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泥人虽还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却会用圆滚滚的脑袋蹭她的指尖，眼神里满是纯粹的依赖，像株刚抽芽的嫩苗，怯生生地攀附着唯一的依靠
“它……它认得我。”
女娲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轻轻抚摸着泥人头顶，生怕稍一用力就碰坏了这脆弱的生灵
姚悯在一旁笑道“师妹赋予它生机，它自然认你这个造物主”
女娲望着那“咿呀”学语的小泥人，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息壤上，竟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
她望着那孤零零的小泥人，忽然轻声道“它一个，会不会太孤单了？”
姚悯笑了笑道“那在捏几个？陪它做个伴？”
女娲像是忽然得了启示，指尖的神光愈发温润，捏塑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九天息壤在她掌心流转，三光神水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缠绕在泥人周身
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个，这次用息壤塑身时更稳了些，点三光神水时也格外轻柔
第二个泥人落地，同样活了过来，还学着第一个的样子，摇摇晃晃地扑向女娲的膝头
可捏到第五个时，女娲的额角已经沁出了汗，指尖的神光也淡了些
她望着空荡荡的凤栖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个捏，要到何时才能让这天地间遍布他们的踪迹？”
姚悯正看着两个小泥人互相扯对方的头发，闻言笑道“师妹忘了，万物皆有巧法”
女娲一怔，目光扫过溪边随风摇晃的葫芦藤
忽然想起，自己在不周山带回来的那条葫芦藤
她福至心灵，伸手唤出那根先天葫芦藤条，指尖凝起神光，将息壤和三光神水混在一起，将葫芦藤放进去沾染
“试试这个？”她抬头看姚悯，眼里带着点试探的雀跃
姚悯颔首道“能成其事便是好法”
她也想看看，捏出来的和甩出来有什么不同
女娲深吸一口气，举起葫芦藤，对着空旷的山谷轻轻一甩
“唰——”
藤条带起的风，卷着泥水飞出去，那些小泥点落地的瞬间，竟“噗”地绽开微光，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化作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小身影
有的是孩童模样，有的带着少年的青涩，还有的身形稍显成熟，虽眉眼各异，却都直立行走，眼里映着天光，张口发出“啊”“呀”的呼喊，像是在回应这天地
女娲眼睛一亮，又甩了第二下、第三下
泥点如雨，落在山坡上、竹林间、溪水旁，落地便成人
男人们赤着脚在草地上奔跑，女人们好奇地摸着梧桐叶，孩童们追着灵鸟的影子笑闹，原本寂静的凤栖山，忽然被这鲜活的人声填满了
女娲甩得兴起，手臂酸了也不停，直到息壤用去大半，三光神水只剩瓶底一点，才拄着葫芦藤喘气
她望着漫山遍野的生灵，他们围着她叩拜，用还不清晰的声音喊着“圣母”，那些声音像暖流淌过心河，让她心头的空缺忽然被填满了
女娲看着这满溪畔的生灵，惊得捂住了嘴，眼底的光亮几乎要溢出来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一个差点绊倒的小泥人扶稳，指尖触到他们温热的身体时，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天地万物，本就该成群结伴，互为依靠。”
姚悯站在她身后，望着那些在草地上互相追逐、咿呀叫唤的生灵，心头忽然一暖
这便是人族最初的模样了，吵吵闹闹，却带着蓬勃的生机，像极了后世那些在田埂上奔跑的孩童
但是，她看了看满山别野甩出来的人群，有的歪七扭八，又看向那五个用心捏的人，每一个都眉清目秀的，表示：
果然不一样，用心捏的是真养眼啊，我以前绝对是泥点子！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却不刺耳，反倒像洪钟大吕，震荡四野，凤栖山忽然起了异变
天际裂开一道金缝，万道霞光倾泻而下，染红了整片梧桐林
七彩庆云自东而来，悬于半空，垂下道道璎珞，叮咚作响，像是天地在奏响赞歌
隐约间，有远古的道音传来，缥缈空灵，回荡在洪荒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巫族某处，后土正在参悟道，猛地抬头望向天际，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昆仑山上，三清停下论道，齐齐看向凤栖山的方向；东海之滨，鲲鹏收敛了气息，望着那片霞光若有所思；就连幽冥血河中的冥河，也暂缓了修炼，目光穿透层层虚空，落在那道越来越盛的金光上
姚悯退开两步，望着被金光笼罩的女娲，唇角的笑意温厚
她知道，成圣的契机到了
女娲沐浴在霞光中，周身渐渐升起圣洁的神光，原本素白的衣裙染上了七彩流光，青丝如瀑，无风自动
她低头看着脚边围着她、仰头望向上天的小生灵，那些用息壤和神水造出的孩子，此刻正对着漫天霞光叩拜，小小的身子虽摇晃，却透着最纯粹的敬畏
成圣的契机，从不是单纯的“造物”，而是造“能承载人道”之物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对着苍穹，声音清越而坚定，传遍了整个洪荒
“吾乃女娲！”
“今以九天息壤为骨，三光神水为魂，承天地气运，创此生灵，名之曰‘人’！”
“观此‘人’，有灵有智，能直立，会思悟，可承大道，可继文明”
“自今日起，人族为天地之灵，承阴阳之和，具喜怒哀乐，可行礼义廉耻”
“吾立誓：此生必护人族周全，助其繁衍，佑其成长，使其于洪荒立足，生生不息！”
“此誓，以大道凭证！”
最后一字落下时，天空忽然裂开一道金光，无穷无尽的功德金轮自九天而降，像潮水般涌向女娲
那金轮转动间，映得她素白的身影宛如神人，周身渐渐升起圣洁的光晕，眉心隐隐浮现出一道玄奥的符文——那是“人道”的印记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略显单薄的神力瞬间变得浩瀚如海，周身的法则之力清晰可见，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人族护在其中
姚悯站在金光之外，看着女娲周身凝聚的圣位霞光，唇角的笑意温温软软
女娲缓缓落地，霞光敛去，眉心的印记淡去，只余一身温润的气度
那些围着她的人族像是受到了感召，跪拜得更虔诚了
她终是循着法则，以立人道成了圣。那道护着人族的法则屏障，再不是谁能轻易压制的了
姚悯走上前，看着她眼底沉淀的智慧与慈悲，笑道“恭喜师妹，证道成圣”
女娲望着她，眼底的光亮比刚才的霞光更暖“若不是大师姐提点，我恐怕还困在迷雾里，更不会如此清晰地触到人道的核心”
姚悯摆了摆手，目光转向那些已经开始互相搭着肩膀、尝试说话的人族，笑道“该谢的是他们。往后啊，师妹可有的忙了。”
女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夕阳下，人族的身影已经蔓延到了竹林边，有的在捡拾枯枝，有的在溪里戏水，虽还懵懂，却已有了生生不息的气象
她轻轻点头，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该是让这人道，真正立起来了
她抬头望向幽冥的方向，那里，后土的轮回之道也该提上日程了
不过某道，现在应该气的跳脚了吧
事实的确如姚悯所想
天外天的某道，已经被气的跳脚了，祂简直都要爆粗口了
“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吾的计划，巫妖停战，女娲走法则立人道，还绕过了吾对大道发誓了！棋子一个个都开始偏离了，若是吾知道了是谁……”
天道周身金光暗了暗，祂一定要抓出对面的人是谁，敢如此跟祂对着干，简直活腻了
若是姚悯知道天道所想只会说
你找不到我，我就是要崩了你的棋盘！你不让我玩，谁都别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