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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是在夏海的晨光刚漫过礁石时,发现苏晚不见的。

他醒得比平时早,窗外的海浪声裹着咸湿的风钻进屋里,习惯性往旁边摸了摸——本该躺着苏晚的位置,只剩一片微凉的床单。他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屋里空荡荡的,苏晚的帆布包还挂在门后,换洗衣物、常用的梳子都在,只有她常穿的米白色外套没了踪影。

“苏晚?”他喊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屋里荡开,只有海浪声回应。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慌慌张张在屋里转了一圈——厨房灶台是凉的,没熬粥的痕迹;院坝石桌上,昨天捡的贝壳还摆着,玻璃罐盖子没拧紧,可就是没见苏晚的人。

他冲出屋,沿着海边往张奶奶家跑,晨露打湿裤脚,海风刮得脸颊发疼。“张奶奶!张奶奶!”他拍着张奶奶家的木门,声音发颤,“您看见苏晚了吗?她不见了!”

张奶奶披着外套开门,见他没穿鞋的慌样,赶紧拉他进屋:“别急别急,慢慢说。我早上倒垃圾,看见苏晚往东边礁石滩走,还跟她说了话,说去捡‘喇叭花贝壳’,怎么了?”

厉沉舟的心稍微落了点,又立刻提起来——东边礁石滩退潮后才露出来,礁石锋利,还有暗涌,苏晚平时去都会喊他,今天怎么独自去了?“她什么时候走的?”他追问,手紧紧攥着衣角。

“也就半个多小时前吧,”张奶奶想了想,“当时还跟我说,让你醒了别着急,她捡完贝壳就回来做红烧肉。”

厉沉舟没等张奶奶说完,转身就往东边礁石滩跑。路上遇到早起赶海的村民,有人喊他:“沉舟,这么急去哪啊?”他只喊了句“找苏晚”,脚步没停——他怕,怕苏晚被礁石划伤,怕她被突然涨的潮水困住,怕那些锋利的石头硌得她脚疼。

跑到礁石滩入口,晨雾还没散,灰蒙蒙的一片,只能听见海浪拍礁石的“哗哗”声。他站在高处喊:“苏晚!苏晚!你在哪?”声音穿过雾层,没得到一点回应。他咬咬牙,踩着礁石往里走,礁石上的青苔滑得很,他好几次差点摔下去,手心都攥出了汗,却没敢停。

“苏晚!你应我一声!”他一边走一边喊,眼睛死死盯着每一块礁石后面,生怕错过她的身影。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突然看见前面一块大礁石旁,掉着一个熟悉的东西——是苏晚常戴的发绳,米白色的,上面还缠着几根她的头发。

他跑过去捡起发绳,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发绳旁边的礁石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还有几滴淡红色的血迹,像是被礁石划到了。“苏晚!”他声音都哑了,沿着血迹的方向继续找,每一步都走得又急又慌。

又走了十几米,终于听见前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沉舟……”

厉沉舟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看见苏晚坐在两块礁石中间,右腿蜷着,裤脚被划破了,膝盖上渗着血,手里还攥着几个带紫色花纹的“喇叭花贝壳”。“苏晚!你怎么样?”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膝盖,声音里满是心疼。

苏晚抬起头,脸色有点白,却还是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爬礁石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下,把膝盖磕破了,走不了路了。”

厉沉舟没说话,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撕成布条,小心地帮她包扎膝盖。他的手有点抖,却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怎么不喊我一起?这地方这么危险,你一个人来多吓人。”

“我想着你昨天说想吃红烧肉,想早点捡完贝壳回去做,”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歉意,“没想到会摔着,还让你着急了。”

厉沉舟帮她包扎好,把她小心地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以后不许一个人来这,要捡贝壳我陪你,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他的声音有点重,却满是在乎。

苏晚乖乖点头,把手里的贝壳递给他:“你看,我捡了好多‘喇叭花贝壳’,咱们回去装在罐子里,放在客厅桌子上。”

厉沉舟接过贝壳,放在口袋里,抱着她往回走。晨雾慢慢散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苏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不管她在哪,厉沉舟都会找到她,会像这样,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路上遇到刚才喊他的村民,看见他抱着苏晚,笑着说:“找到啦?沉舟你刚才那样,跟要找人拼命似的,可真威风。”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抱着苏晚的胳膊紧了紧——他不管什么威风不威风,他只知道,苏晚不能有事,只要她平安,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回到家,厉沉舟把苏晚放在沙发上,赶紧去拿医药箱,帮她重新处理伤口。他先用生理盐水把伤口清洗干净,再涂碘伏,最后贴上创可贴,每一步都做得认真仔细。“以后再敢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我就……”他想说“我就不理你了”,却又舍不得,最后只说了句“我就天天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苏晚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了,以后去哪都跟你一起,不单独行动了。”

厉沉舟这才满意,转身去厨房:“你等着,我给你做红烧肉,再煮点小米粥,补补身体。”

苏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厉沉舟的“威风”,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为了她——为了找她,他可以不管不顾地跑遍礁石滩,为了护她,他可以把自己的外套撕成布条,这样的厉沉舟,比任何时候都让她觉得安心。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厉沉舟端着菜出来,把小米粥放在苏晚面前:“快吃,刚煮好的,还热乎着。”

苏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暖乎乎的粥滑进喉咙,心里也暖暖的。她看着厉沉舟,笑着说:“沉舟,你刚才找我的时候,特别威风。”

厉沉舟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着急,怕你有事。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好。”

苏晚点点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厉沉舟都会像今天这样,挡在她前面,做她最威风的依靠,陪她一起,在夏海的日子里,一直幸福下去。

吃完午饭,厉沉舟扶着苏晚回房间休息。他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被子,又把捡来的“喇叭花贝壳”放在床头柜上:“你好好休息,我去把贝壳洗干净,装在罐子里,等你醒了就能看见。”

苏晚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厉沉舟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苏晚就是他的全世界,只要她在,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有勇气去面对,都能变成那个“威风凛凛”的人,守护好她,守护好他们的小日子。

下午,厉沉舟把贝壳洗干净,装在玻璃罐里,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他又去张奶奶家,跟张奶奶说了苏晚没事,让她放心。张奶奶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找到她,你对苏晚的这份心,比谁都真。”

厉沉舟笑了笑,没说话——他对苏晚的心,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用一辈子去证明,去守护。

晚上,苏晚醒了,看见客厅里的贝壳罐,开心地笑了。厉沉舟陪她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星星,一起聊以后的日子——聊下次要一起去捡更多的贝壳,聊要给大黄买更多的鸡腿,聊要在夏海的院子里种满花。

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厉沉舟握着苏晚的手,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只要苏晚在身边,他就永远是那个能为她“威风凛凛”的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依靠,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么温暖,这么幸福,直到永远。

厉沉舟是在夏海镇上的菜市场门口,被一个推着三轮车卖菜的老奶奶突然叫住的。

那天下午他跟苏晚来买菜,苏晚在前面挑西红柿,他跟在后面拎着篮子,正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再买条鱼炖鱼汤,就听见有人喊:“古城!古城!是你不?”

声音有点耳熟,厉沉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还以为是喊别人,继续跟在苏晚后面走。结果那声音又追了上来,更近了:“哎!古城!你咋不答应啊?我是你王奶奶啊!”

这时候苏晚也停下了挑西红柿的手,回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厉沉舟这才转过身,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还攥着把小葱,脸上带着笑朝他走过来。

“王奶奶?”厉沉舟盯着老奶奶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他小时候住在老城区时的邻居,搬去城里之后就没再见过,没想到会在夏海的菜市场遇到。他赶紧迎上去,“您怎么在这儿啊?我都没认出您来。”

王奶奶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可不是嘛!好些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我儿子在这边开了个小饭馆,我过来帮忙卖卖菜。刚才老远就看着像你,喊了你两声才敢认。”

旁边的苏晚听得一头雾水,拉了拉厉沉舟的胳膊,小声问:“古城?谁是古城啊?她喊你呢?”

厉沉舟这才想起还没跟苏晚说过自己的小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想解释,苏晚就先笑了,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你敲锣打鼓吗?怎么叫古城啊?这名字也太特别了,跟你现在的名字一点都不像。”

周围买菜的人听见这话,也都忍不住笑了,王奶奶更是笑得直拍大腿:“可不是嘛!这小名还是他小时候他爷爷给起的!那时候咱们住的老城区,墙都是青砖砌的,他爷爷说这孩子跟老城墙似的,结实,就叫古城了!”

厉沉舟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打断王奶奶:“奶奶,您别再说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怎么不能说啊?”王奶奶笑着,又转向苏晚,“姑娘,你是他对象吧?这孩子小时候可乖了,就是淘,总跟在我家孙子后面爬城墙,每次摔了都不哭,跟个小大人似的,怪不得他爷爷叫他古城,是真结实!”

苏晚听得更乐了,看着厉沉舟红透的脸,故意逗他:“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厉害啊?还会爬城墙?那你这小名还挺贴切,跟老城墙似的,又结实又抗造。”

厉沉舟急得直摆手:“不是不是,我那时候也就爬过两次,还都被我爷爷骂了。这小名就是爷爷随便起的,我都好多年没听人叫过了。”

王奶奶看着他俩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从三轮车上拿了一把小葱和几个西红柿,塞进苏晚手里:“姑娘,拿着,自家种的,没打农药,好吃。你们要是不嫌弃,晚上就去我儿子的饭馆吃饭,我让他给你们做几个拿手菜。”

苏晚赶紧推辞:“不用了奶奶,太麻烦您了,我们买完菜就回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奶奶执意要给,厉沉舟只好接过菜,跟王奶奶道谢:“那谢谢您了奶奶,我们晚上要是有空就过去。”

跟王奶奶告别后,苏晚拎着菜篮子,还在琢磨“古城”这个小名,走两步就忍不住笑一声:“古城,古城,你说你爷爷怎么想的,给你起这么个名字?不过还挺有意思的,比厉沉舟好记多了。”

厉沉舟跟在她旁边,脸还没完全退红,有点无奈地说:“这不是我爷爷觉得老城墙结实嘛,想让我也跟老城墙似的,少生病,多结实点。小时候听着还行,长大了就觉得有点别扭,后来搬去城里,就没人叫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觉得挺好的,”苏晚停下脚步,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又亲切又有意义,以后我也叫你古城好不好?不叫厉沉舟了。”

厉沉舟愣了一下,看着苏晚眼里的光,心里突然有点暖,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想叫就叫。不过也就你能叫,别人叫我可不答应。”

“知道啦,”苏晚笑着,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古城,咱们再买条鱼吧,晚上炖鱼汤,你不是说想喝了吗?”

“好,”厉沉舟点点头,心里甜滋滋的——他没想到,一个快被自己遗忘的小名,被苏晚叫出来,会这么亲切,这么暖。

买完鱼,他们往回走,路上遇到张奶奶,张奶奶正牵着大黄在散步,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沉舟,苏晚,买这么多菜啊?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苏晚还没等厉沉舟开口,就笑着说:“张奶奶,以后您也别叫他厉沉舟了,叫他古城吧,这是他的小名,可有意思了。”

张奶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古城?这名字好啊,听着就踏实。行,以后我就叫你古城。”

厉沉舟站在旁边,有点哭笑不得,却也没反驳——他发现,被亲近的人叫小名,好像也没那么别扭,反而觉得很温暖,像是把小时候的幸福,也带到了现在的日子里。

回到家,苏晚去厨房做饭,厉沉舟在旁边帮忙摘菜。苏晚一边切西红柿,一边时不时喊他一声:“古城,帮我把葱递过来一下。”“古城,鱼洗干净了吗?”“古城,火再开大点。”

每喊一声,厉沉舟就赶紧应一声,心里的暖意越来越浓。他看着苏晚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听着她叫自己的小名,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亲切的小名被呼唤,有热腾腾的饭菜在锅里,简单又幸福。

晚饭的时候,苏晚端上炖好的鱼汤,还有炒西红柿和红烧肉,笑着说:“古城,快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厉沉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鱼汤,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幸福:“好吃,比我做的还好吃。”

“那当然,”苏晚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天天叫你古城,让你天天都开心。”

厉沉舟点点头,吃着红烧肉,喝着鱼汤,心里甜滋滋的。他知道,这个被自己遗忘多年的小名,因为苏晚,因为身边亲近的人,又有了新的意义——它不再只是小时候爷爷对他的期盼,更是现在幸福生活的见证,是身边人对他的亲近和爱。

晚上,他们坐在院坝里看星星,苏晚靠在厉沉舟肩膀上,小声说:“古城,你说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也给孩子起个小名好不好?就叫小城墙,跟你呼应,好不好?”

