丁从箱笼底层,摸出了一个约莫巴掌大小、以蜜蜡封口的细颈白瓷瓶!那瓷瓶的样式,分明是陈氏窑特有的标记!
陈霸先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过瓷瓶,小心翼翼地刮开一点蜜蜡,凑近鼻端一闻,又倒出少许粉末在掌心观察,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继而转为狂怒的赤红!
“没错!这就是我陈家‘天青流云釉’的独门釉料样本!色泽、质感,分毫不差!”他猛地转向沈墨轩,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轰!人群一片哗然!
曾焕仁和曾家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墨轩,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失望与困惑。他们刚刚还将沈墨轩视为救星,转眼间,救星却成了窃取竞争对手秘方的卑鄙小人?这反差实在太大,让人难以接受。
沈墨轩看着那凭空出现的瓷瓶,心中冰冷一片。这栽赃陷害,做得真是天衣无缝!连赃物都提前放好了!
“此物绝非沈某所有,乃是有人栽赃陷害!”沈墨轩声音依旧镇定,但深知此刻辩局何等苍白。
“陷害?谁能把这独门釉料放进你的箱笼?难道是我自己不成?”陈霸先得理不饶人,厉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窃贼拿下!”
陈家家丁一拥而上,便要动手。
“住手!”曾焕仁还想阻拦,但证据确凿,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阵急促的锣声和呵斥声传来。
“县衙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只见一队手持水火棍的县衙官差,在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眼神精明的班头带领下,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们来得如此“及时”,仿佛早就等候在附近。
那班头扫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陈霸先手中的瓷瓶和被围住的沈墨轩身上,板着脸道:“怎么回事?何人在此聚众闹事?”
陈霸先立刻上前,添油加醋地将“秘方失窃”、“人赃并获”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将那瓷瓶作为证物呈上。
那班头拿着瓷瓶,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沈墨轩,见他是个外乡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脸色一沉,喝道:“好个大胆的窃贼!竟敢窃取窑场秘方,图谋不轨!此乃动摇我龙泉瓷业根基之重罪!来人呐!将这沈墨轩锁了,带回县衙,严加审讯!”
不由分说,铁链“哗啦”一声,便套上了沈墨轩的脖颈手腕,比之前在杭州时更加冰冷沉重。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曾焕仁急忙上前辩解。
“有何蹊跷?赃物在此,众目睽睽,还能有假?”班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尔等若有证词,随后到县衙呈报便是!带走!”
官差们推搡着沈墨轩,便要离开。
沈墨轩回头,看了一眼曾焕仁复杂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始终静立一旁、面无表情的慕容惊鸿。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多言,只是用眼神传递出一丝镇定。
他知道,这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从笔记失窃,到陈家报案,再到官差“及时”出现,环环相扣,目标明确。
只是不知道,这次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究竟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陈霸先,还是……另有其人?
慕容惊鸿望着沈墨轩被官差带走的背影,清冷的眸光深处,一丝寒芒如星火般悄然点燃。她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之后。
沈墨轩再次身陷囹圄,这次是人赃并获的“窃取秘方”重罪!这显然是针对他和曾家龙窑的连环毒计。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是陈霸先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而自导自演,还是之前偷走“异星石”笔记的势力在进一步行动?慕容惊鸿悄然离去,她会采取什么手段来营救或查明真相?龙泉县衙在此事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沈墨轩能否再次化险为夷?刚刚看到的秘色瓷曙光,是否会因此而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