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在渔阳温柔乡里腻歪了没几天,每日不是围着蔡琰嘘寒问暖,就是趴在她肚子上进行他那不着调的“英雄主义胎教”,偶尔还亲自下厨,试图用辽东带回的海鲜鼓捣出新菜式,结果不是咸得齁死人就是辣得蔡琰直喝水,搞得后厨人心惶惶,生怕主母吃出个好歹来。
就在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家庭煮夫”兼“准爸爸”的快乐时光时,一封来自冀州、措辞“亲切”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信件,彻底打破了他的宁静。
信是袁绍派人送来的。这位四世三公、自我感觉永远良好的“盟主大哥”,在信中先是忆往昔(并不存在的)峥嵘岁月,深情回顾了华雄当初在酸枣会盟时如何“仰慕”他袁本初的英明神武,如何“心甘情愿”充当小弟。接着笔锋一转,进入正题:如今幽州牧刘虞,老迈昏聩,不识时务,屡屡与他袁绍作对,实乃汉室之蛀虫,天下之心腹大患!作为他袁绍最“忠心”的小弟,华雄理应替大哥分忧,即刻起兵,攻杀刘虞,取其地盘献上!事成之后,他袁绍必定上表天子(虽然天子在董卓手里,表章能不能到都是问题),为华雄请封“征北将军”、“幽州牧”(虚衔)等一系列听起来高大上、实则屁用没有的官职。最后,是赤裸裸的威胁:若贤弟不愿替兄分忧,那便是背信弃义,休怪为兄不顾念旧情,提大军北上,“帮”你整顿一下幽州防务了!
张承看完信,直接被气乐了,把信纸抖得哗哗响,对着闻讯赶来的郭嘉、田楷等人吐槽: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袁本初的脸皮,比他冀州的城墙拐弯还厚!让老子帮他杀人放火抢地盘,好处他全占,黑锅老子来背?完事了就给几张空头支票,画饼充饥?还他娘的是用董卓控制下的天子名义封官?他当老子是三岁小孩,拿张擦屁股纸就能糊弄过去?”
他越说越激动,在厅内来回踱步:“这脏活累活谁爱干谁干去!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辽东,屁股还没坐热乎,他又惦记上老子去啃刘虞那块硬骨头?刘虞那老好人虽然打仗不行,但深得幽州士民之心,老子去打他,不是自己找骂,把民心往外推吗?袁绍这算盘打得,他在邺城都能听见响儿了!”
郭嘉捧着药葫芦,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续命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主公息怒。袁本初此信,正在嘉意料之中。其势大,地广兵多,目下确不宜与之正面冲突。”
“那怎么办?直接回信骂回去?”张承瞪眼。
“非也。”郭嘉摇头,“直接拒绝,便是授人以柄,予其口实来攻。不若……虚与委蛇,假意应承下来。”
“啥?答应他?”张承音量拔高,“奉孝,你喝药喝糊涂了?这种亏本买卖也能做?”
田楷在一旁抚须沉吟,此时开口道:“主公,奉孝之言有理。我军新定辽西、辽东不过两月,百废待兴,亟需休养生息。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四郡,连同乌桓草原,地盘看似大了,实则根基尚浅,内政、民生、军备,皆需时间整合巩固。此时若与袁绍交恶,两面受敌(还需防备高句丽),绝非良策。”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账册(如今已是改良的新纸版本),开始给张承算经济账:“主公,如今我等的‘英雄血’、火锅底料、雪花盐、羊毛衫等物,经由糜家与冀州甄家的商路,行销北地,甚至中原亦有流入,获利颇丰,说是日进斗金亦不为过。”
张承脸色稍霁,略带得意:“那是!老子的商业头脑……”
田楷话锋一转:“然,支出亦浩大!修筑各郡县间水泥官道,耗资巨万;辽西、辽东战后重建,安抚流民,所费不赀;沓氽水军基地营建、那‘钢筋铁骨水泥船’的研发,更是吞金巨兽;加之军队扩编、粮饷器械、官员俸禄……库房进项虽多,流出更快!若非此前抄没公孙度府库颇丰,以及糜家‘友情赞助’,只怕早已入不敷出。”
张承听得脸又垮了下来:“妈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说,咱们现在还是个空架子,看着风光?”
“倒也不尽然。”田楷合上账册,语气转为乐观,“基础人才方面,自管宁、国渊、邴原三位先生‘出山’主持文教农工后,慕名而来的各地学子络绎不绝。如今四郡文书流转、刑名钱谷、教化农桑,皆井井有条,运转之顺畅,远胜公孙度时期。此乃无价之宝,非钱粮可比。”
郭嘉接过话头:“故而,嘉之意,乃是明面应允袁绍,使其无即刻动兵之借口。但我等可借口辽东初定,高句丽在侧虎视眈眈,大军难以调动,需先稳固后方。将此‘出兵’之事,无限期拖延下去。袁绍眼下重心在消化冀州,觊觎并州或青州,未必会因刘虞之事,便立刻倾力北顾。此乃‘拖’字诀。”
张承摸着下巴,眼神闪烁:“就是光答应,不动弹,找理由糊弄他?”