厉沉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伸手摸了摸苏晚的头:“好啊,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行。不过要是个女孩,叫小城墙是不是有点太硬朗了?”

“那就叫小城墙,”苏晚坚持道,“不管男孩女孩,都跟你一样,结实健康,开开心心的,多好。”

厉沉舟点点头,紧紧抱住苏晚:“好,听你的,叫小城墙。”

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厉沉舟抱着苏晚,心里满是幸福——他感谢爷爷给他起的这个小名,感谢苏晚让这个小名重新有了温度,更感谢身边有这么多亲近的人,让他的日子充满了爱和温暖。他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苏晚还叫他“古城”,只要身边的人都在,他就会像小时候的老城墙一样,结实、勇敢,守护好自己的幸福,守护好身边的人。

厉沉舟是在夏海镇上那家“老地方”餐馆的窗边,看见苏晚和陆泽坐在一起的。

他本来是来买苏晚爱吃的桂花糕——早上苏晚说想吃,他特意绕路去巷子里的老店,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糕,脚步轻快得想赶紧回去给她惊喜。可刚走到餐馆门口,就看见靠窗的位置,苏晚穿着那件他熟悉的米白色外套,对面坐着的人,是陆泽。

陆泽正把一杯热饮推到苏晚面前,脸上带着笑,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晚还微微点了点头。厉沉舟手里的桂花糕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盒子摔开,米白色的桂花糕滚了一地,沾了灰尘。他没顾上捡,脚步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步往餐馆里走,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

“苏晚!”他走到桌子旁,声音又哑又沉,眼睛死死盯着苏晚,“你在干什么?”

苏晚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惊讶,也没慌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陆泽,像是在跟陆泽说“你看,他来了”。

陆泽站起来,挡在苏晚前面,看着厉沉舟,语气里带着点挑衅:“厉沉舟,我们就是一起吃个饭,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吃饭?”厉沉舟没看陆泽,目光还落在苏晚身上,声音发颤,“你为什么要跟他吃饭?你早上不是说在家等我吗?你说想吃桂花糕,我特意去给你买,你却在这里跟他约会?”

苏晚这才慢慢站起来,绕过陆泽,走到厉沉舟面前,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反而带着点冰冷的嘲讽:“愚蠢的厉沉舟,你真以为我会跟你有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扎进厉沉舟心里。他愣在原地,看着苏晚陌生的眼神,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说要一起在夏海过日子,说要……要养一只像大黄一样的狗,说要……”

“那都是骗你的。”苏晚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从来就没想过跟你过一辈子,更没想过跟你有孩子。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老实,好骗,能帮我打发时间罢了。”

厉沉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伸出手,想抓住苏晚的胳膊,却被苏晚躲开了。“你骗人!”他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明明说过喜欢我,说过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你明明……明明还陪我去巴山楚水,还接我回夏海,你怎么会骗我?”

“那是因为我可怜你。”苏晚的声音更冷了,“看你一把年纪还像个孩子似的,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我就想帮帮你。现在我腻了,不想再演了,你也该清醒了。”

旁边的陆泽走过来,搂住苏晚的肩膀,看着厉沉舟,眼神里满是得意:“厉沉舟,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苏晚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她跟我在一起,才是真心的。”

苏晚没有推开陆泽的手,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像是在确认陆泽的话。厉沉舟看着这一幕,心彻底碎了,他看着地上的桂花糕,又看着苏晚冰冷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那些在夏海捡贝壳的日子,那些一起喝冰露汽水的夜晚,那些说过的要一起幸福的话,原来都是假的,都是苏晚演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厉沉舟的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晚没回答,只是拉着陆泽的手,转身就往餐馆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留恋:“厉沉舟,以后别再找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泽也回头,对着厉沉舟冷笑了一声,然后跟着苏晚走了。餐馆里的人都在看着厉沉舟,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可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蹲在地上,看着那些沾了灰尘的桂花糕,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砸在桂花糕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蹲了很久,直到腿麻了,才慢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空盒子,一步步往回走。路上的风很大,吹得他脸颊发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他想起在巴山楚水的日子,每天盼着苏晚来接他,想起回夏海后,一起捡贝壳、一起看星星的夜晚,想起苏晚叫他“古城”时的温柔,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更疼。

回到家,院子里空荡荡的,苏晚的帆布包不见了,她常穿的衣服也不见了,只有桌子上那罐他们一起捡的贝壳还在,玻璃罐上的灰尘,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罐贝壳,眼泪又掉了下来,嘴里一遍遍念着:“你骗人……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天暗了下来,他才站起来,走到厨房,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瓶剩下的冰露汽水。他打开汽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滑进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疼。

他走到院坝里,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处的海,海浪声“哗哗”的,像是在哭。他想起苏晚说过“幸福就是一起捡贝壳、一起喝汽水”,想起苏晚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原来那些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没有醒,直到张奶奶敲门,他才慢慢起来。张奶奶看见他脸色惨白,眼睛红肿,赶紧问:“古城,你怎么了?苏晚呢?”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张奶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只是走进厨房,帮他煮了碗小米粥,看着他喝完。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坐在院坝里,看着海,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有张奶奶每天来给他送点吃的,他才勉强吃几口。大黄也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每天都趴在他脚边,不吵也不闹,只是偶尔用头蹭蹭他的手。

有一天,厉沉舟看着桌子上的贝壳罐,突然站起来,把贝壳一个个倒出来,捡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贝壳装进去,然后拎着袋子,往东边的礁石滩走。他走到苏晚上次摔着的地方,把贝壳一个个放在礁石上,像是在跟那些日子告别。

“苏晚,”他对着大海喊,声音沙哑,“我知道你骗我,可我还是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些日子。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要好好的。”

喊完,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虽然慢,却比之前坚定了点。他知道,苏晚走了,日子还要继续,他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他要好好活着,像爷爷希望的那样,像“古城”这个名字一样,结实、勇敢地活着。

回到家,他把奶奶织的脖套找出来戴上,又把那串红色佛珠戴在手腕上,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张奶奶看见他在打扫,开心地笑了:“古城,这就对了,日子总要往前过。”

厉沉舟点点头,对着张奶奶笑了笑——虽然笑容有点勉强,却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多了。他知道,忘记苏晚很难,可他会慢慢努力,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会像以前一样,去捡贝壳,去看海,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他是厉沉舟,也是古城,是那个像老城墙一样结实的人。

厉沉舟是在夏海镇东边的工地旁,盯着那台黄色挖掘机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做下这个决定的。

前一天晚上他又没睡着,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翻来覆去都是苏晚说“愚蠢的厉沉舟”时的眼神,还有陆泽搂着她肩膀时那副得意的模样。天刚亮他就爬起来,没洗脸没刷牙,揣着银行卡就往镇上走——他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心里像堵了团烧得旺的柴火,不烧完就浑身难受。

走到工地旁时,正好看见几个工人在卸挖掘机,黄色的铁壳子在太阳下亮得刺眼,铲斗落下来时“哐当”一声,震得地面都有点颤。厉沉舟盯着那铲斗看了会儿,突然想起“老地方”餐馆的玻璃窗——苏晚和陆泽就是坐在那窗边,喝着热饮,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那扇窗、那张桌子、甚至餐馆里的灯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走过去,拉住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师傅,声音有点发哑:“师傅,这挖掘机租一天多少钱?我要租。”

师傅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租挖掘机干啥?你会开不?”

“我不会,但我可以雇人开。”厉沉舟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多少钱你说,只要能让我用,我再加钱。”

师傅看他不像开玩笑,又看了看他通红的眼睛,没多问,报了个价:“租一天加司机,五千。要是干重活,还得加钱。”

“五千就五千,”厉沉舟没犹豫,“我还要你们帮我个忙——把‘老地方’餐馆铲平,我给你们加两万,让餐馆里的人现在就搬走。”

师傅这下真愣住了:“铲平餐馆?那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你跟老板有仇?”

“没仇,就是看不顺眼。”厉沉舟的声音硬邦邦的,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钱我多给,只要你们现在就去,让他们马上搬,搬完就铲。”

师傅犹豫了会儿,终究没抵过钱的诱惑,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叫人,你先去跟餐馆老板说,我们随后就到。”

厉沉舟揣着银行卡,往“老地方”餐馆走。路上遇到卖桂花糕的老店,老板娘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小伙子,今天不买桂花糕了?上次你买的,盒子都掉地上了。”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脚步没停——那盒掉在地上的桂花糕,像根刺,时时刻刻提醒他有多蠢。

到了餐馆门口,老板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看见厉沉舟,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小伙子,今天想吃点啥?还是跟上次一样,要个红烧肉?”

厉沉舟走到柜台前,把银行卡拍在桌上:“老板,这餐馆我包了,你现在就让人搬走,里面的东西不管是啥,我都按双倍价赔你,另外再给你五万块补偿,半小时内搬完。”

老板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桌上,瞪大了眼睛:“小伙子,你没开玩笑吧?这餐馆我开了五年了,咋说搬就搬?”

“我没开玩笑,”厉沉舟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钱我有的是,只要你搬,现在就搬。要是半小时内搬不完,我就只能让挖掘机直接铲了,到时候你的东西砸了,我可不负责任。”

老板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桌上的银行卡,知道他是来真的,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妥协了——五万块补偿,够他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店了。“行,我搬,你别冲动。”他赶紧站起来,喊后厨的人一起收拾东西。

餐馆里的客人还不知道咋回事,看见老板慌慌张张收拾东西,都好奇地问:“老板,这是咋了?不开店了?”

老板只能苦笑着说:“家里有点急事,临时闭店,对不住了各位,今天的饭都算我的,下次来给你们打折。”

客人们议论着走了,后厨的人也赶紧打包锅碗瓢盆,厉沉舟站在门口,盯着那扇靠窗的窗户——苏晚和陆泽坐过的那张桌子,还放着两个空杯子,像在嘲笑他。他走过去,拿起杯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老板听见声音,赶紧跑过来:“小伙子,别摔别摔,这杯子我赔得起,你别生气。”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蹲下来,用手捡玻璃碎片,手心被划破了,渗出血珠,他也没觉得疼——心里的疼,比手上的疼厉害一百倍。

没到半小时,餐馆里的东西就搬空了,老板拿着厉沉舟给的钱,千恩万谢地走了。厉沉舟站在空荡荡的餐馆里,看着墙上还没撕下来的菜单,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心里那团火还没灭。

这时候,挖掘机开过来了,黄色的铁壳子停在餐馆门口,铲斗高高举着。司机师傅探出头:“小伙子,准备好了没?现在就铲?”

“铲!”厉沉舟咬着牙,声音发颤,“把这里全铲平,一点都别剩!”

司机师傅点点头,发动挖掘机,铲斗“哐当”一声砸在餐馆的屋顶上,瓦片哗啦啦往下掉。厉沉舟站在旁边,看着屋顶一点点塌下来,看着墙壁被铲斗撞得裂开,看着他曾经看见苏晚和陆泽的那扇窗户被砸成碎片,心里的火气终于慢慢降了点,却又空得发慌。

周围很快围了不少人,有人议论:“这是咋了?好端端的餐馆咋就铲了?”

“听说这老板欠了钱,被人找上门了。”

“不对吧,我刚才看见老板拿着钱走的,笑得挺开心的。”

厉沉舟没管别人的议论,只是盯着挖掘机一点点把餐馆铲平,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堆废墟,黄色的泥土混着砖瓦碎片,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家餐馆。

司机师傅停了挖掘机,走下来:“小伙子,铲完了,你看还行不?”

