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钢铁战鹰掠过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荒原上的碎石被战机气流卷得漫天飞舞,远处田州堡的青灰色城墙已经清晰可见。五特操控着蓝灰色直升机,目光警惕地扫过荒原四周,这里是田州堡与邻国的缓冲地带,荒无人烟的地貌正好能避开邻国的巡逻兵,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田州堡才是此行的目的地。
“降低高度,贴着地面飞,别惊动任何人。”五特的声音透过意识共享传到队友耳中,六架战机立刻调整姿态,机身几乎擦着荒原上的矮石堆滑行,引擎的轰鸣声也压到了最低。
吉娜看着下方干裂的土地,轻声道:“这地方连只飞鸟都没有,倒是真够荒凉的。”
“荒凉才好,省得麻烦。”开福的声音沉稳依旧,“田州堡的城门就在前面,应该很快就能进去了。”
五特点点头,指尖的暗红能量微微收敛,他能感觉到田州堡城墙上隐隐传来的生人气息,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股无形的危机,早已笼罩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耀日山脉深处的古墓里,阴寒的死气浓得几乎能凝成水滴,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缝隙里渗着黑红色的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达苍擎正站在一座丈高的黑曜石石台旁,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枚沾着血丝的骨片,骨片上刻着一个少年的模样——那是他惨死的儿子达浩龙。
三年前,他带着三千多名中高级亡灵法师仓皇逃到卡蒙大陆,手下连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堂主都没有,反观亡灵法师君主,手下数十名堂主个个实力强横,那时候的他,像条丧家之犬,他知道他的逃离,亡灵法师君主不会饶了他,只能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墓里苟延残喘。曾经的亡灵法师殿的二号人物,现在也只能躲着……
最初的一年,他试过强行扩充兵力,抓来山民直接用死气炼制,可这样炼出的亡灵法师心智尽失,不堪大用,还容易暴露行踪。好几次,炼尸的黑气飘出山脉,引来附近的武者探查,若不是古墓机关重重,他早就成了阶下囚。
“兵力,要的是能自己繁衍的兵力……”那段日子,达苍擎整日泡在古墓深处的藏书室里,翻遍了上千本残破的亡灵法典,眼底的血丝一天比一天浓重。直到某天,他看到一本被虫蛀得只剩半页的古籍,上面记载着“以虫为媒,以气为引,润物无声”的字样,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
他开始抓来古墓里的毒虫——那些啃食腐尸长大的黑蚁、飞蠓、跳虫、蚊子等等,将它们扔进灌满死气的血池里。血池里泡着的,是上千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每具尸体都被刻上了禁锢修为的符文。毒虫在血池里挣扎、撕咬、吞噬,每天都有大半被死气撑爆,剩下的,则在死气的侵蚀下变异。
第一年,他失败了九百多次,血池里的毒虫要么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怪物,要么连自己都能毒死。直到他把自己的一缕残魂融入血池,那些毒虫才终于稳定下来——它们变得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翅膀薄得像一层纱,落在人身上,轻得像一片柳絮。
这就是他的底牌——亡灵昆虫,甚至亡灵细菌……
达苍擎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只亡灵昆虫,昆虫在他指尖爬动,散发出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黑气。“咬一口,只是红肿发痒,没人会在意……”他低声自语,眼底的鬼火跳跃着,带着疯狂的快意,“死气会顺着血液渗进骨髓,慢慢改变他们的体质,让他们变成最低级的亡灵法师,还不自知。”
为了防止这些新生的亡灵法师反噬,他早就用达浩龙的残魂设下了禁制——这些人就算天赋异禀,最多也只能修炼到长老级别,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更不可能背叛他。
而这还不够。
在亡灵昆虫的基础上,他又耗费两年时间,提炼出更歹毒的亡灵细菌。这些细菌比尘埃还小,能混在风里、水里,甚至附着在食物上,无声无息地侵入人体。被感染的人,起初只是嗜睡、怕光,慢慢的,就会开始渴望腐尸的气息,夜里偷偷溜去坟地,吸食坟墓里的死气。
这三年里,他一边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扩充兵力,一边筛选那些心性邪恶的低级亡灵法师,用死气和丹药强行提升他们的修为。高级亡灵法师从最初的几百人,涨到了两千多人;中级亡灵法师更是突破了万人;就连两个堂主,也是从这些被感染的人里挑出来的——他们足够狠,足够听话,也足够敬畏他。
此刻,石台上密密麻麻的亡灵昆虫振翅飞起,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细流,顺着古墓的缝隙飘出去,融入了山脉外的瘴气里。而那些看不见的亡灵细菌,早就随着风,飘遍了卡蒙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从繁华的都城到偏僻的村落,从军营的粮仓到百姓的水缸,无处不在。
达苍擎走到古墓深处的祭坛前,祭坛上摆着达浩龙的牌位,他扑通一声跪下,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浩龙,我的儿啊……”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刻骨的恨意,“你放心,爹给你报仇了。那些杀你的人,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整个卡蒙大陆的人……都会变成我们的爪牙,都会为你陪葬!”
