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悯望着溪畔嬉闹的人群，目光忽然定在三个身影上
一个身形敦实的青年正蹲在树下，手指在泥土里画着什么，眉峰蹙着，像是在琢磨如何让石块更稳当
另一个瘦高些的汉子盯着被雷劈过的焦木，指尖反复摩挲着炭黑的纹路，眼神里满是执拗
还有个梳着粗辫的女子，正把几片宽大的树叶往同伴身上裹，却总被风吹散，她抿着唇，眼神里藏着不服输的韧劲
姚悯心头一动，唇角弯起笑意：来了！我的老祖宗们，人族三祖，最初的火种与根基，终于在这些鲜活的生灵里显露出了根骨！让我来教你们吧！哈哈哈！（已疯）
“师妹”
她转头看向女娲，“人族初立，懵懂无知，我想在这儿留些时日，教他们些生存的法子，教他们些实在的本事”
女娲正看着一个人族孩童试图抱起比自己还高的石头，闻言立刻点头，眼底满是感激
“求之不得。大师姐懂得多，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些”她自己虽成圣，却更擅长造物之根本，至于如何让生灵在洪荒中扎根存活，姚悯显然比她懂更多
次日天刚蒙蒙亮，姚悯便把人族聚到溪边的空地上
她指着远处被风雨打塌的临时窝棚，声音清亮“夜里冷，风雨烈，总露天睡可不行。今日，我教你们盖房子”
她先拾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简陋的房屋轮廓“你们看，风雨来时，树下溪边都不是安身之所。若能搭起这样的屋子，便能遮风挡雨。”
人群里一阵窃窃私语，那敦实的青年挤到前排，盯着泥地上的轮廓，手指不自觉地跟着画
姚悯见状，便带着他们往山林走，边走边说道“建屋子，得选结实的树干当梁柱，再找些柔韧的藤条捆扎，屋顶铺些茅草，就能不漏雨。”
她说着，亲自选了四根碗口粗的树干，教众人如何用石斧（她昨日寻来的燧石打磨而成）凿坑、埋柱
那青年学得最认真，别人还在费力搬木头时，他就试着用三根树干搭了个三角架子，却总往一边倒
姚悯不催，只在他摆弄藤条时提点“底下的柱子要埋深些，三根距离得匀，像三足鼎立才稳”
他便蹲在地上量了又量，手指磨出了血泡也不顾，天黑时竟真搭起个能容两人的小窝棚
夜里下了场雨，旁人缩在树下瑟瑟发抖，他却带着两个同伴躲进窝棚，虽漏了点雨，却比露天暖和多了
第二日，他便带着更多人效仿，从窝棚到能住十几人的长屋，屋顶的茅草越铺越密，墙壁用泥土糊得越发严实
三日下来，在姚悯的指点下，第一个简陋的“屋子”立了起来
虽只是四根柱、一层顶，却能挡住晨露和斜雨
那青年站在屋前，摸着粗糙的木柱嘿嘿直笑，又转身拉着同伴，开始盖第二个、第三个
姚悯看着他指挥众人立柱、铺草，有条不紊，眼里的赞许藏不住
姚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朗声对众人道“你擅造屋巢，护众人避风雨，便唤你‘有巢氏’吧”
有巢氏猛地抬头，脸颊涨得通红，对着姚悯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谢……谢先生！”
与此同时，姚悯开始教生火，教生火那日，难度最大
姚悯先是取来干燥的梧桐絮，又找了两块硬度不同的燧石，当着众人的面“咔哒”一碰，火星溅在梧桐絮上，却只冒了点烟就灭了
“别急”
姚悯看向那个总盯着焦木的中年汉子，“火性烈，要聚气，还要有耐心。”
她换了种方法，取来一根干燥的细木棍，又找了块有凹槽的木板，“试着用木棍在凹槽里快速转动，摩擦生热，等有火星了，就用絮状物引着。”
汉子便蹲在地上，双手攥着木钻使劲转，手心磨破了，汗水滴进木屑里，却始终没放弃
旁边的人都看累了，他额上的汗滴进凹槽里，竟混着木屑冒出一丝青烟
“快！加梧桐絮！”姚悯提醒
汉子手忙脚乱地铺上絮，用嘴轻轻一吹，一缕火苗“腾”地窜了起来
人群围着火焰又跳又笑，他捧着那簇火，手都在抖，却死死护着不让风吹灭
汉子盯着那簇跳动的火苗，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握住了洪荒里最珍贵的宝物
姚悯笑着拍拍他的肩道“你寻得火种，驱散寒夜，便叫你‘燧人氏’”
最后教做衣服时，姚悯特意带了几张猎来的兽皮
昨日她陪着人族去林间，见他们赤身裸体，被蚊虫叮咬得满是红点，便顺手打了只低阶没开灵智的妖兽
那个总看兽皮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手指纤细，捏着兽皮边缘时格外轻柔
姚悯先教她如何用石刀将兽皮上的血肉刮净，又找来含有草木灰的泥土，和着温水调成糊状