厉沉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师傅转了钱:“谢谢师傅,剩下的钱不用找了。”

师傅接过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周围的人也慢慢散了,只剩下厉沉舟一个人站在废墟旁。风一吹,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泪却掉了下来——他以为铲平餐馆,心里的疼就会少点,可现在看着这堆废墟,他才发现,心里的窟窿更大了。

他想起苏晚第一次带他来这家餐馆,点了他爱吃的红烧肉,笑着说“这家的红烧肉比我做的好吃”;想起他上次来买桂花糕,看见苏晚和陆泽坐在这里,心里的慌乱和痛苦;想起苏晚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跟你有孩子”,那句冰冷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蹲在废墟旁,双手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孩子。大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蹲在他旁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像是在安慰他。

“大黄,”厉沉舟摸了摸大黄的头,声音沙哑,“她骗我,她跟别人好了,我是不是很蠢?”

大黄舔了舔他的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太阳慢慢西斜,把废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厉沉舟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牵着大黄往回走。他知道,铲平餐馆解决不了问题,苏晚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回来,可他不后悔——至少他宣泄了,至少他不用再看见那家餐馆,不用再想起那些让他疼的画面。

回到家,张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手心的伤,赶紧拉他进屋,拿出医药箱帮他包扎:“古城,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厉沉舟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任由张奶奶帮他包扎。张奶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明白几分,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孩子,别跟自己过不去,日子总要往前过,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厉沉舟点点头,看着张奶奶帮他包扎伤口的手,心里稍微暖了点——虽然苏晚走了,可还有张奶奶,还有大黄,还有夏海的海和贝壳,他不是一个人。

晚上,他坐在院坝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攥着那串红色佛珠,小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远处的海浪声“哗哗”的,像是在安慰他。他知道,忘记苏晚很难,可他会慢慢努力,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会像“古城”这个名字一样,结实、勇敢地活下去,因为他还有自己,还有身边那些在乎他的人。

厉沉舟是被窗外的霞光晃醒的。

他从中午躺到床上,就没再起来过。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蒙在里面,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扎人的画面——苏晚冰冷的眼神、陆泽得意的笑、餐馆变成废墟的模样——都隔在外面。枕头早就被眼泪浸得发潮,他却没力气动,只觉得浑身沉得像灌了铅,连呼吸都带着疼。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外面的蝉鸣弱了,风也变得凉丝丝的,裹在被子里的身子终于有点暖意。他慢慢掀开被子,刺眼的霞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红的、橙的,像把天空烧着了似的。他揉了揉肿得发疼的眼睛,坐起身,脑子里空空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睡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景象让他愣了愣:夕阳正挂在远处的海平线上,把海水染成一片金红,浪头拍上来,像撒了一把碎金子。院坝里的石凳上,还放着他昨天没收拾的贝壳袋,大黄趴在旁边,看见他开窗,慢慢抬起头,尾巴轻轻晃了晃,却没像平时那样跑过来蹭他。

厉沉舟盯着那轮夕阳,看着它一点点往下沉,往海里钻,心里的空落突然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想起以前,也是这样的傍晚,他和苏晚坐在石凳上,一起看夕阳,苏晚靠在他肩膀上,说“夕阳落下去,明天就会升起来,日子总会越来越好”。可现在,夕阳还是那个夕阳,身边的人却没了。

他走下楼,脚步虚浮,踩在院坝的水泥地上,像踩在棉花上。大黄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近,像个沉默的影子。他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那个贝壳袋,里面的贝壳还是上次和苏晚一起捡的,有带紫色花纹的“喇叭花贝壳”,还有几个小小的白贝壳,边缘被磨得光滑。

他掏出一个白贝壳,放在手心,冰凉的壳子贴着皮肤,却压不住心里的热意。夕阳又沉了点,天空的颜色更深了,从金红变成了橘红,再变成淡淡的紫。他看着那轮夕阳一点点消失在海平线下,最后只剩下一片淡淡的霞光,心里的委屈、难过、不甘,突然再也忍不住了。

“哇——”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放声哭了出来。哭声混着海浪声,在傍晚的风里散开,又闷又沉。大黄赶紧凑过来,用头轻轻蹭他的胳膊,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像是在安慰他。

他哭了很久,从夕阳完全落下,到天空慢慢暗下来,星星开始冒头,才慢慢止住哭声。眼睛更肿了,嗓子也哑得发疼,可心里那团堵得慌的东西,好像跟着眼泪流走了点,没那么沉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身边的大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大黄,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

大黄舔了舔他的手,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把身子贴在他的腿上,暖暖的。厉沉舟看着它,突然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至少还有大黄陪着他,还有张奶奶会给她送粥,还有夏海的海和星星,还在他身边。

他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贝壳袋收起来,放进屋里。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张奶奶昨天送来的馒头和咸菜。他拿出一个馒头,就着咸菜吃了起来,馒头有点凉,却能填肚子。

吃完馒头,他走到院坝里,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比中午凉了不少。他想起苏晚说过“星星会看着每一个人,只要你好好的,它就会帮你许愿”,他对着星星小声说:“苏晚,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虽然心里还是疼,虽然还是会想起那些画面,可厉沉舟知道,日子总要过下去。夕阳落了还会升起来,星星灭了还会亮起来,他不能总停在原地。他会慢慢忘记苏晚,会重新捡起那些喜欢的事——去捡贝壳,去看海,去跟张奶奶聊天,去照顾大黄。

他转身进屋,把灯打开,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桌子上那罐贝壳。他看着贝壳罐,突然笑了笑——至少这些贝壳是真的,至少那些一起捡贝壳的日子是真的,那些幸福的时光,没有骗人。

晚上,他躺在床上,没再蒙着被子。窗外的星星亮得很,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他闭上眼睛,没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只是想着明天早上要去捡贝壳,要去给大黄买鸡腿,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因为他是厉沉舟,是那个像老城墙一样结实的古城,他不会被打倒,他会好好活下去,等着属于自己的、新的阳光。

厉沉舟刚擦干眼泪,坐在床边发愣,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亮着,上面跳动的名字让他心脏猛地一跳——是苏晚。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抓手机,手指都在抖,连解锁密码都输错了两次。接通电话的瞬间,他声音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哭腔,又藏着抑制不住的惊喜:“苏晚?是你吗?你……你是想和我复合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接着传来苏晚冰冷又带着质问的声音:“你在想什么呢?我找你不是说这个。我问你,镇上‘老地方’餐馆怎么被铲平了?是不是你干的?”

厉沉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心里的惊喜像被一盆冷水浇透,剩下的只有失望和火气。他攥紧手机,指节都泛了白,声音也冷了下来:“是我干的又怎么样?那地方我看着不顺眼,铲了怎么了?”

“你疯了吗?”苏晚的声音拔高了些,“那是别人的店,你凭什么说铲就铲?你知不知道陆泽还在那订了明天的饭,现在好了,店没了,你让我们去哪吃?”

听到“陆泽”两个字,厉沉舟的火气彻底炸了。他想起苏晚和陆泽坐在餐馆里的画面,想起苏晚说“愚蠢的厉沉舟”,想起自己揣着银行卡租挖掘机的样子,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你还想着陆泽?你关心的不是我,是你和他的破饭?苏晚,你可真行!”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苏晚还在辩解,“我只是问你为什么铲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激动?”厉沉舟的声音都在发颤,有愤怒,也有没藏好的难过,“我看着你们在那吃饭,我心里疼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讲道理?你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讲道理?”

他不想再听苏晚说一个字,也不想再让自己因为她难受。没等苏晚再说下去,他对着电话吼了一句:“你少管我!”然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还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在床头柜上。

厉沉舟坐在床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刚才那点惊喜早就没影了,只剩下满心的烦躁和失望——他以为苏晚打电话是想他,是想回头,没想到只是为了问他为什么铲了餐馆,还惦记着和陆泽的饭。

他抓起枕头,用力砸在墙上,又无力地坐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睛又开始发涩。大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趴在他脚边,用头轻轻蹭他的裤腿。厉沉舟摸了摸大黄的头,声音沙哑:“还是你好,不骗我,不惹我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把手机捡起来,翻出张奶奶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张奶奶,明天早上你能不能帮我带点早饭?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会儿。”

张奶奶在电话那头赶紧答应:“行啊古城,你好好休息,别硬撑,早饭我给你送过去。”

挂了张奶奶的电话,厉沉舟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苏晚没有再打过来,也没有发消息。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躺下来,盯着天花板,直到窗外的天彻底亮了,才慢慢睡着。

厉沉舟是被门外一阵奇怪的臭味熏醒的。

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手机摔碎了还没来得及修,早上醒过来头还昏沉沉的。刚坐起身,就闻到一股冲鼻子的腥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顺着门缝往屋里钻。他皱着眉,以为是院坝里的垃圾桶没倒,趿拉着拖鞋就往门口走,想赶紧把垃圾拎出去。

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等开门,就觉得指尖沾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吓得赶紧缩回手——门把手上居然沾着黄黄的、黏腻的东西,凑近一闻,那股臭味更浓了,不是垃圾的味,是粪便的味!

“操!”厉沉舟骂了一句,赶紧跑到卫生间洗手,肥皂搓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手上有味道。他越想越不对劲,拿了张纸巾裹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这一看,他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

门上、门框上,甚至门口的台阶上,到处都是粪便,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黏在门上,苍蝇围着嗡嗡转,那股臭味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厉沉舟站在门口,气得手都在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肯定是苏晚干的!除了她,没人会这么恶心他!

他转身就往屋里跑,想拿手机给苏晚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跑到床头柜旁才想起,手机昨天被他摔碎了,屏幕裂成了蜘蛛网,开不了机。他咬着牙,抓起桌上的备用机——那是以前苏晚用过的旧手机,他一直没扔,还存着苏晚的号码。

手指抖着按出苏晚的号码,电话拨出去,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的忙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厉沉舟握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他又拨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关机。

“我操!”他再也忍不住,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旧手机本来就不结实,这么一摔,屏幕直接碎了,零件都掉了出来。他还觉得不解气,转身就往楼道里走,走到楼道的墙跟前,抬起脚就狠狠踹了上去。

“砰!”皮鞋踹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墙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厉沉舟疼得龇牙咧嘴,可心里的火气一点没减,又踹了两脚,嘴里骂着:“他妈的!苏晚你个混蛋!你有本事做这事,没本事接电话是吧!”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动静弄亮了,昏黄的灯光照着他通红的眼睛,还有墙上的脚印。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心里又气又委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苏晚要这么对他?以前的温柔都是假的,现在居然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报复他!

骂了一会儿,踹了一会儿,厉沉舟的力气慢慢耗光了。他靠在墙上,滑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楼道里的臭味还没散,混着他身上的汗味,难闻得要命,可他连动都不想动。

他想起以前和苏晚一起在楼道里散步,苏晚还笑着说“这楼道虽然旧,但是挺干净的”;想起他以前忘带钥匙,苏晚站在楼道里等他,还给他带了热乎的烤红薯;想起苏晚走的时候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来他们的世界,差得这么远——他还在怀念过去,她却已经开始用最恶心的方式伤害他。

不知道坐了多久,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一片漆黑。厉沉舟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往屋里走。他不能就这么被打垮,苏晚这么对他,他更要好好活着,不能让她看笑话。

回到屋里,他找了手套和口罩,又拿了清洁剂和拖把,开始清理门口的粪便。黏糊糊的东西沾在手上,臭味往鼻子里钻,他强忍着恶心,一点一点擦,一点一点拖。清理完的时候,手套上、拖把上全是脏东西,他赶紧把这些东西装在垃圾袋里,扎紧口子,拎到很远的垃圾桶去扔。

扔完垃圾回来,他又把屋里屋外彻底打扫了一遍,还喷了好多空气清新剂,可那股臭味好像还是黏在屋里,怎么都散不去。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地上摔碎的两部手机,心里空得发慌。

这时候,张奶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古城?你在家吗?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厉沉舟赶紧站起来,想去开门,又想起门口刚清理干净,怕张奶奶看到痕迹担心,赶紧说:“张奶奶,我这就来!”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喷了点空气清新剂,才打开门。

张奶奶手里拎着粥和包子,刚进门就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大味?你屋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坏了?”