古墓里的黑气翻涌得更厉害了,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无数细微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回荡,那是亡灵昆虫振翅的声音,也是达苍擎复仇的号角。
而此刻的五特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田州堡的城门外,他们收起战机,化作人形,朝着城门走去。那些看不见的亡灵昆虫,正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甚至爬进了他们的衣领;那些比尘埃还小的亡灵细菌,也混在风里,钻进了他们的鼻腔。
守城的兵士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五特抬头望了望城头飘扬的“田”字大旗,轻轻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比亡灵法师攻城更可怕的灾难,已经在暗中悄然蔓延,而他和队友们,也已经成了亡灵细菌和昆虫的目标。
达苍擎的复仇大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耀日山脉古墓深处,达苍擎正佝偻着身子,用枯瘦的手指抚摸着石台上那枚刻着达浩龙模样的骨片,骨片上萦绕的淡淡死气,是他用儿子残魂凝炼的唯一念想。他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恨意,嘴里反复呢喃着儿子的名字,全然不知远在魔渊大陆的风云变幻。
他更不知道,自己叛逃的举动,竟成了压垮亡灵法师殿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切的缘起,还要追溯到千年前。那时的亡灵法师君主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在一次争夺亡灵法典的混战中,被数名强敌围攻,险些丧命于乱刃之下。是达苍擎,不顾自身安危,拖着他杀出重围,还将自己寻到的一缕本源死气渡给他,助他稳住了濒临溃散的修为。
这份救命之恩,亡灵法师君主记了一辈子。
后来君主一步步崛起,统一了魔渊大陆的亡灵势力,建立起亡灵法师殿,便毫不犹豫地提拔达苍擎为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自己。他对达苍擎的信任毋庸置疑,不仅将殿内大半权力交给他,甚至还将自己的独门秘法倾囊相授——两人的死气可以融合为一,一旦联手,实力便能暴涨数倍。
那时候的达苍擎,是君主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亡灵法师殿人人敬畏的二把手。
可这一切,都在达浩龙惨死之后,彻底变了。
丧子之痛冲垮了达苍擎的理智,他满脑子只剩下复仇,再也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恰逢那时,亡灵法师君主正处于突破瓶颈的关键闭关期,急需稳定的殿内局势支撑。君主本想等闭关结束,再慢慢打消他鲁莽复仇的念头,甚至打算分自己一半的本源死气,助他提升实力,堂堂正正地为儿子讨回公道。
可君主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会在他闭关的紧要关头,带着三千多名中高级亡灵法师,叛逃到了卡蒙大陆。
达苍擎的离去,让亡灵法师殿瞬间群龙无首。那些原本就心怀异心的长老趁机作乱,殿内势力分崩离析,乱成了一锅粥。也正因如此,五特一行人攻闯魂囚塔时,才会一路畅通无阻,直抵第十八层。
要知道,若是达苍擎没有叛逃,以他和君主联手的实力,再加上魂囚塔的重重禁制,五特他们就算拼尽全力,也绝无可能从塔中救走洛恩、凯伦和海琳娜。
更让亡灵法师君主追悔莫及的,是那场未完成的大计。
那时,他正暗中抓捕魔渊大陆的幸存者,往幽冥峡谷押送,距离凑齐献祭所需的人数,只差十七万。只要完成献祭,再以海琳娜为钥匙,便能召唤出沉睡万年的亡灵魔兽,届时别说统治魔渊大陆,就连整个蓝星,都将匍匐在亡灵势力的脚下。
可达苍擎的一意孤行,让这盘筹谋已久的大棋,彻底付之一炬。
而此刻的达苍擎,还守着这座阴冷的古墓,日复一日地炼制亡灵昆虫和细菌,布下密密麻麻的机关。他不知道亡灵法师殿早已覆灭,不知道君主的良苦用心,更不知道自己的叛逃给整个亡灵势力带来了怎样的灭顶之灾。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杀了达浩龙,然后让那个人,让所有相关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他靠着亡灵君主当年分给他的那部分实力修炼至今,从未想过回头。古墓深处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锁着他的执念,也锁着他不知道的,早已破碎的过往。
耀日山脉古墓深处,石台上的亡灵昆虫还在嗡嗡振翅,达苍擎指尖的骨片被摩挲得发亮,上面达浩龙的眉眼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他想起儿子幼时的模样,软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心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旁人都以为他是靠着经年累月吸收死气,才一步步走到亡灵法师殿二号人物的位置,可没人知道,他从未像其他亡灵法师那样,从最低级的死气吸收开始修炼。千年前,他救下那个濒死的亡灵法师君主时,自己还只是个普通的武者,不懂什么死气运转之术。是君主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直接将自己的部分修为渡给了他,硬生生将他从一个凡人,拔高到了足以睥睨一方的境界。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家室,妻子温婉贤淑,儿子达浩龙刚刚降生,眉眼像极了他的母亲。日子虽算不上多好,却也安稳平和。直到君主的势力越来越大,建立起亡灵法师殿,他也水涨船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可他心里,从来没有半分对权力的贪念,支撑着他在阴森的亡灵法师殿待下去的,只有妻儿的笑脸。
