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雨来找我时,神色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劲儿。
她的眼睛亮得有些异常,拉着我的手,掌心都是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个 “心灵净化” 活动,说这是能让人获得新生的绝佳机会。
在她近乎癫狂的劝说下,我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她去了,丝毫没料到,这一去,便踏入了一个满是惊悚与诡异的可怕世界。
活动中心隐匿于一栋陈旧得仿佛随时都会坍塌的写字楼深处,我只觉得来到这里有莫名的熟悉感。
电梯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打开,一股若有若无、带着丝丝甜腻的檀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这股味道闻起来本应让人放松,可不知为何,却让我的心里无端泛起一阵不安。
走廊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涂料大片剥落,露出斑驳的水泥墙面。
尽头的玻璃门上,“心灵之家” 四个大字歪歪斜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透过磨砂玻璃,里面暖黄色的灯光闪烁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给人一种虚幻又缥缈的感觉。
“这里真能让人解脱吗?”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心里满是犹疑。
小雨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指关节都泛白了,语气斩钉截铁:“那当然!我都来了三次了,每次忏悔完,都觉得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心里轻松得能飞起来。”
她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那模样让我觉得陌生极了。
接待我们的女人穿着一件米色针织衫,衣服上有几处线头已经松开,显得有些破旧。
她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眼角的细纹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她声音轻柔得像风,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心灵的港湾,在这里,你们将得到救赎。”
我怀着忐忑又好奇的心情,跟随那个女人进入了活动室。
这活动室的大门仿佛是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关卡,当我跨过那道门槛,眼前的景象便让我瞬间有些发愣。
空旷的活动室场地中央,十几个人围坐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他们的坐姿各异,眼睛紧紧地盯着刚刚踏入这里的我们。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小雨,她的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加入到了他们中间,轻轻地坐在了他们旁边。
木质的地板有些冰凉,透过薄薄的鞋底,凉意迅速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活动在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进行着。
起初,大家都还保持着一种表面的平静,但慢慢地他们逐渐进入到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有的人双手抱头,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手指深深地抠进了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了白色,嘴里还不时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有的人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默默地流着泪。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悲伤与恐惧就像是两条无形的毒蛇,相互缠绕在一起,紧紧地勒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牢笼里,四周的墙壁不断地向我挤压过来,让我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由于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忏悔活动,对于这样的氛围还有些不适应。
随后,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场地中央。
每一个走上前的人,脚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他们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愧疚。
有的讲述着自己曾经因为一时的自私而伤害了最亲近的人;有的回忆着自己在工作中的失误,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还有的忏悔着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那些错误就像是一颗毒瘤,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不断地生长、蔓延。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声音哽咽,为自己年轻时对母亲的恶语相向而痛哭流涕;一个年轻女孩,泣不成声,忏悔着自己为了利益背叛了最好的朋友。
每一个故事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着每一个听众的心。
我静静地坐在台下,听着他们的诉说,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种沉重氛围的感染下,我也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 —— 我曾因为一时的自私,在危险来临时,不顾同伴的安危。
我没有将事情的全貌全盘托出,谨慎地吐露这件事在我心中的愧疚。
但当那些话从我嘴里艰难吐出时,我确实感觉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同时,一种莫名的不安也在心底滋生。
之后的几次活动,我都积极参与。
渐渐地,我察觉到了许多怪异之处。
原本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每次来都是一群新的陌生人。
上次坐在我旁边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可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次换成了一个眼神闪躲、神色慌张的年轻女孩。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我试图回忆那些消失的人的模样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我从未见过一样。
而且,那些不再出现的人离开之前,都被单独带到了那个叫心灵之屋的房间。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跟小雨说起时,她却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笑着说:“别瞎琢磨了,他们肯定是解脱了,去开始新生活了。”
可她的笑容里,却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一次活动结束后,那个接待我们的女人,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叫住了我:“小梦,要不要去心灵之屋坐坐呀?好多人都说在那里得到了真正的救赎呢。”
我终于踏入了那个走廊尽头的“心灵之屋”,内心不禁一阵错愕。
这心灵之屋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那种逼仄感仿佛一下子就将我紧紧包裹。
它整体的布置,活脱脱就像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卧室,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拼凑起来的。
目光扫过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奶黄色的墙纸,原本鲜亮的奶黄色如今更加陈旧。
墙纸的边角处,更是可怜巴巴地卷曲起来,上面印着的细小花纹,也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
房间里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样式老旧的台灯。
那灯泡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病人,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女人走到我面前,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但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却让我莫名地感到一丝寒意。
她轻轻地递给我一杯温水,我下意识地接过那玻璃杯。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杯壁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几道浅浅的裂痕。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杯水送到了嘴边,缓缓喝下。