“没有没有,”厉沉舟赶紧接过早饭,把张奶奶往屋里让,“可能是昨天的剩饭没倒,我刚扔了,喷了点清新剂,过会儿就好了。”

张奶奶半信半疑,却也没多问,只是说:“你赶紧吃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对了,你手机怎么打不通?我早上想叫你一起去买菜,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厉沉舟心里一酸,指了指地上摔碎的手机:“不小心摔碎了,还没来得及修。”

张奶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吃完饭我陪你去镇上修手机,没手机可不行。”

厉沉舟点点头,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包子是肉馅的,热乎乎的,可他却没什么胃口。他看着张奶奶关切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虽然苏晚伤害了他,可还有张奶奶这么关心他,还有大黄陪着他,他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

吃完早饭,厉沉舟跟着张奶奶去镇上修手机。路上,他看着夏海的海,看着路边的树,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苏晚这么做,是想让他难受,让他崩溃,可他不会让她得逞。他会好好修手机,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会像“古城”这个名字一样,结实、勇敢地活下去,让苏晚看看,没有她,他也能过得很好。

厉沉舟刚跟张奶奶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路边,头发扎成马尾,眼睛瞪得溜圆,正盯着他看。他愣了一下,才认出是温然——苏晚的闺蜜,以前跟苏晚一起来过几次夏海,每次都跟在苏晚后面,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

他现在一看见跟苏晚有关系的人就心烦,没打算跟她打招呼,只想赶紧绕过去去修手机。可还没等他挪步,温然就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厉沉舟,你等一下。”温然的声音有点脆,跟她瞪得圆圆的眼睛不太搭,看起来有点紧张,手都攥成了拳头。

厉沉舟皱着眉,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是苏晚让你来的?又想搞什么花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门上的粪便、打不通的电话,对苏晚身边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语气里满是防备。

张奶奶在旁边看了看温然,又看了看厉沉舟,觉得气氛有点僵,赶紧打圆场:“姑娘,你找沉舟有事啊?要是没事,我们先去修手机了,晚了怕人家关门。”

温然却没管张奶奶的话,眼睛还是盯着厉沉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声音比刚才大了点:“我不是苏晚让来的,我是自己来的。厉沉舟,我来向你表白呀!”

这话一出口,厉沉舟和张奶奶都愣住了。厉沉舟像是没听清,皱着眉问:“你说什么?表白?”

“对,表白!”温然的脸有点红,却还是梗着脖子,把话说得更清楚了,“我喜欢你,厉沉舟,从以前跟苏晚一起见你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奇怪,但我不想再等了。”

厉沉舟彻底懵了,他看着温然瞪得圆圆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混乱。他跟温然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印象里她就是个跟在苏晚后面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向他表白?

“你别开玩笑了,”厉沉舟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苏晚的闺蜜,我跟她刚闹成这样,你跟我表白?这算什么事?”

“我没开玩笑!”温然赶紧上前一步,怕他跑了似的,“我跟苏晚是闺蜜,但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跟她没关系。以前我没说,是因为你们在一起,我不想破坏你们;现在你们分开了,而且……而且苏晚根本就不珍惜你,我为什么不能说?”

厉沉舟看着温然着急的样子,心里更乱了。他想起苏晚的背叛,想起那些恶心的报复,再看看眼前这个认真表白的姑娘,只觉得荒谬。他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而且你是苏晚的朋友,我们不合适。”

张奶奶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温然这姑娘看起来挺实在的,不像是坏人,拉了拉厉沉舟的胳膊,小声说:“沉舟,你也别一口回绝,姑娘一片心意,你听听人家怎么说嘛。”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温然,等着她继续说。

温然见他没直接走,松了口气,眼神也软了点:“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也知道你心里还想着苏晚,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以前跟苏晚去夏海,看见你陪她捡贝壳,帮她拎东西,看见你记得她爱吃的菜,我就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温柔、踏实,还特别在乎喜欢的人。”

“可苏晚根本不懂珍惜,”温然的声音低了点,“她跟我说过,跟你在一起只是觉得你老实好骗,还跟我炫耀说能把你耍得团团转。我那时候就特别生气,想告诉你,可又怕你难过,也怕破坏我们闺蜜的关系。”

“直到她让你铲了餐馆,又让人造谣说你疯了,甚至……甚至让人为难你,我实在忍不住了。”温然抬起头,看着厉沉舟的眼睛,“厉沉舟,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她欺负,也不想再把我的心意藏着了。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像苏晚那样骗你,我会好好对你的。”

厉沉舟听着温然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苏晚背后是这么说他的,也没想到温然居然一直在关注他,甚至为了他跟苏晚有了隔阂。可他现在心里全是苏晚带来的伤,根本没力气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更别说这份感情还来自苏晚的闺蜜。

“谢谢你的喜欢,”厉沉舟的语气软了点,却还是摇了摇头,“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接受。我需要时间整理自己,也需要时间忘记过去,你值得更好的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温然的眼睛暗了暗,却没放弃,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我可以等。我不逼你马上接受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找人说说话,都可以找我,我随时都在。”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电话号码,递到厉沉舟面前:“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要是手机还没修好,也可以去镇上的杂货店找我,我最近在那帮忙。”

厉沉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纸条,攥在手里。他看着温然认真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小声说:“谢谢你,不过……你真的不用等我,我可能……”

“我愿意等。”温然打断他,眼睛又亮了起来,“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你要是想通了,就找我;要是一直想不通,我也不怪你,至少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没留下遗憾。”

张奶奶在旁边笑着说:“姑娘真是个实在人,沉舟,你也别太固执,多个人关心你不是坏事。”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把纸条放进了口袋。他看了看温然,又看了看天色,说:“我们还要去修手机,先走了。”

温然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要是修手机遇到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

厉沉舟“嗯”了一声,跟张奶奶一起往镇上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温然还站在原地,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点笑。

张奶奶笑着说:“这姑娘不错,对你是真心的,你可得好好想想。”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攥了攥手里的纸条。纸条有点硬,边缘硌着手心,像温然那份坚定的心意。他现在心里还是乱,还是疼,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温然认真的样子,心里那团堵得慌的火气,好像散了点,多了点说不出的暖意。

到了修手机的店,师傅说手机摔得太厉害,得修两天才能好。厉沉舟只好把手机放在店里,跟张奶奶一起往回走。路上,他想起温然说的杂货店,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温然在店里帮着搬东西,动作麻利,一点都不像以前跟在苏晚后面的小姑娘。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又往口袋里塞了塞。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温然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或许,温然的出现,会是他走出黑暗的一道光也说不定。

厉沉舟是在张奶奶说“大运河边的春景最好看”的第三天,揣着温然给的那张纸条,往河边走的。

前一天手机修好了,师傅把屏幕换了新的,开机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苏晚的号码拉黑——不是还想着复合,就是心里那点不甘心还没散,总觉得留着号码,好像就能跟那段日子彻底撇清关系似的。温然的号码他存了,备注是“温然”,没敢加什么特别的称呼,怕自己又多想。

早上吃了张奶奶煮的小米粥,大黄跟着他走了一段,被他哄回了家——他想一个人去河边走走,吹吹风,好好捋捋心里的乱麻。从夏海的老房子往大运河走,要穿过两条老街,街上满是早点摊的香味,油条的脆、豆浆的甜,混着风往鼻子里钻,可他没什么胃口,脚步没停,一直往河边去。

到了大运河边,才知道张奶奶没骗人。春天的河边真好看,柳树的枝条垂在水面上,绿得发亮,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姑娘的长头发。河里有几艘小船,慢悠悠地漂着,船老大坐在船头抽烟,嘴里哼着听不懂的小调。岸边的草地上,有几个小孩在放风筝,风筝是彩色的,飞得老高,笑声顺着风传过来,脆生生的。

厉沉舟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盯着河面看。河水是淡绿色的,带着点浑浊,却透着股生气,不像夏海的海那么蓝,却多了点烟火气。他掏出温然的纸条,摸了摸,纸条边缘已经被揣得有点软,上面的电话号码他已经记熟了,却没敢拨——他不知道打通了该说什么,是说“谢谢你的表白”,还是说“我还没准备好”,总觉得怎么说都别扭。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风有点大了,吹得他脖子发僵。他把纸条揣回兜里,站起来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是饼香,带着点葱花的咸,还有点芝麻的香,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他这才想起,早上就喝了碗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顺着香味往街中央走,越走香味越浓。到了街中央,才看见是个推着小推车的大爷在卖饼。小推车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大爷手里拿着个铁板,面糊倒上去,“滋啦”一声,撒上葱花和芝麻,没一会儿就烙出一张金黄的饼,又香又脆。

“大爷,来张饼!”厉沉舟走过去,掏出手机扫码。

大爷笑着应:“好嘞!刚烙好的,热乎着呢!”他把饼装在纸袋里,递给厉沉舟,“慢点儿吃,别烫着。”

厉沉舟接过饼,咬了一口。饼皮又脆又软,葱花的香味在嘴里散开,还有点咸淡,好吃得他眼睛都亮了。他一边吃一边往街里走,街中央真热闹,有卖菜的、卖水果的,还有卖小玩意儿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满是烟火气,比河边热闹多了。

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厉沉舟也凑过去,挤进去一看,是个小姑娘在卖手工做的小摆件,都是用木头刻的,有小动物,还有小房子,刻得还挺精致。他拿起一个小鲸鱼摆件,看着有点眼熟——像他以前在夏海放的那个鲸鱼风筝,心里突然有点酸,又有点暖。

“这个小鲸鱼怎么卖?”他问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圆圆的,跟温然有点像:“十块钱一个,叔叔要是喜欢,还能便宜点。”

厉沉舟笑了笑,掏出十块钱递给她:“不用便宜,就这个吧。”他把小鲸鱼揣进兜里,觉得手里的饼更香了——好像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被这小小的摆件和热乎的饼填满了点。

继续往前走,看见一家杂货店,门口挂着个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便民杂货”。他愣了一下,想起温然说过,她最近在镇上的杂货店帮忙。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进去——他怕进去了看见温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有点尴尬。

刚想走,就听见店里有人喊:“厉沉舟?”

厉沉舟回头,看见温然从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酱油和醋。她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瞪得圆圆的,跟上次表白的时候一样:“你怎么在这儿?是来买东西的吗?”

厉沉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就是路过,刚才在那边买了张饼,挺好吃的。”他举了举手里的纸袋,里面的饼还剩一半。

温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不是王大爷的饼?他的饼可有名了,我也经常买。你没吃饭呢?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不用了,”厉沉舟赶紧摆手,“我就是路过,马上就回去了。”

温然也没勉强,只是点了点头:“那你慢点走,路上小心。对了,你手机修好了吗?要是没修好,我这儿有备用机,可以先借给你用。”

“修好了,”厉沉舟掏出手机晃了晃,“昨天刚修好的,谢谢你啊。”

“不用谢,”温然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昨天去河边放风筝,看见有个鲸鱼形状的风筝,跟你以前放的那个特别像,我还拍了照片,你要不要看?”