他对达浩龙的疼爱,是刻进骨子里的。殿里的人都说,这位二把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儿子哭鼻子。达浩龙想要的东西,他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寻来;达浩龙犯了错,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会耐着性子讲道理。在亡灵法师殿那个冷血无情的地方,达苍擎对儿子的这份温情,成了旁人眼中最刺眼的异类。
可这份温情,终究还是被碾碎了。
那年,阳光法师城与亡灵法师殿的冲突愈演愈烈,战火蔓延到了他的居所附近。等他匆匆赶回去时,只看到一片焦黑的废墟,还有妻子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手下人告诉他,是阳光法师城的人闯进来,见人就杀,他的妻子为了护住躲在暗格里的达浩龙,硬生生挡下了致命一击。
那一刻,达苍擎的理智彻底崩塌了。他抱着妻子冰冷的尸体,在废墟里坐了三天三夜,死气翻涌得几乎要将整座城掀翻。从那以后,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对阳光法师城的刻骨恨意,还有对儿子愈发偏执的守护。
他不知道,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当年的亡灵法师君主,早已察觉到达苍擎的软肋——他的妻儿。君主怕这份温情会影响达苍擎的修炼,怕他有朝一日会为了家人,放弃亡灵法师殿的大业,更怕他会因为妻儿的牵绊,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于是,君主暗中派人,伪装成阳光法师城的法师,血洗了他的居所,亲手杀了他的妻子,再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阳光法师城的头上。
君主算准了达苍擎的性子,知道他定会被仇恨裹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厉,都要忠于亡灵法师殿。可君主千算万算,没算到达浩龙的死。
达浩龙的惨死,成了压垮达苍擎的最后一根稻草。仇恨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亡灵法师殿的大业,顾不得君主的殷殷嘱托,在君主闭关的紧要关头,带着三千心腹,叛逃到了卡蒙大陆。他要为儿子报仇,要找出那个杀死儿子的人,将其挫骨扬灰。
此刻,达苍擎将骨片贴在胸口,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眼底的鬼火跳跃着疯狂的恨意。“浩龙,爹爹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阳光法师城的人,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杂碎,爹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还在想着,等自己的亡灵昆虫和细菌布满卡蒙大陆,等他的势力足够强大,就杀回魔渊大陆,踏平阳光法师城,为妻儿报仇雪恨。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仇人,根本就不是阳光法师城的人;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他曾誓死效忠的君主,才是亲手毁掉他家庭的罪魁祸首;他更不会知道,亡灵法师殿早已覆灭,他心心念念的复仇,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古墓里的黑气越来越浓,符文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将他的身影映得愈发佝偻。他守着自己的执念,守着那枚骨片,守着一个永远无法成真的复仇梦,像一尊被仇恨困住的石像,在阴冷的古墓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古墓深处的阴风卷着腐臭的气息,从石缝里钻出来,吹得达苍擎的黑袍猎猎作响。他缓缓抬起头,枯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底跳动的鬼火,映着石壁上那些扭曲的亡灵符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狰狞。
他抬手一挥,石台上的亡灵昆虫便嗡的一声,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古墓外涌去。这些米粒大小的虫子,翅膀薄得像蝉翼,飞在风里几乎看不见踪影,却是他复仇的利刃。他能想象到,这些虫子落在卡蒙大陆的百姓身上,会如何悄无声息地散播死气,会如何将一个个鲜活的人,变成他手下的傀儡。