水入口的瞬间,我尝到了一丝甜味,可当我细细品味的时候,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本清晰的视线,此刻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浓雾,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又缥缈。
在这恍惚之中,我隐约看到女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至极的弧度。
再次醒来时,我只感觉意识像是被浓稠的迷雾包裹着,混沌而又沉重。
恍惚间,我竟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中。
脑袋像是被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敲打着,每一次抽痛都仿佛要把我的头颅撕裂开来。
我心里有无数个疑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雨。
我赶忙拿起手机,手指慌乱地在屏幕上点击着小雨的电话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却一直是无情的忙音,那单调而又刺耳的声音一下下刺痛着我的神经。
我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重拨,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无论我怎么打,听筒里依旧只有那令人绝望的忙音。
无奈之下,我拖着沉重且虚弱的身体起身去洗漱。
当我站在镜子前时,镜中的自己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面色苍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嘴唇也泛着病态的青紫色。
怀着满心的不安,我决定出门去寻找答案。
刚走到外面,我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眼前的街道还是那条我无比熟悉的街道,街边的店铺、路灯,一切的布局都没有改变,可不知为何,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路边的树木像是用纸制成的赝品,颜色黯淡无光,没有一丝鲜活的绿意。
每一根树枝都像是尖锐的刺,直直地指向天空。
街道上的行人更是让我毛骨悚然,他们的动作机械又呆板,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
我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去触摸路边的栏杆。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栏杆的那一刻,一股冰凉而平滑的触感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那感觉就像在摸一块坚硬的纸板,没有一点金属应有的质感和温度。
这诡异的触感让我更加确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正常。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张张血腥至极的图片:扭曲变形的人体、破碎的肢体、汩汩流淌的鲜血……
画面的残忍程度让人作呕。
最后一张图片下方,赫然显示着那家活动中心的地址。
我吓得手不停地颤抖,想关掉手机,可无论怎么按,手机都关不了机。
屏幕上的图片不停地闪烁,仿佛在催促我赶紧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在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我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活动中心。
活动中心的玻璃门紧闭着,门上的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推开门,里面不再是温暖的灯光,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
我颤抖着走进之前常去的忏悔活动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那个 “东西” 就站在房间中央。
它有着人类的躯干,可皮肤却像是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能隐约看到里面扭曲的血管和脏器。
它长着六条细长的腿,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孔洞里不时渗出一些绿色的黏液,滴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
它的脸极度扭曲,眼睛大得不成比例,向外突出着,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排尖锐的獠牙,獠牙上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欢迎回家。”
它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这里是天堂镇。”
我转身想跑,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纸扎人。
它们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眼睛却空洞无神。
身上的纸衣在空气中沙沙作响,动作灵活得让人害怕。
它们迅速围上来,架着我穿过一条陌生的长长的走廊。
我奋力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脚用力蹬着地面,试图挣脱他们冰冷的束缚,可一切都是徒劳。
终于,我被粗暴地推进了一个房间。
小雨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单薄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
她的眼神呆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当她看到我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扭曲而僵硬。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像是许久没有喝水,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干涩的疼痛感:“你终于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小雨?”
等那些纸扎人离开后,我迫不及待地冲到小雨身边,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小雨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的目光缓缓从我的脸上移开,望向远方,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陷入了一个遥远而可怕的梦境。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里很好的,能得到真的解脱......”
此刻眼前的小雨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暂时无法离开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从房间那扇满是灰尘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对面的楼。
接连好几天,我都注意到对面阳台上有个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连衣裙,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梳理,一缕缕地纠结在一起。
她眼神落寞而空洞,总是拿着一支断了头的蜡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我正看着那女孩发愣时,突然外面狂风大作,风声呼啸,天空中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黑色的风柱疯狂旋转,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对面的楼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几个阳台被瞬间斩断,小女孩所在的阳台也倾斜着坠向楼下。
此时,风已经停了,残破的楼告诉我刚刚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我慌忙拉着小雨跑出去查看,我吓得紧闭双眼,不敢看那惨烈的场景。
小雨声音冷冷地说:“她死了。”
没过多久,几个机械的纸扎人便赶来,它们动作迅速地收拾着残局,然后将我们粗暴地带回了房间。
我在走廊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满是污渍。
他正满脸愤怒地用纸团砸向纸扎人,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纸扎人很快将他团团围住,挥舞着手臂,似乎要攻击他。
我赶忙冲过去,将男孩护在身后。
奇怪的是,纸扎人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事后,我喘着粗气对男孩说:“别白费力气了,想出去,得面对那个怪物。”
男孩眼神坚定,咬着牙说:“我不怕,我可以帮你。”
深夜,我突然被小雨的异动惊醒。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正用指甲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脖颈,皮肤被抓破,渗出暗红色的血,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的纹路在游走。
“他们在清洗记忆…… 用愧疚……”
她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痛苦,“我想起那天你推开我,是因为知道货车失控......”
