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修苑外,张伟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那名规则丝线异常活跃的内门弟子身上。秩序印记全力运转,将那一丝微弱的、反向传递的信息流痕迹不断放大、解析。
那弟子名叫周明,木火双灵根,筑基中期修为,平日在炼器堂表现中规中矩,属于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的类型。但此刻,他身上的淡金色丝线不仅最为凝实,那反向传递的信息流,虽然极其隐晦且经过了某种伪装,但其底层波动,却让张伟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并非熟识之人的气息,而是与他自身灵魂深处那缕“监察者”样本,有着某种同源而出,却又走向不同分支的扭曲相似感!
“监察者……园丁……仿制体……” 一个清晰的链条在张伟脑海中瞬间贯通!周明身上的异常,并非简单的被“园丁”标记,他更像是……一个被更低层级、但同属“园丁”体系规则所侵蚀、并与之形成了某种深度绑定的“次级节点”!这个节点,可能在无意识间,成为了“园丁”力量渗透的放大器和中转站,甚至可能在主动收集并上传其他“被标记者”的数据!
必须立刻控制住他!而且要悄无声息,不能打草惊蛇,以免惊动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级意识。
张伟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他撤回目光,脸上恢复平静,对身旁的赵大河传音道:“大河,以‘配合进行深度潜力开发访谈’为由,单独带周明到‘静思阁’来。注意,态度要自然,不要引起他和其他人的警觉。冰云,随我同去静思阁,可能需要你压制可能出现的规则反噬。”
赵大河虽不明就里,但对张伟的命令向来执行不折不扣,立刻点头应是。冰云则无声地握紧了剑柄。
片刻后,静思阁内。
周明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跟在赵大河身后走了进来。他显然以为这是宗门高层对他这次“奇遇突破”的重视,是要给予他更大的机缘。
然而,当他看到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张伟,以及侍立一旁、气息冰冷的冰云时,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多了几分拘谨,连忙躬身行礼:“弟子周明,拜见掌门,见过冰云长老。”
“不必多礼。”张伟声音平和,目光却如同x光般扫过周明,“周明,听闻你近日规则感悟大有精进,一举突破瓶颈,可喜可贺。宗门对此等英才向来重视,故而特召你前来,详细了解其中过程,或可助你稳固境界,甚至探寻更深层次的机缘。”
周明不疑有他,脸上再次泛起红光,激动道:“多谢掌门关怀!弟子……弟子也不知具体缘由,只是那日修炼时,忽感冥冥之中似有一双充满智慧与温暖的眼睛注视着弟子,仿佛看透了弟子修行中的所有困惑,随后便福至心灵,以往晦涩难懂之处豁然开朗,修为也水到渠成般突破了!”
他描述得情真意切,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作伪的迹象。若非张伟早已看穿他规则层面的异常,几乎都要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机缘了。
“充满智慧与温暖的眼睛……”张伟重复着这个词,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那这双‘眼睛’,可有告诉你,需要你为此做些什么吗?比如……观察身边的人?或者,记录下某些特定的信息?”
周明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近乎本能的慌乱,虽然立刻被他强压下去,换上了疑惑的表情:“掌门何出此言?弟子能得到如此机缘已是万幸,岂敢再有奢求?那注视只是赐予感悟,并未有任何要求。”
“是吗?”张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秩序印记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静思阁,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规则领域,隔绝内外。“但我怎么感觉到,你与那‘注视’之间的联系,似乎比其他人……更加‘活跃’一些?甚至,还在不断地将某些东西,‘反馈’回去?”
周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张伟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掌……掌门,您……您在说什么?弟子听不懂……”
“不懂?”张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周明,每踏出一步,周明身上的淡金色规则丝线就仿佛受到刺激般剧烈扭动起来,与他自身的灵力冲突,让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你灵魂中那不断低语的‘任务清单’,那催促你记录同门规则波动、评估其‘成长潜力’的‘声音’,又是什么?”
这正是张伟通过秩序印记深度扫描,从周明灵魂与那淡金色丝线交互的庞杂信息流中,解析出的核心指令!这“园丁”的侵蚀,并非单纯赐予力量,更像是在发布一种针对灵魂的“KpI”!要求宿主潜意识地收集数据,评估“苗木”长势!