“等这些虫子遍布大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杀浩龙的凶手。”达苍擎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敲击着石台,“到时候,我要让他尝遍世间最痛苦的刑罚,要让他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变成亡灵,变成行尸走肉。”
他想起达浩龙最后一次见他的模样,那时的孩子才十三岁,手里拿着一把木剑,缠着他要学剑法。他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说等他处理完殿里的事,就陪他去魔渊大陆的落日谷看晚霞。可这个承诺,终究是没能实现。
孩子的死讯传来时,他正在帮君主看守魂囚塔。那天的魔渊大陆,乌云密布,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他疯了一样冲出去,只看到孩子冰冷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刻着阳光法师城标记的匕首。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仇恨了。
君主劝过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等他们召唤出亡灵魔兽,踏平阳光法师城易如反掌。可他等不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那些凶手碎尸万段。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君主闭关的关头,带着心腹叛逃——他怕君主会拦着他,怕君主会为了所谓的大业,放弃为他儿子报仇。
他不知道,那把匕首上的标记,是君主亲手刻上去的;他不知道,杀死达浩龙的那些人,是君主暗中培养的死士;他更不知道,君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报仇。君主需要的,是一个被仇恨裹挟、能为他冲锋陷阵的傀儡,而不是一个有软肋的二把手。
此刻,达苍擎走到古墓的最深处,那里摆着一口水晶棺,棺里躺着的,正是他的妻子。这些年,他用死气护住了妻子的尸身,不让她腐烂,不让她化为尘土。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对着妻子的尸身,说着自己的复仇大计,说着他对儿子的思念。
“阿柔,等我报了仇,就来陪你。”达苍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水晶棺的棺壁,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古墓外,亡灵昆虫已经融入了瘴气,朝着卡蒙大陆的各个角落飞去。那些比尘埃还小的亡灵细菌,也随着风,飘进了田州堡的城门,飘到了五特一行人的身边。
而此刻的五特,正跟着守城的兵士,走进田州堡的城门。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一丝淡淡的阴寒,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鼻子,只当是荒原上的风沙太大,迷了他的嗅觉。
他不知道,一场无形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达苍擎还在古墓里,守着他的妻子,守着他的执念。他的鬼火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古墓,也照亮了他那双被仇恨填满的眼睛。他还在等,等他的亡灵昆虫和细菌,为他带来凶手的消息。
可他永远也等不到真相了。
亡灵法师殿覆灭的消息,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君主的阴谋,不会有人告诉他;他为之复仇的妻儿,其实都是死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
他就像一只被线操控的木偶,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里,一辈子都在为一个虚假的仇恨,疯狂地燃烧着自己。
古墓里的阴风,还在不停地吹着,吹得符文闪烁,吹得亡灵昆虫嗡嗡作响,也吹得达苍擎的身影,愈发孤寂,愈发悲凉。
古墓深处的阴风裹着腐臭,卷得石壁上的亡灵符文簌簌发抖。达苍擎抚摸着水晶棺的指尖顿住,眼底的鬼火跳了跳,那些被尘封的往事,顺着死气的纹路,一点点浮上心头。
他想起亡灵法师君主曾在深夜的烛火下,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君主说,他的亡灵法术,并非魔渊大陆本土所有,而是来自一个遥远得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异世界。那是个永无天日的地方,遍地都是枯骨与黑气,有位神秘的亡灵法师偶然撕裂了空间,降临到魔渊大陆,恰好撞见了走投无路的他。
“那时候,我还是个被抛弃的皇子啊……”
君主的声音,仿佛还在达苍擎耳边回响。
君主本是父皇的长子,论才干、论军功,哪一样都远超二皇子。可父皇偏爱二皇子的母妃,硬是将象征着皇位的玉玺,交到了那个草包手里。他不甘心,带着心腹将士起兵反抗,却被父皇的大军围剿,打得七零八落。
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身边的将士死的死、散的散,他自己也被追杀得身负重伤,躲在深山的破庙里苟延残喘。父皇下了绝杀令,悬赏他的人头,连路过的猎户都敢对着他吐口水。