厉沉舟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好啊。”

温然掏出手机,打开照片给他看。照片里的鲸鱼风筝是蓝色的,跟他以前的那个几乎一样,飞得很高,背景是大运河的河面,好看得很。“是不是很像?”温然说,“放风筝的是个小朋友,他说这是他爸爸给他做的,还跟我炫耀说能飞得比飞机还高。”

厉沉舟看着照片,想起以前在夏海放风筝的日子,想起苏晚坐在旁边笑,心里有点酸,却没那么疼了。他抬起头,看着温然,认真地说:“谢谢你,温然。”

温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谢我干什么?就是给你看张照片而已。你要是喜欢,下次咱们可以一起去放风筝,我知道有个地方,风特别好,风筝能飞得老高。”

厉沉舟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啊,下次一起去。”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可看着温然开心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或许,试着接受新的人和事,没那么难。

温然见他答应,笑得更开心了:“那说定了!等周末天气好,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是周末有事,提前跟我说就行。”

“好,”厉沉舟点点头,手里的饼已经凉了,却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先回去了,张奶奶还等着我呢。”

“好,你慢点走,”温然挥了挥手,“记得按时吃饭,别总饿着。”

厉沉舟“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温然还站在杂货店门口,挥着手,阳光照在她身上,亮堂堂的。他心里突然觉得,好像春天的风,不仅吹绿了河边的柳,也吹暖了他心里的冰。

往回走的路上,他又咬了口饼,虽然凉了,却还是好吃。他摸了摸兜里的小鲸鱼摆件,又摸了摸温然的纸条,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忘记苏晚,可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有张奶奶的关心,有大黄的陪伴,还有温然的等待,这些都让他觉得,日子好像没那么难了。

回到家,大黄赶紧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厉沉舟把剩下的饼掰了点给大黄,大黄吃得津津有味。他坐在院坝里,掏出小鲸鱼摆件,放在石桌上,又拿出手机,给温然发了条消息:“今天谢谢你的照片,饼很好吃。”

没一会儿,温然就回了消息:“不客气,周末咱们一起去放风筝,我再带你去吃王大爷的饼,热乎的更好吃。”

厉沉舟看着消息,笑了笑,回复:“好。”

阳光照在石桌上的小鲸鱼摆件上,亮闪闪的。院坝里的风很轻,带着点春天的暖。厉沉舟知道,他正在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慢慢走向新的日子。或许,这就是春天的意义吧——不仅有好看的景,还有新的希望,新的可能。

厉沉舟从街中央往家走,手里攥着吃剩的半张饼,刚拐过街角,突然觉得肚子发紧——早上喝的小米粥、刚才吃的葱花饼,这会儿全在胃里翻腾,想上厕所。

他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个蓝白相间的牌子,上面写着“公共厕所”,赶紧加快脚步往那边跑。这公共厕所是去年刚修的,比以前的旧厕所干净多了,门口还摆着两盆绿萝,就是离居民区有点远,平时没什么人来。

刚推开厕所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调子有点耳熟,像是京剧里的老生腔,声音不高,却透着股认真劲儿,混着厕所里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挺有意思。厉沉舟愣了一下,没敢往里走太近,怕打扰到人家。

他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唱戏声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楚了。唱的是《空城计》里的“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吐字清晰,调子也稳,听得出来是常唱的。厉沉舟平时不怎么听戏,却也觉得这声音好听,比电视里那些专业的不差多少。

又等了大概五分钟,肚子越来越疼,他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想提醒里面的人。结果唱戏声没停,反而有人喊了句:“外面的同志,稍等会儿啊!我这一段还没唱完!”

厉沉舟没辙,只能靠在门口的墙上继续等。他掏出手机,翻了翻温然发的消息,温然说周末去放风筝的地方有片油菜花,开得正旺,还问他喜不喜欢看花。他想回复“喜欢”,又觉得有点太主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发,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里面的戏还在唱,一段《空城计》唱完,又接着唱《捉放曹》,一段接一段,没重样的。厉沉舟听着听着,居然不觉得着急了,反而觉得挺放松——这声音里没有苏晚带来的疼,没有餐馆废墟的乱,只有一股子慢悠悠的劲儿,像大运河边的船,晃得人心里平静。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里面的唱戏声终于停了。接着传来冲水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大爷走了出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收音机,刚才的戏声就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原来大爷是跟着收音机一起唱的。

大爷看见厉沉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哎呀,让你久等了吧?我这人就这点毛病,一唱起来就忘了时间。”

厉沉舟赶紧摇头:“没事没事,大爷您唱得真好,我听着也挺有意思的。”

大爷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他的胳膊就不肯放:“你也喜欢听戏?我跟你说,这京剧可是咱们的国粹,越听越有味道!我每天都来这儿唱两段,这儿清净,没人打扰。”

厉沉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平时不怎么听,就是觉得您唱得好,比电视里的好听。”

“那是自然!”大爷挺骄傲,拍了拍胸脯,“我唱了三十年了,以前在厂里的文艺队,还是主唱呢!后来退休了,就天天来这儿唱,图个乐呵。”

他说着,又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放着《贵妃醉酒》,大爷跟着哼了两句,调子还挺准。厉沉舟看着大爷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羡慕——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天天乐呵,多好。

“小伙子,你是不是着急用厕所?”大爷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往旁边让,“快进去吧,别憋坏了!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再跟你聊戏!”

厉沉舟赶紧道谢,跑进厕所。解决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出来的时候,大爷还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个小马扎,已经放在地上了。

“来,坐会儿!”大爷指了指小马扎,“咱们再聊聊戏,我跟你说,这《空城计》里的诸葛亮,就得唱出那种胸有成竹的劲儿,不能慌,一慌就不是诸葛亮了。”

厉沉舟坐在小马扎上,听大爷讲戏里的门道。大爷讲得眉飞色舞,从《空城计》讲到《霸王别姬》,从生旦净丑讲到唱念做打,虽然厉沉舟很多都听不懂,却听得很认真。他发现,听大爷讲戏的时候,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只剩下大爷的声音和收音机里的戏声,特别踏实。

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太阳有点偏西了,大爷看了看天:“哎呀,不早了,我得回家给老婆子做饭了。小伙子,你要是喜欢听戏,明天这个点还来,我给你唱《定军山》,那段才叫过瘾!”

厉沉舟点点头:“好,大爷,明天我还来,听您唱《定军山》。”

大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小马扎和收音机,慢悠悠地走了。看着大爷的背影,厉沉舟心里暖暖的——他没想到,在一个公共厕所门口,能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大爷,能听这么一段让人心里平静的戏。

他站起来,往家走。路上,他掏出手机,给温然发了条消息:“今天遇到个大爷,唱京剧唱得特别好,还跟我讲了半天戏。”

没一会儿,温然就回复了:“这么有意思?那下次咱们可以一起去听啊!我也挺喜欢听戏的,就是听得不多。”

厉沉舟看着消息,笑了笑,回复:“好啊,等周末放风筝的时候,要是顺路,就带你去见大爷。”

发完消息,他觉得心里更亮堂了。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糟心,满是苏晚带来的伤,可现在才发现,身边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有张奶奶的关心,有大黄的陪伴,有温然的等待,还有唱京剧的大爷,有大运河边的春景,有街中央的葱花饼。

回到家,大黄赶紧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厉沉舟把剩下的半张饼掰给它,然后坐在院坝里,掏出手机,搜了段《定军山》的京剧,放了出来。里面的老生唱腔刚劲有力,跟早上大爷唱的一样好听。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听,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心里的那些疼和乱,好像都被这戏声和阳光抚平了。

他知道,忘记苏晚还需要时间,接受温然的感情也需要时间,可没关系,他有时间,有耐心。他可以每天去听大爷唱京剧,周末跟温然去放风筝、看油菜花,平时跟张奶奶去买菜、跟大黄去河边散步。日子慢慢过,总会越来越好的。

晚上,他做了碗面条,放了点青菜和鸡蛋,吃得干干净净。洗完碗,他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又想起了白天大爷唱的戏。他小声哼了两句《空城计》里的调子,虽然跑了调,却觉得特别开心。

他知道,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不是满是背叛和伤害,而是有喜欢的事,有关心的人,有让人心里平静的小美好。以后的日子,他要好好过,好好感受这些小美好,让自己活得像那个唱京剧的大爷一样,乐呵、踏实、有滋味。

厉沉舟是在傍晚跟京剧大爷聊完戏,往家走的路上,突然觉得肚子空得发慌的。

下午就吃了半张凉透的葱花饼,刚才听大爷讲戏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儿一静下来,胃里就跟有只小手在抓似的,咕咕叫个不停。他摸了摸肚子,想起张奶奶说过,镇上的夜市傍晚才出摊,有烤串、铁板烧,还有卤味,热闹得很。以前跟苏晚在一起的时候,苏晚总嫌夜市人多油烟大,不肯来,他也就没怎么去过——现在没人管着了,倒想尝尝鲜。

顺着街往夜市的方向走,越走越热闹。刚到夜市入口,就闻见一股混着孜然、辣椒和烤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夜市里的灯都亮了,红的黄的,一串串小灯串挂在摊位上方,照得整个夜市亮堂堂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人,有情侣手拉手逛的,有带着孩子买零食的,还有几个小伙子围着烤串摊等串,热闹得很。

厉沉舟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最前面的铁板鱿鱼摊吸引了——摊主是个穿花衬衫的大哥,正拿着铲子在铁板上翻鱿鱼,鱿鱼须子在铁板上“滋啦”冒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香味能飘出老远。旁边还摆着一摞烤饼,金黄酥脆,看着就好吃。

“老板,来套铁板鱿鱼加烤饼!”厉沉舟走过去,咽了咽口水。

“好嘞!”花衬衫大哥应得爽快,拿起一串鱿鱼放在铁板上,“要辣不?多放孜然不?”

“多放辣!多放孜然!”厉沉舟点头,眼睛盯着铁板上的鱿鱼,看着它们慢慢卷起来,颜色变成深褐色,香味越来越浓。

没一会儿,一套铁板鱿鱼加烤饼就做好了。大哥把烤得焦香的鱿鱼切成段,夹进对半切开的烤饼里,再淋上点秘制酱料,递到厉沉舟手里:“小心烫!趁热吃才香!”

厉沉舟接过烤饼,咬了一大口。烤饼外脆里软,鱿鱼嚼着筋道,带着孜然和辣椒的香味,还有酱料的咸香,一口下去,满口香得他眯起了眼睛。这一口下去,肚子里的馋虫更被勾出来了——一套根本不够吃!

“老板,再来一套!”他一边嚼一边喊。

花衬衫大哥笑着看他:“小伙子能吃啊!行,马上来!”

这一套吃完,厉沉舟还是觉得没解馋。鱿鱼的鲜、烤饼的脆,还有辣椒的辣劲儿,让他越吃越想吃。他索性也不挪地方了,就在鱿鱼摊前站着,吃完一套喊一套,不知不觉就吃了八套。

旁边等着买鱿鱼的小姑娘看呆了,拉着她男朋友的胳膊小声说:“这人也太能吃了吧?八套了都!”

厉沉舟听见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饿极了的时候,哪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摸了摸肚子,还是觉得有点空,又喊了一声:“老板,再来两套!”

花衬衫大哥这下也愣了,手里的铲子顿了一下:“小伙子,你确定?这两套吃完可是十套了,别撑着!”

“没事,我能吃!”厉沉舟拍了拍肚子,底气十足。

最后两套吃完,厉沉舟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感觉胃里填了不少,可嘴巴里还留着鱿鱼和辣椒的香味,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缺那种油香浓郁、越嚼越香的东西。

他抹了抹嘴,往夜市里面走,眼睛在各个摊位间扫。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摊位上方挂着个红色的招牌,写着“老李猪头肉”,肉案子上摆着切好的猪头肉,油亮亮的,带着点酱色,旁边还放着几样凉拌菜,看着就有食欲。

“老板,猪头肉怎么卖?”厉沉舟走过去,指着肉案子上的猪头肉问。

摊主是个留着寸头的大叔,手里拿着把大刀,正给客人切肉:“三十五一斤!刚卤好的,热乎着呢!要多少?”

“先来半斤!”厉沉舟想了想,又补充道,“多放辣油,再加点香菜!”

李大叔笑着应:“好嘞!爱吃辣好,我这辣油是自己熬的,香得很!”他拿起刀,在肉案子上“咚咚”切起肉来,猪头肉切得厚薄均匀,码在盘子里,淋上辣油,撒上香菜和芝麻,瞬间就香了起来。

厉沉舟接过盘子,也顾不上找地方坐,就站在摊位旁,用牙签扎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卤得入味的猪头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嚼在嘴里满是肉香,辣油的香味混着香菜的清新,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猪头肉都好吃。

“老板,再加点!再来半斤!”厉沉舟嚼着肉,含糊地喊。

李大叔看他吃得香,也乐了:“行!小伙子胃口真好!我这猪头肉卤了三个小时,就靠这火候,才能这么入味!”

又加的半斤猪头肉很快就切好了,厉沉舟这次找了个旁边的小桌子坐下,慢慢吃。旁边坐了个老爷子,也在吃猪头肉,配着一瓶二锅头,看见厉沉舟吃得香,笑着说:“小伙子,老李的猪头肉不错吧?我每个礼拜都来买,就好这口!”

“确实好吃!”厉沉舟点头,又扎了一块肉,“卤得够味,辣油也香!”

老爷子哈哈笑:“那是!老李以前在国营饭店当大厨,就靠这卤菜的手艺!后来饭店黄了,就自己摆摊卖猪头肉,这一卖就是二十年!”