“把兽皮泡在里面，能去腥味，还能让皮子变软，不会硬邦邦的。”又找来些草木灰，让她把兽皮泡在水里“这叫鞣制，泡过的皮会变软”
女子学得极细心，泡皮时算着时辰，敲打的力道轻重适宜
等兽皮变软，姚悯又教她用磨尖的骨针、扯细的兽筋，把两块兽皮缝起来“这里留个洞伸胳膊，底下裁成弧形，走路才方便”
她便坐在火堆旁，一针一线地缝，手指被针扎破了，吮口血继续缝
第一件兽皮衣裳成了时，她给一个怕冷的孩童穿上，那孩子再也不用担心被荆棘划伤，咯咯地笑个不停，还能活动自如，也不用缩着脖子发抖了
她便教旁人鞣皮、缝制，从简单的围裙到能裹住全身的衣裳，颜色虽还是兽皮的棕褐，却合身又保暖
姚悯望着那件虽粗糙却合身的兽皮褂，轻声道“你为众人制衣蔽体，便唤你‘缁衣氏’吧。”
“缁”者，染黑也，虽此刻兽皮还是原色，却暗合了后世衣物染色的源头
缁衣氏捧着自己做的衣裳，脸上露出了腼腆却骄傲的笑容，朝着姚悯深深一揖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族的变化日新月异
有巢氏带着族人在山腰盖起了一排排木屋，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连女娲来看时都惊叹“竟比凤栖山的竹屋还要结实”
燧人氏不仅教会了所有人钻木取火，还发现火能烤熟食物
当第一块烤肉的香气飘散开时，人族围着篝火欢呼了整整一夜，再没人吃生冷的果子和生肉
缁衣氏则带领女人们收集兽皮、树皮，她甚至试着用藤蔓编织简单的草鞋，让族人在走山路时少受些伤
三个月后，姚悯站在人族聚居地的边缘，看着错落有致的木屋冒着炊烟，孩子们穿着兽皮衣裳在空地上追逐，男人们扛着猎物归来，女人们围坐在火堆旁缝补兽皮，眼眶微微发热
她该走了
巫族那边或许还有事，地府开辟的时机也近了
临行前，女娲特意赶来送她，她看着这片欣欣向荣的村落，对众人道“有巢氏、燧人氏、缁衣氏，你们承大师姐教诲，为族人立基，从今往后，便是人族之祖，当带领族人繁衍生息。”
三人齐齐叩首，声音洪亮“谨遵圣母令！”
所有人族都围了上来，看着姚悯，眼神里满是依恋与感激
“先生要走了吗？”有巢氏声音涩涩的
姚悯笑着点头道“有些事还需要我去做，不过我还会回来的，我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好的”
人群里忽然有人跪下，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跪下，对着姚悯深深叩首
姚悯不由得一惊，连忙摆手服气前面的人道“别别别…快起来”心里呐喊：我去！祖宗们别跪啊！我害怕啊！我的心脏受不起如此大礼！
女娲看见了姚悯的反应，不由得笑了笑，自家大师姐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有巢氏抬起头，声音洪亮道“先生教我们生，教我们活，赐我们姓名，是我们人族的启路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姚悯表示：我就教了皮毛！日后还有老子传授金丹大道呢！我就是个照抄的菜鸡
我现在很慌，在线等，挺急的
姚悯看着他们虔诚的模样，心头微动慌得，脊背挺直
女娲在一旁轻声道“大师姐于人族，有文明启蒙之德，不如……便尊您为‘启灵圣母’吧？”
启灵，开启灵智，指引方向。这便是她对人族最初的意义
姚悯猛地看向女娲，眼里写满了你认真的，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tell me ！
女娲笑着别过头，不去看姚悯质问的眼神，笑道“启灵圣母，当之无愧”
姚悯冷笑一声，不去戳穿女娲的小心思，她望着朝阳下人族一张张鲜活的脸，那些未来的老祖宗们，此刻正用最纯粹的眼神望着她
她转身对女娲道“师妹，我该走了”
女娲笑着送她，望着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又回头看向村落里升起的烟火，轻声道“下次见，大师姐”
风中，似乎还飘来人族齐声的呼喊“恭送启灵圣母！”
姚悯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凤栖山的方向，人族聚居地的炊烟正袅袅升起，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这片新生的土地紧紧连在一起
她笑了“这下，我能放心一些了”
最起码巫妖不会对人族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