就在他握着剑,准备自刎的那一刻,是达苍擎找到了他。
达苍擎那时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武者,路过破庙避雨,撞见了浑身是血的他。没有犹豫,没有退缩,达苍擎撕下自己的衣襟,为他包扎伤口,又冒着杀头的风险,将他藏在山涧的洞穴里,每日送来干粮和清水。
追随君主的那些残兵,也陆续寻来。他们看着自家皇子落魄的模样,没有一个人背弃,反而跪在洞穴外,齐声高呼“殿下不死,我等不散”。那份忠肝义胆,烧得君主心头的怨念,愈发炽烈。
也就是在几天后,那位异世界的亡灵法师,循着怨念的气息找来了。
他穿着黑袍,身形飘忽,周身的黑气浓得化不开。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团漆黑的死气,按进了君主的眉心。
“这是亡灵之术,能让你拥有颠覆一切的力量。”
法师的声音,像朽木摩擦,刺耳却诱人。
君主起初还怕,怕这股力量会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当他运转死气,感受到体内的伤势飞速愈合,感受到一股碾压一切的力量在经脉里奔腾时,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皇位被夺的屈辱,将士战死的悲愤,父皇的冷酷无情……所有的恨意,都化作了修炼的动力。他不在乎自己的皮肤变得惨白,不在乎自己的眼窝深陷,不在乎自己的指尖长出尖利的黑甲。他只知道,有了力量,就能复仇。
修炼有成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达苍擎。
没有达苍擎的救命之恩,他早就成了深山里的一捧枯骨。于是,他将亡灵法术倾囊相授,甚至将自己的部分本源修为渡给了他——这份信任,远超对任何人。
紧接着,是那些追随他的将士。
君主将亡灵法术传给他们,带着他们在深山里苦修。死气滋养着他们的躯体,也淬炼着他们的忠诚。那些曾经的普通兵士,一个个脱胎换骨,成了日后亡灵法师殿里威名赫赫的存在。
冲锋陷阵的,成了暗鸦堂主,手下的暗鸦卫,能在夜色里取人首级,来去无踪;擅长以骨炼血、以血养骨的,成了血骨堂主,能将战死将士的骸骨炼成骨兵,将活人精血化作血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还有那些悟性高的手下,骨冠堂主,赵虎堂主等等!潜心钻研符文与阵法,成了殿里的长老,坐镇一方。
他们的实力,之所以能远超同阶的亡灵法师,正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是来自异世界的正统亡灵之术,是带着颠覆一切的力量的术法。
达苍擎收回思绪,眼底的恨意里,多了一丝复杂。
他想起自己刚修炼亡灵法术时的模样,想起君主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你我兄弟二人,共掌天下”的誓言,想起那些将士们在训练场上嘶吼的模样,想起血骨堂主操控骨兵演练时,漫天骸骨纷飞的景象。
那时候的亡灵法师殿,虽然阴冷,却也有着一丝血性。
可这一切,都在妻儿惨死之后,彻底变了。
他不再想什么共掌天下,不再想什么亡灵法师殿的大业。他只想报仇,只想找到那些杀死妻儿的人,将他们挫骨扬灰。
达苍擎低下头,看着水晶棺里妻子的容颜,指尖微微颤抖。
“阿柔,浩龙,你们放心。”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疯狂的执念,“不管那个凶手是谁,不管他躲在哪里,我都会把他揪出来。我要让他,让所有亏欠我们的人,都坠入无边地狱!”
古墓里的黑气,翻涌得更厉害了。石台上的亡灵昆虫,嗡嗡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誓言。
而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他曾誓死效忠的君主,那个他曾视为兄弟的人,才是毁掉他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更不会知道,那位异世界的亡灵法师,早就离开了魔渊大陆。君主的覆灭,亡灵法师殿的崩塌,对那个遥远的异世界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缕尘埃。
达苍擎守着他的水晶棺,守着他的执念,守着一个被谎言包裹的复仇梦,在阴冷的古墓里,日复一日,等待着所谓的“真相”降临。
古墓里的死气仿佛凝固了,达苍擎的指尖还停留在水晶棺的冰凉棺壁上,那些尘封的、带着血腥味的往事,却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想起君主率领他们攻破皇城的那一天,漫天的黑气遮天蔽日,亡灵法术的光芒映红了半个天际。那些曾经围剿他们的皇城守军,在暗鸦堂主的夜袭和血骨堂主的骨兵面前,不堪一击。刀剑碰撞的脆响、兵士的惨叫、死气翻涌的轰鸣,交织成一曲血腥的凯歌。
君主穿着染血的黑袍,一步步踏上皇宫的金銮殿,将他那懦弱无能的二弟,从龙椅上揪了下来。二弟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饶命,求他念及手足之情。可君主的眼底,只有冰冷的恨意——当年父皇偏心,将皇位拱手相让,将他逼入绝境,这份仇,他记了整整二十年。
他没有给二弟留全尸,而是用死气一点点蚕食他的血肉,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登基的那一天,君主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声音传遍了整个皇城:“从今日起,这皇朝覆灭,取而代之的,是亡灵法师城!”