厉沉舟听得心里直点头——难怪这么好吃,原来是老手艺!他一边吃,一边跟老爷子聊天,听老爷子讲镇上的旧事,讲老李猪头肉的由来,不知不觉,第二半斤猪头肉也见了底。

他摸了摸肚子,这次是真饱了,连打了两个饱嗝。嘴巴里满是猪头肉的香味,胃里暖暖的,舒服得很。他站起身,跟李大叔结了账,又跟老爷子打了招呼,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夜市里还是那么热闹,香味依旧飘满街,可厉沉舟这会儿心里满是踏实。以前总觉得,只有跟苏晚在一起才叫开心,可现在才发现,一个人逛夜市,吃十套铁板鱿鱼加烤饼,再吃一斤猪头肉,听大爷讲戏,跟陌生人聊天,也能这么开心。

走到夜市入口,他又想起花衬衫大哥的铁板鱿鱼,决定明天再来吃——顺便再买点老李的猪头肉,带回去给张奶奶和大黄也尝尝。大黄肯定爱吃猪头肉,张奶奶也总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卤味了。

往家走的路上,晚风一吹,带着点夜市的香味,还有点春天的暖。厉沉舟摸了摸肚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他知道,日子还长,以后还有很多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有好吃的,有好听的,有好玩的,还有慢慢好起来的自己。这样的日子,比以前那些虚假的温柔,踏实多了,也开心多了。

厉沉舟正拿着最后一块猪头肉往嘴里塞,油星子顺着嘴角往下滴,听见这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抬起头,看见苏晚站在对面的路灯下,穿着件新买的米色风衣,头发烫成了卷发,旁边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挺阔气。苏晚脸上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满是嘲讽,跟以前那个说“咱们一起捡贝壳”的苏晚,完全是两个人。

“你怎么在这?”厉沉舟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没消化的肉腥味。他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油,心里又气又慌——气她又来嘲讽自己,慌的是被她看见自己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苏晚往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他,目光停在他手里的猪头肉盘子上,笑出了声:“呦,厉沉舟,刚才在鱿鱼摊就看见你了,一口气吃了10套鱿鱼夹饼,我还以为你吃饱了,没想到这又啃上猪头肉了?你这胃口,倒是比以前好不少啊。”

旁边的男人也跟着笑,眼神里满是不屑,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厉沉舟攥紧手里的盘子,指节都泛了白,没搭理那个男人,只盯着苏晚:“我吃什么跟你没关系,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苏晚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点,却带着更浓的嘲讽,“可厉沉舟,你忘了你是读《古兰经》的了?你以前跟我说,你家是信那个的,不食猪肉,怎么现在连猪头肉都啃上了?这是把老祖宗的规矩都忘干净了?”

这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厉沉舟心上。他家里确实有信伊斯兰教的长辈,小时候也跟着读过几句《古兰经》,长辈们也确实有不食猪肉的习惯。可他长大后不常在家,对这些规矩也没那么严格遵守,只是平时不怎么主动吃猪肉,今天是实在饿极了,又闻到猪头肉香,才没忍住买了吃。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晚居然会把这事翻出来说,还当着陌生人的面,故意让他难堪。“我吃不吃猪肉,跟你没关系!”厉沉舟的声音拔高了点,引来旁边几个路人的目光,“你少在这跟我提这些,你没资格!”

“我没资格?”苏晚笑了,笑得更讽刺了,“我是没资格管你吃什么,可我有资格提醒你,别一边装着信教守规矩,一边又偷偷摸摸吃猪肉,做人别这么两面派,让人看不起。”

旁边的男人也凑过来,拍了拍苏晚的肩膀,看着厉沉舟,语气轻佻:“晚晚,别跟这种人废话了,一看就是没规矩没教养的,咱们还要去吃西餐呢,别在这耽误时间。”

“西餐”两个字,像根刺扎在厉沉舟眼里。他想起以前苏晚总说“西餐太贵,咱们吃不起”,现在却跟别的男人一起去吃,还反过来嘲讽他吃猪头肉没规矩。他攥着盘子的手更紧了,真想把盘子里的猪头肉扣在他们脸上,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更不想在夜市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苏晚,”厉沉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不管你现在跟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跟我没关系。但请你以后别再找我,也别再提以前的事,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说完,他没再看苏晚和那个男人,转身就往家走。手里的猪头肉盘子有点沉,油星子晃出来,滴在他的裤子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可他没心思管——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比裤子上的油印子更让他难受。

他走得很快,身后还能听见苏晚和那个男人的笑声,刺耳得很。夜市里还是那么热闹,香味依旧飘满街,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刚才吃下去的鱿鱼和猪头肉,在胃里翻江倒海,有点想吐。

走到夜市入口,他看见刚才卖铁板鱿鱼的花衬衫大哥还在忙,大哥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小伙子,吃饱了?不再来两套?”

厉沉舟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了,谢谢大哥,我回家了。”

大哥看他脸色不好,也没多问,只是说:“路上小心点,晚上风大。”

厉沉舟“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到大运河边,他停下脚步,把手里的猪头肉盘子放在路边的石凳上,自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晚风一吹,带着点河水的腥味,他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苏晚要这么一次次地伤害他,一次次地让他难堪?

他想起以前跟苏晚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有过开心,可现在回头看,全是她的欺骗和嘲讽。他想起温然的表白,想起温然说“我不会像苏晚那样骗你”,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至少还有人是真心对他好的,还有人不会把他的痛处当笑话讲。

蹲了大概半个小时,胃里的翻腾慢慢平复了。他站起来,把猪头肉盘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往家走。路上,他掏出手机,给温然发了条消息:“明天有空吗?想跟你一起去吃王大爷的葱花饼。”

没一会儿,温然就回复了:“有空啊!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去!”后面还加了个笑脸的表情。

看着这条消息,厉沉舟心里的委屈好像散了点。他握紧手机,脚步也轻快了些——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苏晚的话难过了,再也不会让她影响自己的心情了。他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跟温然一起去放风筝、看油菜花,跟京剧大爷一起听戏,跟张奶奶一起买菜,把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远远地抛在脑后。

回到家,大黄赶紧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厉沉舟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的头,小声说:“大黄,以后咱们再也不理那些坏人了,咱们过自己的好日子,好不好?”

大黄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答应。厉沉舟笑了笑,站起来走进屋,把裤子换下来扔进洗衣机,又烧了点热水,喝了一杯。热水滑进喉咙,暖乎乎的,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再想苏晚的嘲讽,也没再想猪头肉的事,只想着明天早上跟温然一起去吃葱花饼,想着明天下午去听京剧大爷唱《定军山》。他知道,只要自己好好过,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那些不开心的过去,总会慢慢被新的快乐覆盖的。

厉沉舟是在第二天早上跟温然约好去吃葱花饼的路上,摔的那一下。

头天晚上没睡好,脑子里总闪着苏晚嘲讽他的样子,还有夜市里那些刺耳的笑声。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洗了把冷水脸才稍微精神点。温然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他了,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给张奶奶带的新鲜蔬菜——她说张奶奶总帮她看杂货店,得好好谢谢人家。

“昨晚没睡好啊?”温然看见他眼下的黑眼圈,有点担心地问,“是不是还在想苏晚的事?”

厉沉舟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有点认床,换了个枕头不习惯。”他不想让温然担心,也不想再提苏晚的名字,怕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温然也没多问,笑着递给他一瓶热牛奶:“刚在早餐店买的,热乎的,你先喝着,垫垫肚子。”

厉沉舟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温然说昨天杂货店来了个老顾客,买了一大堆东西,还跟她聊了半天家常;厉沉舟说京剧大爷今天要唱《定军山》,还说要教他两句。聊着聊着,就到了昨天的那条老街,离王大爷的葱花饼摊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厉沉舟光顾着跟温然说话,没注意脚下——路边有个没盖盖子的下水道口,他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

“啊!”温然吓得尖叫一声,伸手想拉他,却没拉住。

厉沉舟的膝盖先着地,“咚”的一声,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牛奶也掉在地上,洒了一地。他想站起来,可膝盖一使劲就疼得钻心,低头一看,牛仔裤的膝盖处已经磨破了,渗出血来,染红了一小块布料。

“沉舟!你怎么样?疼不疼?”温然赶紧蹲下来,想帮他检查伤口,又怕碰疼他,手在半空中停着,急得眼圈都红了。

厉沉舟咬着牙,勉强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过会儿就好了。”可话刚说完,膝盖就传来一阵更厉害的疼,他忍不住皱紧了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周围路过的人也围了过来,有个阿姨递给他一张纸巾,还有个大爷帮他把掉在地上的牛奶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七嘴八舌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厉沉舟心里又暖又急,暖的是大家的关心,急的是不想让温然担心,也不想耽误了吃葱花饼的事。

就在他跟温然说“咱们先去旁边的药店消消毒,不用去医院”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一栋楼的墙角后面,传来一阵笑声——不是那种开心的笑,是那种尖尖的、带着恶意的笑,听得人心里发毛。

“谁啊?”温然皱起眉,朝着笑声的方向看过去。

厉沉舟也竖起耳朵听,那笑声越来越清楚,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声音,像苏晚的声音!他挣扎着想起身,可膝盖太疼,刚起来一半又跌坐回去。

“你别乱动!我去看看!”温然说着,就朝着墙角走过去。

没走两步,墙角后面的笑声就停了。温然绕到墙角后面,看了一眼,又走了回来,脸色有点难看:“那边没人,就只有几块瓷砖堆在那儿,可能是风吹着瓷砖发出的声音吧?”

厉沉舟没说话,心里却认定了那是苏晚的声音——他太熟悉她的笑声了,就算隔着墙,就算她笑得再刻意,他也能听出来。那些瓷砖是旁边工地剩下的,堆在墙角后面,正好能藏住一个人。苏晚肯定是躲在瓷砖后面,看见他摔了,在那儿偷偷笑他!

“沉舟?你怎么了?”温然看见他脸色发白,更担心了,“是不是膝盖太疼了?咱们还是去医院吧,别耽误了。”

“不用去医院!”厉沉舟咬着牙,撑着旁边的墙,慢慢站了起来,“咱们先去药店消毒,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不想让苏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这么容易被打倒。

温然赶紧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帮他站稳:“你慢点,我扶着你。”

两人慢慢往药店走,厉沉舟的膝盖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可他没再哼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瓷砖,心里又气又恨——苏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我都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躲在后面看我笑话?

到了药店,医生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疼得他手心都攥出了汗。温然在旁边一直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小声安慰他:“忍忍就好了,清理完伤口就不疼了。”

医生帮他涂了碘伏,又包上纱布,嘱咐他这几天别沾水,别剧烈运动。厉沉舟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刚才的笑声——苏晚肯定还在附近,她就是想看他出丑,想看他难过。

从药店出来,温然说要送他回家,厉沉舟却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不是还要去杂货店帮忙吗?别耽误了你的事。”

“可是你的膝盖……”温然还是不放心。

“真没事,”厉沉舟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我慢慢走,到家就躺床上休息,不会乱动的。你放心吧。”

温然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又跟他说了好几遍要注意休息,才往杂货店的方向走。看着温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厉沉舟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扶着墙,慢慢往刚才那堆瓷砖的方向走——他想确认一下,刚才躲在后面的到底是不是苏晚。

走到墙角后面,那堆瓷砖还在那儿,上面落了点灰尘,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厉沉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瓷砖缝里,发现有一根长长的头发——是染过的棕色头发,苏晚前几天就染了这个颜色!

