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把天空压得很低，没有一滴雨落下，御神言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小镇的石板路上。
洁白的风衣与不合时宜的伞，引得来往行人频频侧目，有人偷偷用手指点他，议论声像细碎的雨丝飘进耳朵，他却毫不在意，只望着巷口传来电锯轰鸣的方向。
“嗤啦——！”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飞溅，尽数被御神言的伞面挡住——巷子里，一个形似巨型番茄、长着短腿的恶魔正瘫在地上哀嚎，鲜红的汁液顺着地面流淌。
始作俑者是个穿破洞卫衣的金发青年，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双手握着电锯，锯齿上还沾着恶魔的残液，正是电次。
“搞定。”电次关掉电锯，随手甩了甩上面的汁液。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黑道老人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叠钞票，嘴里嘟囔着：“这玩意儿卖到黑市能值40万，扣掉中介费、场地费，剩7万，拿着吧。”
电次没抱怨，接过钱数了数，弯腰道谢，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
老人转身时瞥见御神言，皱着眉上下打量：“你有事？”
“没有。”御神言语气平淡。
老人咋舌，目光落在那把黑伞上，啐了一口：“怪人。”说完便揣着口袋离开。
电次抱着一只头顶嵌着电锯的小狗——那是波奇塔，路过御神言时，没好气地开口：“我没钱买你推销的东西，也不信什么教义，别跟着我。”
他一边走一边跟波奇塔嘀咕，声音不大却清晰：“卖了肾脏、右眼球，还有一边蛋蛋，还欠3804万……这7万扣完水电费和利息，只剩1800日元，只够买两袋吐司。”
御神言跟上他的脚步，伞沿微微倾斜，刚好遮住电次头顶的阴云：“我听说有个操控恶魔、猎杀恶魔的青年，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我想委托你一件事。”
电次停下脚步，眼睛瞬间亮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语气立刻热络：“算你上道！我就是电次，给钱就办事！说吧，杀哪个恶魔？钱到位，我连它祖宗都给你刨出来！”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小弟凑到黑帮老大耳边：“老大，那家伙好像要抢我们生意，不如把电次那小鬼卖了，还能赚一笔。”
老大抽着烟，眼神阴鸷：“电次他爹欠的债没还完，人又好控制，留着还能榨点价值。至于那个抢生意的……解决掉就行。”
雨点突然砸了下来，细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御神言把伞往电次那边挪了挪，波奇塔乖乖窝在电次怀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委托内容很简单。”御神言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杀光所有恶魔。”
电次像看神经病似的瞪着他，连波奇塔都抬起头，电锯齿微微颤动：“你疯了？杀光恶魔？这根本不可能！”
御神言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给你一千万日元。”
“噢——！”电次瞬间拔高声音，抱着波奇塔往前凑了两步，眼睛里闪着光：“现在！立刻！马上！那些恶魔等着本大爷把它们赶尽杀绝吧！”
刚喊完，他又突然顿住，低头摸了摸波奇塔的头，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那个……波奇塔是我家人，不是恶魔，能不能不算它？”
一千万日元的诱惑与波奇塔的重量压在天平两端，电次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卫衣下摆——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艰难的抉择，一边是能还清债务的希望，一边是唯一的家人。
雨越下越大，把石板路浇得发亮。御神言与电次刚走到街角，一群穿黑西装的人便横在路中间，皮鞋踩过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
电次看到为首那人的纹身，瞬间攥紧了怀里的波奇塔——那是三合会的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你先走。”御神言侧过头，伞沿挡住了他的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电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黑衣人恶狠狠的眼神，最终还是抱着波奇塔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一千万看来是泡汤了，而且没了伞，回去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黑衣人把御神言逼进无人的小巷，巷口的垃圾桶散发着馊味，雨水顺着墙缝往下淌。
“外地来的？”为首的黑衣人活动着手腕，指节咔咔作响，“这是我们三合会的地盘，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不然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旁边的黑衣人跟着起哄，威胁的话语混在雨声里，格外刺耳。其中一个人见御神言始终嘴角含笑，眼神冷静得像在看一场闹剧，顿时怒火中烧，伸手就要推他的肩膀：“装什么装！”
可他的手刚碰到御神言的风衣，一道银色光芒突然闪过——下一秒，“噗嗤”一声轻响，断臂掉落在垃圾桶里，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地面。惨叫声瞬间爆发，刺破了小巷的寂静。
“点子扎手！抄家伙！”剩下的黑衣人脸色骤变，纷纷掏出小刀、甩棍，朝着御神言扑过来。
御神言却身形一晃，如同穿梭在慢镜头里，手中的匕首每一次划过，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雨水冲刷着溅起的血珠，把所有声音都悄悄吞没。
天边突然响起雷声，闪电照亮了他冰冷的侧脸，也照亮了巷子里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山上的木屋漏着雨，角落里堆着杂物，像个废弃的杂货间。电次坐在木板床上，抱着波奇塔，指尖摩挲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零钱：“要是有一千万，就能天天吃吐司配果酱，说不定还能找个女朋友……”
他说着，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里渗出一丝血迹。他愣了愣，苦笑着喃喃：“妈当初死之前就是这么吐血……看来我也快了，但是波奇塔你怎么办？”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外面传来三合会小弟的声音：“电次！出来干活了！有个恶魔要处理！”
电次攥紧了波奇塔，把血迹蹭在裤子上，深吸一口气——一千万的梦碎了，可活着还得继续，至少还有波奇塔陪着他。
他起身拉开门，雨水瞬间灌了进来，打湿了他的破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