那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从数万亡灵法师口中响起。达苍擎站在君主身侧,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曾经追随君主的将士,如今都成了亡灵法师城的中流砥柱,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儿,想起了他们本该安稳的日子,被这场权力的厮杀,搅得支离破碎。
亡灵法师城建立之后,君主的铁腕统治,席卷了整个魔渊大陆。周边的小国,要么俯首称臣,要么被夷为平地。短短数年,魔渊大陆上的国家,就只剩下了两个——亡灵法师城,以及屹立在大陆另一端的阳光法师城。
阳光法师城的人,修炼的是至阳至刚的法术,正好克制亡灵法术。君主率领大军,攻打了数十次,次次铩羽而归。那些闪耀着金光的阳光法术,能轻易驱散死气,能将亡灵法师的骨兵化为飞灰。达苍擎还记得,有一次攻城,血骨堂主精心炼制的万具骨兵,被阳光法师城的大长老一道圣光,烧得干干净净,血骨堂主本人也差点陨落。
从那以后,君主便将阳光法师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夜谋划着,要将这座城池彻底踏平。
而比攻打阳光法师城更狠的,是君主对自己亲人的清算。
达苍擎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君主将他召到皇宫深处,指着满地的尸体,眼底没有一丝波澜。那些尸体,都是君主姨娘一脉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一幸免,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死气侵蚀的痕迹。
“当年,就是这个毒妇,在我母妃的汤药里下了蛊,让她缠绵病榻,最后痛苦死去。”君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父皇偏心,护着她,护着她的儿子。可他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我会亲手,把他们欠我的,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达苍擎看着那些惨死的人,看着君主脸上那近乎癫狂的表情,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寒意。他突然发现,这个他曾经舍命相救的兄弟,这个他曾经誓死效忠的君主,早已在权力和仇恨的侵蚀下,变得面目全非。
他不再是那个落魄的皇子,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达苍擎的心里,埋下了一丝不安的种子。他开始刻意疏远君主,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守护妻儿身上。可他没想到,这份疏远,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他的家人。
达苍擎收回思绪,眼底的鬼火剧烈地跳动着,胸口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想起君主那张冰冷的脸,想起阳光法师城那耀眼的金光,想起妻儿惨死的模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阳光法师城……君主……”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怨毒,“若有朝一日,我能重回魔渊大陆,定要将你们,通通碾碎!”