“苏晚!你给我出来!”厉沉舟站起来,朝着空旷的巷子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愤怒有点发颤,“你躲在这儿看我笑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当面说!”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回应。厉沉舟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出来。他知道,苏晚肯定已经走了,她就是故意躲在这儿看他摔了,笑够了就走了,根本不会跟他当面对峙。

“我操!”厉沉舟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瓷砖上,瓷砖“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的膝盖又传来一阵疼,可他却觉得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他扶着墙,慢慢往家走。路上的人看见他一瘸一拐的,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可他没心思管——他满脑子都是苏晚躲在瓷砖后面的笑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又尖又冷,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回到家,大黄赶紧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好像知道他受伤了,没像平时那样蹦蹦跳跳。厉沉舟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的头,眼泪突然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真的不明白,苏晚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算以前有过矛盾,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用这么恶毒地诅咒他、嘲笑他吧?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膝盖上的纱布,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可慢慢的,他又冷静下来——苏晚越是想让他难过,他就越不能让她得逞。他要好好养伤,好好生活,要跟温然一起去放风筝、看油菜花,要跟京剧大爷一起听戏,要让自己活得比以前更开心、更踏实。

他拿出手机,给温然发了条消息:“我到家了,已经躺下休息了,你别担心。等我伤好了,咱们再去吃王大爷的葱花饼,再去听京剧大爷唱《定军山》。”

没一会儿,温然就回复了:“好!你一定要好好养伤,别乱动!我晚上下班了去看你,给你带点水果。”

看着温然的消息,厉沉舟心里的委屈好像散了点。他知道,就算苏晚再怎么伤害他,他身边还有温然,还有张奶奶,还有大黄,还有那些关心他的人。这些人就像一束束光,能把苏晚带来的黑暗都照亮,能让他有勇气继续好好活下去。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再想苏晚的笑声,也没再想膝盖的疼。他只想快点养好伤,快点跟温然一起去做那些开心的事,快点把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远远地抛在脑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厉沉舟的膝盖刚好利索,就被温然拉着玩角色扮演的,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院坝里的向日葵开得正旺,大黄趴在旁边吐着舌头,尾巴时不时扫两下地面。

前几天听京剧大爷唱《定军山》,温然听得入了迷,回去就网购了两把仿制的木刀,一把涂成红色,说是黄忠的刀;一把涂成黑色,说是夏侯渊的刀。今天一早就拎着刀跑来找厉沉舟,眼睛瞪得圆圆的:“厉沉舟,咱们玩角色扮演吧!你演夏侯渊,我演黄忠,就像大爷唱的那样,咱们来一段‘斩夏侯’!”

厉沉舟本来还在整理昨天捡的贝壳,听温然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还真把刀买来了?这木刀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就是别真砍着人。”

“放心吧!这是木头做的,一点都不锋利!”温然举起红色的木刀挥了挥,动作还挺有模有样,“你快起来,咱们就在院坝里玩,大黄还能当我的马呢!”

说着,温然就跑过去拉大黄,大黄不明所以,被她拉着缰绳(其实是厉沉舟的旧皮带),乖乖站在原地。温然翻身上“马”——其实就是坐在大黄的背上,大黄体型大,刚好能驮着她。她举起红色木刀,对着厉沉舟喊:“夏侯渊!看我黄忠来取你性命!”

厉沉舟也配合着拿起黑色木刀,摆出迎战的姿势,故意粗着嗓子说:“黄忠老儿,休得狂妄!看我如何收拾你!”

院坝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温然骑着大黄慢慢冲向厉沉舟,大黄迈着步子,尾巴还在摇;厉沉舟假装躲闪,时不时挥一下木刀,两人你追我赶,笑声在院坝里散开。张奶奶从隔壁院路过,看见这场景,也笑着喊:“你们俩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看着真热闹!”

“张奶奶,我们演《定军山》呢!我是黄忠,他是夏侯渊!”温然笑着回应,手里的木刀又挥了一下,这次没注意角度,正好朝着厉沉舟的胳膊砍过去。

“哎!小心!”厉沉舟想躲,可膝盖刚好,动作慢了点,木刀的边缘一下子划在他的胳膊上。一开始没觉得疼,可没过两秒,就感觉胳膊上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温然也慌了,赶紧从大黄背上跳下来,跑过去抓着厉沉舟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发颤:“哎呀!怎么还流血了?这不是假刀吗?怎么还能划伤人啊?”

厉沉舟摸了摸伤口,还好口子不深,就是有点疼。他看着温然着急的样子,本来想安慰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那些积压的情绪——苏晚的嘲讽、瓷砖后的笑声、夜市里的难堪,突然像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涌了上来。

“假刀它也有点锋利呀!”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点,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然后突然举起手里的黑色木刀,朝着温然挥了一下——不是真的想砍她,就是想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

温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满是惊讶:“厉沉舟,你干嘛呀?我又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么样?”厉沉舟的声音更冲了,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似的,“你以为这样玩很有意思吗?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

他把黑色木刀往地上一扔,木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朝着温然走过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力度有点大:“你知道我之前有多难吗?苏晚骗我、嘲笑我,躲在后面看我笑话,我摔了跤她还笑,我吃点东西她也嘲讽我!你以为我真的很开心吗?我一点都不开心!”

温然被他抓得有点疼,可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满是心疼,没敢挣脱,只是小声说:“我知道你难,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开心点?”厉沉舟冷笑一声,松开她的胳膊,转身踢了踢地上的木刀,“这样就能开心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那些破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我一想起苏晚的样子,一想起她的笑声,我就觉得恶心!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越说越激动,随手拿起院坝里的贝壳罐,想往地上摔,可看着里面的贝壳——那是他和温然一起捡的,又慢慢放下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太累了,温然。我不想再想起那些事,可我控制不住……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连这点事都放不下……”

温然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也红了眼眶。她慢慢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想骂就骂出来,我陪着你呢。”

厉沉舟再也忍不住,靠在温然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温然的衣服,他却不管不顾,把心里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借着眼泪发泄了出来。大黄也凑过来,用头轻轻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哭了很久,厉沉舟才慢慢止住眼泪。他抬起头,看着温然,眼睛又红又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温然笑了笑,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总比憋着好。咱们去把你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两人一起走进屋,温然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厉沉舟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一边处理一边说:“以后你心里难受了,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咱们可以一起去河边散步,一起去听大爷唱戏,或者就像今天这样,哪怕吵吵架也没关系,我陪着你呢。”

厉沉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把对苏晚的火气发泄在了温然身上,可温然没有怪他,还反过来安慰他。这样的温然,像一道光,慢慢照亮了他心里那些黑暗的角落。

伤口处理好后,温然把地上的木刀捡起来,擦干净放在桌子上:“以后咱们玩的时候小心点,别再受伤了。不过说真的,你演夏侯渊还挺像的,就是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更像‘暴躁夏侯渊’。”

厉沉舟被她逗笑了,刚才的难过也散了不少:“那你演黄忠也不错,就是骑大黄的时候,差点把大黄压垮了。”

“你才压垮大黄呢!”温然笑着打了他一下,两人又闹了起来,院坝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真切,更开心。

傍晚的时候,温然帮厉沉舟做了晚饭,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和小米粥,却吃得厉沉舟心里暖暖的。吃完饭,两人坐在院坝里看星星,大黄趴在旁边,温然靠在厉沉舟的肩膀上,小声说:“厉沉舟,以后咱们别再想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咱们一起过好每一天,一起去做开心的事。”

厉沉舟点点头,紧紧握住温然的手:“好,以后咱们只做开心的事。”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晚风轻轻吹着,带着向日葵的香味。厉沉舟知道,心里的那些刺不会一下子消失,可只要有温然陪着,有这些开心的日子,那些刺总会慢慢被抚平。他再也不用一个人憋着委屈,再也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些黑暗,因为从现在开始,他有温然了,有了可以一起分享快乐、一起分担难过的人。

厉沉舟正跟温然闹着,突然听见大黄“呜呜”叫了两声,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急,还带着点凶。他刚想低头看看怎么回事,就见大黄猛地往前一蹿,朝着温然扑了过去,爪子扒在温然的胳膊上,嘴巴直接凑了过去。

“哎?大黄你干啥呀?”温然还以为大黄是跟她闹着玩,笑着想推开它,“别闹啦,一会儿把你毛揪下来!”她一边说一边咯咯笑,手还在大黄的头上摸了摸,完全没意识到危险。

可下一秒,厉沉舟就听见“嘶”的一声,温然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就看见大黄的嘴巴咬在温然的脖子上,牙齿已经陷进了皮肤里,鲜血顺着温然的脖子往下流,染红了她浅蓝色的外套。

“大黄!松口!快松口!”厉沉舟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抓住大黄的脖子,使劲往后拽。大黄的力气特别大,死死咬着不肯松,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吼,眼睛里满是厉沉舟从没见过的凶狠,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温顺的大黄。

“疼……沉舟……好疼……”温然的声音发颤,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手紧紧抓着厉沉舟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

厉沉舟看着温然脖子上的血,心都快碎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拽大黄,又怕伤到温然,只能一边拽一边喊:“大黄!我是沉舟!你看清楚!别咬了!快松口!”

大概是他的声音起了作用,大黄的力气稍微小了点,厉沉舟趁机使劲一拽,终于把大黄拉开了。大黄被拉开后,还对着温然龇牙,喉咙里低吼着,完全不认人了。厉沉舟赶紧把温然护在身后,盯着大黄,心里又急又怕——这到底是怎么了?大黄平时跟温然最亲,怎么会突然咬她?

“温然!你怎么样?还能走吗?我送你去医院!”厉沉舟转过身,扶住温然的肩膀,声音都在抖。温然的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血还在流,脸色白得像纸,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能……能走……”温然咬着牙,声音特别轻,“沉舟……大黄它……它怎么了?”

厉沉舟没时间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扶着温然,快步往门口走。路过大黄身边的时候,大黄还想扑过来,厉沉舟狠狠瞪了它一眼,又吼了一声:“不许动!”大黄像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盯着温然,眼睛里满是凶狠。

出了门,厉沉舟赶紧拦了辆三轮车,对着师傅喊:“师傅!快!去镇上医院!越快越好!”师傅看见温然脖子上的血,也没多问,赶紧发动三轮车,飞快地往医院赶。

路上,温然靠在厉沉舟的怀里,身体一直在抖,声音带着哭腔:“沉舟……我好怕……脖子好疼……会不会留疤啊?”

“不怕不怕,”厉沉舟紧紧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咱们马上到医院了,医生会治好你的,不会留疤的,肯定不会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慌得厉害——温然的脖子那么脆弱,要是伤得重了,可怎么办?

到了医院,厉沉舟抱着温然冲进急诊室,对着医生喊:“医生!快救救她!她被狗咬了!咬在脖子上了!”

医生赶紧过来,让温然躺在病床上,检查了她脖子上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伤口挺深的,得赶紧消毒缝合,还要打狂犬疫苗,不然有风险。”

厉沉舟赶紧点头:“医生,您快治!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治好她!”

医生没多说,赶紧安排护士准备消毒和缝合工具。温然躺在病床上,紧紧抓着厉沉舟的手,眼睛里满是恐惧:“沉舟,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

“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厉沉舟握着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你别怕,我在呢,缝合的时候疼就告诉我,我陪着你。”

消毒的时候,酒精碰到伤口,温然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没喊一声,只是紧紧抓着厉沉舟的手。厉沉舟看着她疼得发白的嘴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只能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安慰她:“忍忍,马上就好,忍忍就不疼了。”

缝合用了半个多小时,温然全程都紧紧抓着厉沉舟的手,直到医生说“好了”,她才松了口气,浑身都软了下来。医生给她包扎好伤口,又开了狂犬疫苗的单子,嘱咐厉沉舟:“今天先打第一针,后面还有四针,一定要按时来打,不能耽误。伤口这几天别沾水,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注意休息。”

厉沉舟一一记下来,生怕漏了一点。帮温然打完狂犬疫苗,他扶着温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去缴费窗口交了钱。回来的时候,看见温然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纱布,眼睛红红的,样子特别可怜。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厉沉舟坐在她身边,轻声问,“医生说不能吃辛辣的,我去给你买碗粥好不好?”

温然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沉舟,大黄它为什么会咬我啊?我平时对它那么好,它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厉沉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可能是今天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温然骑着大黄,还用木刀挥来挥去,大黄以为是在攻击它?或者是大黄突然生病了,才会变得这么凶?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今天玩得太疯了,大黄误会了。等咱们回去,我再好好看看它,要是不行,就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其实他心里也怕,怕大黄以后还会攻击人,怕温然以后再见到大黄会害怕。可大黄跟了他这么久,就像家人一样,他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它。

买了粥回来,厉沉舟喂温然喝了点,温然喝了没几口就不想喝了,说没胃口。厉沉舟也没勉强,扶着她慢慢往回走。路上,温然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说:“沉舟,我有点怕大黄,以后我能不能不去你家了?”

厉沉舟心里一酸,点了点头:“好,不去了。等我把大黄的事处理好,咱们再找别的地方见面,好不好?”

回到家附近,厉沉舟没敢带温然回家,怕大黄再出来伤人,他把温然送到她住的地方,又跟她嘱咐了好多遍要注意伤口,有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才放心离开。

回到自己家,刚开门,就看见大黄蹲在门口,不像刚才那么凶了,看见厉沉舟,尾巴轻轻晃了晃,却还是不敢靠近。厉沉舟看着它,心里又气又疼——气它咬了温然,疼它平时那么温顺,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

他走过去,蹲在大黄面前,摸了摸它的头:“大黄,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咬温然?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疼?”