“!!!”周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张伟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那个自从被“注视”后,就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被他视为自身“使命感”来源的“声音”和“任务”!
“我……我没有……不是……”周明语无伦次,精神防线在巨大的恐惧和被揭穿的震撼下濒临崩溃。
“看来,你并不清楚自己成为了什么东西。”张伟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你所谓的机缘,不过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寄生。它赐予你力量,同时将你变成了它的眼睛和耳朵,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为它监控着整个宗门,筛选着它需要的‘养料’。”
冰云适时地踏前一步,凛冽的剑意如同实质,锁定了周明周身气机,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迎来雷霆一击。
在绝对的力量压迫和真相的冲击下,周明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恐惧地喊道:“掌门饶命!掌门饶命!弟子……弟子不知道会是这样!那个声音……它只是告诉我,这是‘进化’,是‘筛选’,是成为更高等存在的必经之路……它让我记录那些同样被‘眷顾’的同门的感悟进度和规则特性,说这是……这是‘贡献点’……贡献越高,将来‘收割之日’来临时,就能获得越好的‘位置’……”
“贡献点?位置?”张伟眼神一厉,“说清楚!”
周明不敢再有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那声音说……万物生长,皆需养分……优秀的苗木将被移入更好的‘苗圃’,获得更多资源……而贡献不足的……则会被……会被‘修剪’或‘分解’,回归本源,滋养天地……它说这是宇宙的法则,是……是‘园丁’的仁慈……”
仁慈?将生灵视为苗木,根据“贡献”决定是移植培养还是分解回收?这冰冷彻骨的逻辑,让一旁的冰云和赵大河都感到一股寒意。
张伟心中却是豁然开朗。他明白了!“园丁”的收割,并非无差别的毁灭,而是一种基于某种特定标准的“筛选”与“优化”!它们像是在经营一个巨大的农场,播撒“注视”(规则之种),观察生长(收集数据),然后根据“KpI”(贡献点、潜力评估)进行收割——优秀的带走(移植?),不合格的清除(分解?)!
周明,就是一个被深度绑定的“监工”兼“样本”,他甚至可能获得了某种“管理权限”的雏形!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贡献点’体系?或者,表现出类似主动收集信息的行为?”张伟厉声追问。
周明茫然摇头:“弟子不知……那声音说,我是被选中的‘观察者’之一,彼此并不知晓对方身份……”
就在张伟还想继续深挖之时,周明突然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身上的淡金色规则丝线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温和的“温暖”感瞬间被一种狂暴、混乱的意志取代!
“警告!次级节点意识泄露!启动……净化程序!”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意念碎片,通过规则丝线猛地扩散开来!
周明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灵魂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狂暴而不稳定,仿佛要自爆开来!
“它要灭口!”张伟眼神一凝,反应极快!混沌防火墙的力量瞬间展开,化作无数细密的网格,强行切入周明灵魂与那淡金色丝线之间,进行隔离!同时,秩序印记的框架之力压下,试图稳定周明濒临崩溃的灵魂结构!
冰云也同时出手,极寒剑气并非攻击周明,而是精准地冻结了那暴走的规则丝线周围的空间,延缓其毁灭进程!
然而,那“园丁”留下的后手异常歹毒而决绝。就在张伟和冰云联手压制,即将稳住局面的刹那——
“嗤!”
周明灵魂深处,那最为核心的一缕淡金色丝线,猛地自我湮灭!连同它缠绕的那部分灵魂本源,一起化为虚无!
周明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气息微弱,修为暴跌,更重要的是,关于“贡献点”和“观察者”的所有记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只剩下空洞与茫然。
张伟收回力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线索……断了。
对方反应太快,太果决!一旦察觉到节点有暴露风险,立刻启动自毁程序,清除关键信息和意识!
这绝不是一个无意识的规则现象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一个高度智能、警惕性极强的意识在操控!
周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观察者”,那青云宗内,乃至伟业集团内部,还有多少这样的“观察者”?甚至……有没有权限更高、隐藏更深的“管理者”?
“园丁”的阴影,已经如同无形的蛛网,深深渗透进了他的势力内部。而他,刚刚拔除了一根线头,却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蜘蛛。
一场隐藏在规则层面、关乎灵魂与忠诚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