古墓里的黑气,被他的情绪引动,翻涌得更加厉害。石台上的亡灵昆虫,嗡嗡地振翅,像是在为他的复仇誓言,奏响序曲。
而此刻,远在田州堡的五特,正和守城的将领交谈着。他提起魔渊大陆,提起亡灵法师城和阳光法师城,眼底满是凝重。他不知道,达苍擎这个亡灵法师城的二号人物,此刻正在耀日山脉的古墓里,酝酿着一场席卷卡蒙大陆的灾难。
更不知道,达苍擎的复仇之路上,还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天谎言。
耀日山脉古墓深处,黑曜石石台周围,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个陶瓮,瓮口用浸过死气的兽皮封得严严实实。陶瓮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达苍擎从卡蒙大陆各地搜罗来的毒虫——啃食腐尸的黑蚁、藏在阴沟里的飞蠓、吸人畜血液的蚊蚋,还有昼伏夜出的跳虫。这些虫子本就带着阴邪之气,是炼制亡灵昆虫的绝佳原料。
达苍擎佝偻着身子,将陶瓮一个个搬到石台边。他枯瘦的手指捏住兽皮封口,轻轻一扯,瓮口立刻涌出一股混杂着腐臭的腥气。他没有皱眉,反而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伸手从瓮里抓出一把黑蚁,这些黑蚁足有指甲盖大小,颚齿锋利,落在他掌心竟还想啃咬,却被他掌心溢出的淡淡死气瞬间麻痹,动弹不得。
他将黑蚁尽数扔进石台中央的血池里。血池是用千年寒玉凿成的,池底刻满了禁锢死气的符文,池中的血水是他用上千具刚死之人的精血混合死气凝练而成,血水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翳,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黑蚁一落入血池,立刻疯狂挣扎,黑色的蚁躯在血水里翻滚,不断有黑蚁被血水腐蚀,化作一缕缕黑气消散。
这是炼制的第一步——淬体。
达苍擎站在池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池里的动静。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小鼎,鼎里装着达浩龙的残魂碎片。他拔开鼎塞,将残魂碎片倒入血池,口中低声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落下,血池里的符文骤然亮起红光,池中的血水翻涌得更厉害,那些原本在挣扎的黑蚁,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颜色变得愈发漆黑,翅膀也渐渐长了出来,薄得像一层透明的纱。
“淬魂,凝形……”达苍擎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过,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这是他失败了九百多次才摸索出的步骤,残魂碎片是关键,既能稳住毒虫的心智,又能埋下禁制,让它们永远听命于自己。
淬体和淬魂的过程要持续整整三天三夜。达苍擎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守在血池边,每隔一个时辰,就往池里添加一剂用腐骨和毒草熬制的药液。药液入池,血水的颜色会变得更深,那些存活下来的毒虫,也会变得更加隐匿,落在人身上时,轻得像一片柳絮,让人毫无察觉。
三天后,血池里的血水渐渐澄清,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它们只有米粒大小,翅膀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细若蚊蚋,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达苍擎伸出手指,一只小虫落在他指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虫体内蕴含着淡淡的死气,却又不会轻易外泄——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成了。”达苍擎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他将这些亡灵昆虫转移到特制的竹筒里,竹筒上钻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方便虫群飞出。紧接着,他又开始炼制亡灵细菌。比起亡灵昆虫,细菌的炼制更加繁琐,也更加隐蔽。
他从血池底部刮出一层黑色的淤泥,淤泥里混杂着毒虫的残骸和浓缩的死气。他将淤泥放进石磨里,一点点研磨成粉末,再将粉末倒入装满露水的陶罐里,密封起来,埋在古墓的阴寒之地。
这些粉末会在露水的滋养下,滋生出比尘埃还小的细菌。这些细菌以死气为食,能混在风里、水里,甚至附着在衣物和食物上。被感染的人,起初只会觉得嗜睡、怕光,等他们察觉不对时,死气已经渗入骨髓,再也无法根除。
达苍擎每天都会去查看陶罐的情况,他会用一根细针蘸取一点罐里的液体,放在指甲盖上观察。看着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在液体里蠕动,他的眼底就会燃起疯狂的火焰。
一批又一批的亡灵昆虫从竹筒里飞出,顺着古墓的缝隙飘向卡蒙大陆的各个角落;一罐又一罐的亡灵细菌被他埋进土里,随着雨水的冲刷,渗入地下水源,流进村落和城池。
达苍擎站在古墓的洞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的复仇大计,不需要千军万马,只需要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虫子和细菌,就能将整个卡蒙大陆,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变成他的爪牙;他要让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儿子,偿命。
耀日山脉古墓深处,达苍擎立在洞口,黑袍的下摆被山风猎猎吹起,露出枯瘦如柴的脚踝。洞口外,瘴气弥漫,将整座山脉裹得严严实实,白日的光线透不进来,终年都是一片阴沉沉的模样,恰好成了亡灵昆虫最好的掩护。
他抬手,将腰间挂着的十几个竹筒解了下来。这些竹筒是用阴山竹制成的,竹身黝黑,上面钻满了比针尖还细的小孔,凑近了听,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无数根丝线在轻轻震颤。这是他耗费了三个月心血,新炼制出的一批亡灵昆虫,比起之前的批次,这些虫子的体型更小,翅膀更薄,身上的死气也收敛得更隐蔽,落在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像是被一根头发丝拂过,连最敏锐的武者都察觉不到异样。
