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进谷。”吴战斩钉截铁,“敌人料定我们必攻狼啸谷,想在谷内消耗我们,等援军合围。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
“陈久!”
“在!”
“你立刻带所有斥候,散出去!严密监控狼啸谷所有出口,尤其是通往北方那处高句丽军镇的方向,我要知道援军的一举一动,人数、装备、行军速度!同时,散布假消息,就说我军因连日苦战,伤亡惨重,粮草不济,正在狼啸谷外三十里处扎营休整,犹豫不前!”
“孙久山、刘超!”
“在!”
“你二人随我,领五百骑,立刻赶往狼啸谷与高句丽军镇之间的必经之路——‘一线天’峡谷!我们要在那里,先打掉他的援军!”
“马在岭、宋涛!”
“在!”
“你二人领剩余四百左右骑兵,多打旗帜,在狼啸谷外虚设营寨,广布疑兵,做出大军疲惫、畏缩不前的假象!吸引谷内匪徒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被吓住了,不敢进攻!”
“队长,您只带五百人去打援?万一援军势大……”孙久山忍不住道。
“兵贵精,不贵多。”吴战眼神锐利,“援军仓促而来,必以为我军主力被牵制在狼啸谷外,警惕心不足。一线天地形险要,正适合以少胜多。打掉援军,狼啸谷内的匪徒便成了瓮中之鳖,士气必然崩溃,届时,再回头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不由佩服吴战的胆略与应变,这是典型的“围点打援”,而且是以自身为饵,行险中求胜之举。
“记住,速度要快!动作要狠!要在狼啸谷内的匪徒和援军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砸碎他们的指望!”吴战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立刻行动!”
军令如山,队伍立刻一分为二。
马在岭和宋涛率领骑兵离开,带着队伍中几乎所有的旌旗,大张旗鼓地后撤三十里,在一片靠近水源的开阔地开始“扎营”。他们故意将营寨弄得松散无序,炊烟时断时续,派出的小股巡逻队也显得有气无力,俨然一副师老兵疲、士气低落的模样。
而吴战则亲自率领孙久山、刘超以及精心挑选的五百最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利箭,绕过狼啸谷的视线范围,向着北方的一线天峡谷疾驰而去。他们丢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弓弩、横刀、工兵铲以及三日干粮。
这一次奔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安静,也要更加紧迫。
一线天,名不虚传。
两侧崖壁高耸入云,几乎遮蔽了天空,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曲折,最窄处仅容两马并行。地势之险,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吴战率军抵达时,已是次日正午。他立刻下令全军隐蔽于峡谷两侧的林木岩石之后,严禁任何烟火和大的声响。
“刘超!”吴战看向队伍中的匠人。
“将军!”刘超会意,立刻带着一批人手,开始利用峡谷地形布设陷阱。他们在通道上挖掘浅坑,埋设削尖的竹木;在崖壁上方选择松动岩石的区域,设置绊索,准备制造落石;将携带的部分火油小心地倾洒在峡谷中段干燥的灌木丛中……
“孙久山,带你的人,占据峡谷两端出口的制高点,弓弩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暴露!”
“陈久那边有消息了吗?”吴战问身边的传令兵。
“还没有,将军。”
等待,成了最煎熬的事情。
五百勇士潜伏在闷热狭窄的峡谷两侧,忍受着蚊虫叮咬和身体的疲惫,目光死死盯着峡谷的北端入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吴战靠在一块岩石后,闭目养神,但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峡谷外的任何风吹草动。他在赌,赌高句丽援军会来,赌他们会被狼啸谷的求援和唐军“疲惫”的假象所迷惑,赌他们会毫无防备地进入这一线天。
日落时分,就在众人几乎要失去耐心时,峡谷北端,终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和金属摩擦的铿锵之音!
“来了!”孙久山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传来讯号。
吴战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他悄悄探出头,向峡谷北口望去。
只见一支规模约一千五百人的高句丽步骑混合军队,正乱糟糟地涌入一线天峡谷。他们盔甲不算齐整,队形也有些松散,显然行军仓促,而且正如吴战所料,警惕性并不高。为首的将领骑在马上,正大声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脸上带着急于建功的浮躁。
鱼儿,上钩了!
吴战屏住呼吸,默默计算着敌人进入峡谷的深度,当这支队伍的大半都进入了峡谷中段,最拥挤、最难以展开的地带时——
“放!”
吴战一声令下,如同惊雷炸响!
“轰隆隆——!!”
峡谷上方,早已准备好的巨石被推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入敌军队列之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
“咻咻咻——!”
几乎同时,峡谷两侧的制高点上,唐军弓弩手暴起发难。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两个方向交叉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峡谷通道!毫无防备的高句丽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有埋伏!”
“快撤!快撤出去!”
高句丽军队瞬间大乱,前军想后退,后军想前冲,在狭窄的通道内自相践踏,乱成一团!落石、箭矢、脚下突然出现的陷坑和尖刺……各种打击接踵而至。
“点火!”吴战再次下令。
峡谷中段,被洒上火油的灌木瞬间被火箭引燃,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不仅灼烧着敌人,更产生了大量的浓烟,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和恐慌。
“全军听令!随我杀敌!”吴战翻身上马,手中工兵铲向前一指!
“杀——!!”
埋伏在峡谷南端出口附近的五百唐军铁骑,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沿着烟火弥漫的峡谷通道,向着已然崩溃的敌军,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吴战一马当先,工兵铲左右翻飞,将试图抵抗的零星敌人劈落马下。孙久山、刘超等人紧随其后,如同猛虎入羊群。这场战斗,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失去了指挥、陷入绝地的援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只能在狭窄的死亡走廊中绝望地奔逃、哀嚎……
战斗在半个时辰后基本结束。
一千五百高句丽援军,除少数见机得快、侥幸从北口逃脱外,大部被歼灭于一线天峡谷之内,缴获战马、兵甲、粮秣颇丰。
吴战立马于尸山血海之中,看着士兵们快速打扫战场,补充箭矢,收拢可用马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最关键的一步,成功了。
“队长,谷内匪徒似乎察觉到援军覆灭了,开始有异动!”陈久派回的斥候带来了新的消息。
吴战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
“传令,全军即刻南下,返回狼啸谷外!”他调转马头,望向南方那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
“现在,该去看看我们那位‘秃鹫’朋友,还有什么手段了。”
失去了援军希望的狼啸谷,在吴战眼中,已是一盘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