大黄像是听懂了,低下头,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认错。厉沉舟叹了口气,心里的气也消了点——或许大黄真的是误会了,或许它只是一时失控。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厉沉舟摸着它的头,轻声说,“温然是好人,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咬她,知道吗?”

大黄“汪”了一声,像是在答应。厉沉舟站起身,心里却还是有点担心——他不知道大黄以后会不会再犯,也不知道温然以后会不会原谅大黄,更不知道他和温然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他走到院坝里,看着地上的木刀和贝壳罐,心里满是愧疚。要是今天他没有答应玩角色扮演,要是他能早点发现大黄的不对劲,温然就不会受伤了。他拿出手机,给温然发了条消息:“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清淡的饭菜。”

没一会儿,温然回复了:“好,你也早点休息,别太担心大黄了。”

看着温然的消息,厉沉舟心里暖暖的——温然没有怪他,也没有怪大黄,只是担心他。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温然,帮她快点好起来,也要好好看着大黄,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晚上,厉沉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温然脖子上的伤口和大黄凶狠的样子。他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可他知道,他一定要保护好温然,不能再让她受一点伤害。不管是苏晚带来的麻烦,还是大黄带来的意外,他都会挡在温然前面,做她最坚实的依靠。

厉沉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大黄咬温然的事。温然脖子上缠着纱布的样子、哭红的眼睛,还有大黄当时凶狠的模样,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转,越想越心烦。他掏出手机,点开tiktok,想刷点搞笑视频转移注意力,可看什么都没心思,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连视频内容都没看清。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来了条短信。他以为是温然发来的,赶紧点开,结果是个陌生号码,短信内容让他一下子僵住了:“我在狗粮里下的药怎么样?我看你和温然上医院了,呵呵。”

“呵呵”那两个字,像根冰锥,狠狠扎在厉沉舟心上。他盯着屏幕,手指都在抖,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苏晚的脸——这语气,这阴阳怪气的调调,除了苏晚,没人会这么恶毒!他想起白天大黄突然失控的样子,想起温然脖子上的伤口,原来不是大黄误会了,也不是大黄生病了,是苏晚在狗粮里下了药!是苏晚故意让大黄发疯,故意让大黄咬温然!

“操!”厉沉舟忍不住骂了一声,手机“啪”地砸在枕头上,他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又慢慢变成青绿色——气的,恨的,还有说不出的后怕。要是当时大黄咬得再重一点,要是温然伤得再严重一点,后果不堪设想!苏晚怎么能这么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哎,你怎么了?”旁边的温然被他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在想大黄的事?”

厉沉舟没说话,抓起手机,点开那条短信,递到温然面前:“你自己看。”

温然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看清短信内容后,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声音都变了调:“啊?这……这是谁发的?是苏晚吗?不会是她吧?”她不敢相信,苏晚就算再讨厌厉沉舟,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伤害自己,毕竟她们曾经是闺蜜。

“不是她是谁?”厉沉舟的声音又冷又硬,忍不住跟温然急了眼,“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恶毒?还有谁会故意在狗粮里下药害你?你曾经还跟她是闺蜜呢,都看不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的火气没处撒,看见温然还在怀疑,忍不住把火发在了她身上。

温然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随即也急了,声音也提高了:“我看不清?你曾经还跟她是男女朋友关系呢,你不也没看清她是什么人吗?当初是谁被她骗得团团转,是谁被她耍得像个傻子,现在反过来怪我看不清?”

她越说越委屈,眼睛都红了:“我知道苏晚不对,我也恨她害我,可你不能这么说我啊!我跟她早就不是闺蜜了,自从她骗你之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你现在把火发在我身上,算什么本事?”

厉沉舟被温然怼得说不出话,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泄了不少,只剩下满满的愧疚。他知道自己不对,不该把对苏晚的恨撒在温然身上,温然也是受害者,是被苏晚伤害的人,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对不起,”厉沉舟的声音软了下来,看着温然通红的眼睛,心里又疼又悔,“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我就是太生气了,太恨苏晚了,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你别生气,好不好?”

温然别过头,没理他,可肩膀却在轻轻发抖。厉沉舟赶紧坐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胳膊:“温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更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温然沉默了半天,才慢慢转过头,眼泪还挂在脸上:“我不是怪你跟我发脾气,我是怪苏晚,她怎么能这么坏?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她居然能对我下这种狠手……”

厉沉舟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别想她了,不值得。她这种人,早晚会有报应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再想办法对付她。”

温然点了点头,靠在厉沉舟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沉舟,我好怕。我怕苏晚还会再来害我们,我怕大黄还会再发疯……”

“别怕,”厉沉舟紧紧抱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呢,我不会再让苏晚伤害你了。明天我就把大黄送到宠物医院检查,看看它身体里还有没有药残留,再找个靠谱的地方把它寄养起来,不让它再伤害到你。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

温然靠在他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厉沉舟抱着她,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苏晚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不仅伤害了温然,还差点让大黄变成伤人的恶犬。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苏晚付出代价,不能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把号码存了下来,又把短信截图保存好——这是苏晚犯罪的证据,他一定要留好。然后,他点开拨号界面,想报警,可手指悬在“110”上面,又犹豫了——报警的话,苏晚会受到惩罚,可会不会影响到温然?温然现在还在养伤,要是再被警察询问,会不会让她更害怕?

“怎么了?你想报警吗?”温然看出了他的犹豫,轻声问。

厉沉舟点了点头:“嗯,我想报警,让苏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我怕……怕会影响到你,怕你再受到惊吓。”

温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报警吧。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次放过她,她以后肯定还会再来害我们的。我不怕被询问,我只想让她知道,她做的这些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厉沉舟看着温然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犹豫也消失了。他点了点头,按下了“110”,电话接通后,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包括苏晚发的短信、大黄咬人的经过,还有温然的伤情。

警察说会尽快调查,让他保存好证据,明天会派人来了解情况。挂了电话,厉沉舟松了口气,抱着温然说:“好了,警察会处理的,咱们不用再怕苏晚了。”

温然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厉沉舟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熟,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枕头上,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温然,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也要让苏晚为她做的坏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厉沉舟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很多麻烦,可能还要面对警察的询问,可能还要跟苏晚对峙,但他一点都不怕——因为他有温然在身边,有要保护的人,有要坚持的正义。只要他们一起面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警察来家里调查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院坝里的向日葵也没了往日的精神,耷拉着花瓣。厉沉舟把那条短信截图、还有大黄当天吃的狗粮样本都交给了警察,温然也忍着脖子的疼,跟警察说了当时大黄咬人的经过,还有她和苏晚以前的关系。

警察拿着证据回去后,厉沉舟心里一直悬着,总觉得苏晚这次肯定跑不了——短信语气、做事的狠劲,怎么看都像是她干的。可等了三天,警察那边传来的结果,却让他和温然都懵了。

那天下午,厉沉舟正陪着温然在院子里晒太阳,警察打来了电话,说经过调查,那条陌生短信不是苏晚发的。他们查了那个陌生号码的开户信息,是个匿名办的临时卡,而且通过监控和通话记录排查,苏晚在发短信的那天,正在邻市的朋友家玩,有不在场证明。更关键的是,狗粮样本里检测出的“药”,其实是一种过期的维生素片,根本不会让狗失控,大黄那天突然咬人,可能就是巧合,或者是受到了角色扮演时的刺激。

“不是苏晚?”厉沉舟拿着手机,耳朵里嗡嗡响,“那……那会是谁啊?谁会故意发这种短信陷害她?”

警察说他们还在继续调查,让他有新线索再及时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厉沉舟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温然看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怎么了?警察说什么了?是苏晚干的吗?”

厉沉舟转过身,看着温然,声音有点发哑:“警察说……不是苏晚干的。那个号码是匿名的,苏晚那天不在镇上,而且狗粮里的也不是药,是过期维生素。”

“不是她?”温然也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会是谁啊?谁会这么无聊,发这种短信骗我们,还让我们误会苏晚?”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彻底陷入了混乱。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翻来覆去地想——不是苏晚,那会是谁?这个人为什么要发这种短信?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温然?或者是针对苏晚?

他想起苏晚之前做的那些事,虽然讨厌,可这次的事,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他想起温然的朋友,温然在镇上认识的人不多,都是杂货店的顾客和邻居,看起来都挺和善的;他又想起镇上的其他人,京剧大爷、铁板鱿鱼老板、猪头肉大叔……这些人跟他都只是一面之缘,没理由害他啊。

事情像陷入了一个漩涡,越想越乱。厉沉舟坐在床边,看着手机里那条陌生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着“我在狗粮里下的药怎么样?”这句话,突然觉得“狗粮”这两个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听过有人提过大黄的狗粮。

他猛地想起那天在夜市吃猪头肉的时候,旁边坐着的那个老爷子,老爷子当时跟他聊起大黄,说“你家狗长得真壮,肯定吃的狗粮好”,他还跟老爷子说“是啊,我都是在街口那家宠物用品店买的狗粮,老板说这个牌子好”。

可这跟发短信的人有什么关系?厉沉舟皱着眉,又想起宠物用品店的老板——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时说话客客气气的,每次买狗粮都会跟他聊两句大黄的情况。他突然想起,上次去买狗粮的时候,老板问过他“你家狗最近有没有跟别的狗打架啊?我听说隔壁院的狗前两天咬了人,主人赔了不少钱呢”,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不对,还不是她。厉沉舟摇了摇头,宠物用品店老板跟他无冤无仇,没理由害他。他又继续想,想起温然说过,她在杂货店帮忙的时候,有个经常来买烟的男人,总爱打听他的事,问“厉沉舟最近还跟你一起玩吗?”“他跟苏晚是不是真的分手了?”,温然当时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就没怎么搭理他。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厉沉舟心里画了个问号,可他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中等身材,留着寸头。

他越想越头疼,干脆走出屋,坐在院坝里的石凳上,大黄趴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晃着,看起来跟平时一样温顺。厉沉舟摸了摸大黄的头,突然想起京剧大爷之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镇上最近不太平,听说有个外来的男人,总爱跟别人打听东家长西家短,还爱挑拨离间,你平时多注意点”。

外来的男人?挑拨离间?厉沉舟心里猛地一震,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他好像见过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在夜市,苏晚身边站着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当时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就满是不屑和嘲讽,还跟苏晚说“别跟这种人废话”。

难道是他?厉沉舟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那个男人跟苏晚认识,说不定是因为苏晚的关系,看他不顺眼,所以故意发短信陷害苏晚,还让大黄咬温然,想让他和苏晚的矛盾更深,让他和温然也产生误会?

他赶紧跑进屋里,拿起手机给温然打电话:“温然!你还记得上次在夜市,苏晚身边站着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吗?我好像知道是谁发的短信了!”

温然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说:“记得啊!那个男人看起来挺凶的,怎么了?你怀疑是他?”

“对!”厉沉舟的声音有点激动,“京剧大爷跟我说过,镇上有个外来的男人,爱挑拨离间,我觉得就是他!他跟苏晚认识,肯定是看我不顺眼,故意发短信骗我们,让我们误会苏晚,还可能在狗粮里放了什么东西,让大黄咬你!”

温然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个男人当时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肯定是他干的!咱们赶紧把这个线索告诉警察!”

厉沉舟挂了电话,立刻给之前联系的警察打了过去,把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的特征、还有他和苏晚的关系,以及京剧大爷说的话,都告诉了警察。警察说会立刻展开调查,让他留意身边有没有这个男人的踪迹。

挂了电话,厉沉舟坐在床边,心里的混乱终于少了点。虽然还没确定就是那个男人,可至少有了新的线索,事情终于要从漩涡里慢慢走出来了。他看着窗外,天虽然还是阴的,可他觉得心里亮堂了不少——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不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找到他,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他和温然也能彻底摆脱这件事的困扰。

他走到院坝里,摸了摸大黄的头,又看了看温然之前放在院子里的那两把木刀,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找到真相,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也不能再让那个男人继续在镇上捣乱。他要保护好温然,保护好大黄,保护好自己的生活,不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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