达苍擎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竹筒壁,眼底跳动着鬼火般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竹筒里的每一只亡灵昆虫,都携带着达浩龙的残魂碎片,那是他埋下的禁制,也是控制这些虫子的枷锁。只要他愿意,一个念头就能让这些虫子瞬间暴毙,也能让它们循着死气的气息,找到任何他想找的人。
“去吧。”达苍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轻轻拔掉竹筒的木塞,将这些竹筒一个个放在洞口的岩石上。竹筒里的亡灵昆虫像是嗅到了自由的气息,争先恐后地从那些小孔里钻了出来。
这些虫子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翅膀薄得像一层蝉翼,振翅时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它们刚飞出来时,还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细流,可没过多久,就被山风吹散,化作无数个微小的黑点,融入了瘴气之中。
达苍擎站在洞口,目光追随着那些虫子的踪迹,眼底满是疯狂的快意。他知道,这些虫子会顺着风,朝着卡蒙大陆的各个方向飞去,它们会越过荒原,穿过山林,潜入城池,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第一批亡灵昆虫,朝着田州堡的方向飞去。它们混在风里,贴着地面滑行,避开了空中的飞鸟,也躲过了地面上觅食的走兽。沿途的村落里,有农夫正在田埂上劳作,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亡灵昆虫落在他们的脖颈上、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红点。农夫只觉得微微发痒,随手挠了挠,根本没放在心上。
有孩童在村口追逐打闹,身上沾满了泥土。亡灵昆虫落在他们的头发里,钻进他们的衣领,悄无声息地叮咬着。孩童们只觉得身上有些痒,互相挠着痒,嘻嘻哈哈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村落,没人察觉到,一股阴寒的死气,已经顺着叮咬的伤口,悄悄渗入了他们的体内。
第二批亡灵昆虫,朝着更远的城镇飞去。它们钻进客栈的窗户,落在正在喝酒的客商身上;它们停在茶馆的屋檐下,落在说书先生的长衫上;它们甚至钻进了县衙的大堂,落在正在处理公务的县令身上。这些人有的是行商走卒,有的是文人墨客,有的是官老爷,可他们都一样,对落在身上的亡灵昆虫毫无察觉。
达苍擎站在洞口,感受着那些虫子传递回来的微弱信息,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他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被叮咬,越来越多的死气,正在那些人的体内滋生。这些人起初只会觉得嗜睡、怕光,等他们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死气会一点点改变他们的体质,让他们变得渴望阴寒,渴望腐尸的气息,最终变成他手下的低级亡灵法师。
他缓缓走回古墓,脚步踩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台上,还放着几十个空了的竹筒,那是他之前炼制的亡灵昆虫,早已散布到了卡蒙大陆的各个角落。而血池边,还有源源不断的亡灵昆虫正在被炼制出来,它们像是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一点点蚕食着这片大陆。
达苍擎走到水晶棺前,看着棺里妻子的容颜,低声道:“阿柔,你看,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用不了多久,整个卡蒙大陆,都会变成我们的天下。到时候,我就能找到杀浩龙的凶手,为你们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执念,也充满了疯狂。他不知道,这些被感染的人里,有多少是无辜的,他也不在乎。在他的眼里,整个卡蒙大陆的人,都是他复仇的棋子,都是他为儿子陪葬的祭品。
古墓外,山风依旧在吹着,瘴气依旧在弥漫着。那些看不见的亡灵昆虫,还在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它们飞过河流,河水没有将它们冲走;它们飞过火海,火焰没有将它们烧尽。它们像是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田州堡里,五特正坐在驿站的房间里,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座城池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息。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商铺的生意越来越冷清,就连守城的兵士,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和苍白。
他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些看不见的亡灵昆虫。他更不知道,自己和队友的身上,也早已落下了那些微小的黑点。一股阴寒的死气,正在他们的体内,悄然蔓延。
达苍擎坐在古墓的石椅上,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随着那些亡灵昆虫,飘向了卡蒙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他能感觉到,那些被叮咬的人,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他们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浑浊,他们的皮肤变得越来越苍白,他们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死气。
“快了,很快就好了。”达苍擎喃喃自语,“等这些人都变成亡灵法师,等我的势力足够强大,我就能杀回魔渊大陆,踏平阳光法师城,杀了君主,为我的妻儿报仇。”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古墓里的黑气,翻涌得越来越厉害,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像是在为他的复仇大计,奏响一曲黑暗的乐章。
而那些散布在卡蒙大陆各地的亡灵昆虫,还在不停地飞舞着,叮咬着,将达苍擎的仇恨,传递给每一个人。一场无声的灾难,正在这片大陆上,缓缓的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