“正是。”郭嘉点头,“同时,我等需加紧自身发展。田别驾方才所言休养生息,乃金玉良言。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现有地盘经营牢固。扩军亦是重中之重。”
说到扩军,田楷再次翻开账册:“目前辽东有阎柔将军三万骑兵,辅以管宁等人治理,自保无虞。沓氽水军,按太史慈将军规划,先期招募训练五千精锐。渔阳直面刘虞及可能南下的袁绍,现有两万步兵守城足矣。唯骑兵一项,此前辽东战役折损过万,需尽快补足五万之数。战马乌桓草原可供应,但兵员、装备、训练,又是一大笔开销。”
张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摆手道:“行了行了,知道没钱了!扩军的事情,子龙和老严去办,优先补足骑兵!钱不够……就让糜家和甄家再预支点货款!反正老子以后用海鲜和新式农具抵债!”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一事,看向郭嘉:“对了,奉孝,你之前说长安那边……”
郭嘉神色一正:“据最新密报,王允之计已近图穷匕见。吕布与董卓因貂蝉之事,嫌隙日深,长安城内暗流涌动,巨变就在眼前。董卓西凉军积攒之财富、以及其麾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精锐的飞熊军……可是一笔惊人的‘遗产’。”
张承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肥肉:“董卓的遗产?!妈的,那老胖子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还有飞熊军,那可是精锐!”
“然长安距我等地盘,关山阻隔,中间隔着刘虞、并州、乃至黑山贼活动区域,直接派兵,难如登天。”郭嘉缓缓道,“嘉建议,可先遣精干人手,携带重金,秘密打通并稳固从乌桓草原,绕道河套,再南下进入凉州、关中地区的路线。此路虽远,且沿途部落林立,情况复杂,但若能打通,届时长安生变,我军便可出其不意,如天降神兵,直插关中,争夺这份‘遗产’!”
张承听得心潮澎湃,一拍大腿:“好主意!就这么干!派谁去?阎柔要在辽东看家,子龙要练兵……让乌骨去!他脑子活络,又是乌桓人,在草原上走动方便!再给他配几个机灵的文吏,带上足够的金银和……嗯,带上咱们的羊毛衫和英雄血当敲门砖!草原部落就好这口!”
思路既定,张承顿时觉得袁绍那封信也不那么堵心了。他拿起那封“讨债信”,嘿嘿一笑,对郭嘉道:“那就按奉孝说的,给袁本初回信!写得诚恳点,就说小弟我对大哥的景仰如滔滔江水,为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眼下高句丽蛮子不太老实,小弟我得先看住家门,等把这帮棒子……呃,是高句丽人收拾服帖了,立刻提兵去给大哥您拿下刘虞!让他先把给小弟请封的表章准备好,到时候别找不到印绶!”
郭嘉含笑点头:“嘉这便去斟酌词句,必让袁本初挑不出错处,又无可奈何。”
张承志得意满地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仿佛已经看到袁绍收到回信时那憋屈又不好发作的表情。
“想占老子便宜?门都没有!老子现在可是有家室、有基业、有未来的人了,得精打细算!”他摸了摸下巴,忽然又想起一事,嘀咕道,“对了,还得让商队多留意,有没有那种……特别滋补,对孕妇和病号都好的海外奇珍?听说南边交州有种叫‘榴莲’的水果,虽然臭了点,但大补?也不知道糜家的船能不能搞到……”
厅内众人闻言,皆是无语。主公这思维跳跃的,刚从争夺天下的宏图大业,瞬间就切换到孕妇营养品采购了。
郭嘉忍着笑,拱手道:“主公,若无他事,嘉便先去起草回信了。”
“去吧去吧!”张承挥挥手,又补充一句,“对了,奉孝,你那药……记得按时喝!争取在老子去长安抢……呃,是接收董卓遗产的时候,你能跟着一起去!没你在旁边出坏主意,老子心里不踏实!”
郭嘉:“……嘉,尽力。” 他感觉手里的药葫芦,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看着郭嘉离去的身影,张承美滋滋地想着:袁绍想空手套白狼?老子就用“拖”字诀糊弄你!等老子把辽东经营成铁桶,水军练成海上狼群,骑兵补足五万铁骑,再偷偷把去长安的路摸熟……到时候,谁威胁谁还不一定呢!
“唉,当个有理想、有抱负、还得养家糊口的军阀,真不容易啊!”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乱世,既要会打,更要会苟,还得会做生意!他华子健,可是要成为全能型选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