我瞬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那个雨天的车祸,正是我一直深深忏悔的秘密。
当时,为了救自己,我狠心推开了朋友。
被我推开的朋友被疾驰而来的车狠狠撞到,陷入了昏迷,至今都没有苏醒。
而这件事,小雨并不知情。
还没等我缓过神,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阳台,他正焦急地朝我们比划手势。
他先是指了指楼下的纸扎垃圾站,然后在空气中画了个扭曲的符号。
我心急如焚,本能地想要拉着小雨跟我一起去探寻真相。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小雨的胳膊,那胳膊触感冰凉,仿佛一块被寒冬侵袭过的石头。
我用力地拉扯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雨,快跟我一起去,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喊,小雨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处于麻木状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身体丝毫未动。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然后一个人悄悄走出了房间。
那些纸扎人如同幽灵般在四周巡逻着,他们的身体在微弱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我猫着腰,巧妙地避开纸扎人巡逻的路线,每一次与他们擦肩而过,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我终于走到了男孩所指的纸扎垃圾站。
我在垃圾站深处发现了一道暗门。
门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手印,那些手印扭曲而狰狞。
我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地握住了门把。
我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布满了人类的手印,那些手印大小不一,深浅不同,每个指缝都渗着干涸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绝望与挣扎。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向前走去,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间实验室,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那气味刺鼻得让人眼睛发疼。
墙上贴满了泛黄的忏悔记录,那些纸张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我凑近其中一张记录,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愧疚是最好的燃料”。
“看这个!” 小男孩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只见他猛地掀开一块盖布,露出整面墙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怪物正将散发着诡异蓝光的毒液注入一些沉睡者的太阳穴。
那些人醒来后,眼神瞬间变得麻木空洞,随后便变成了面无表情、机械行走的纸扎居民。
我的目光扫视着这些屏幕,最终落到了角落里的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里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地擦拭着相框,相框里是我参加忏悔活动那天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笑容灿烂,却不知即将陷入可怕的深渊。
“我们被当作电池了。”
我紧紧握紧颤抖的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所谓的天堂镇,是靠我们的愧疚情绪维持运转的牢笼。”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啸突然穿透墙壁,震得人耳膜生疼。
怪物的多足在金属管道上快速摩擦,溅出一串串火星,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毒液不断腐蚀着地面,正迅速朝我们逼近。
男孩眼疾手快,抄起一旁的灭火器,狠狠砸向墙上的配电盒,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跟着我!” 他一把扯住我,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拼命跑去。
在那狭窄逼仄、弥漫着腐朽气息的通风管道里,我们艰难地向前爬行着。
我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管道内壁。
那触感,粗糙中带着一种异样的纹路,我下意识地凑近去看,竟发现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用最痛的愧疚打破幻境”。
这几个字如同一个神秘的咒语,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我满心疑惑,却无暇细想,只能继续向前爬去。
爬着爬着,我的手不经意间搭在了前面男孩的后背上。
这一搭,我顿时感觉到了异样,他的后背竟有一些奇怪的凸起骨节。
男孩突然转过身来,他的瞳孔瞬间分裂成昆虫复眼的六边形,幽绿色的光芒在其中闪烁,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冰冷。
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陌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幽灵低语:“别碰我,我和它们... 是同类。”
话音刚落,整个管道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在怪物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那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在管道中不断回荡。
男孩的皮肤突然裂开,就像是一层陈旧的包裹被撕开,露出了底下半透明的外骨骼。
他从伤口处掏出一把银色匕首,刀刃上刻着与实验室符号相同的诡异纹路。
他的眼神冷漠而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缓缓开口道:“这是用我蜕下的外壳锻造的。”
那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但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悲凉。
我们在这摇摇欲坠的管道中相互扶持着,凭借着仅有的一丝勇气和求生的欲望,在这黑暗的迷宫中艰难前行。
终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从管道爬出去便抵达了天台。
清冷的月光下,怪物的本体正盘踞在中央,周围是一个个正在孵化的新蛹茧。
每颗茧里都蜷缩着忏悔者的身影,他们面容扭曲,仿佛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男孩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洒在怪物的身上。
瞬间,所有茧壳同时破裂,里面的人纷纷掉落出来。
“我是它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变得空洞虚无,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用愧疚喂养的容器。”
与此同时,那怪物的身体竟然开始扭曲变形,如同被一阵无形的风撕扯着,眨眼间便化成了烟。
那慢慢升腾起的绿色烟雾,瞬间将我紧紧缠绕。
我想要挣扎着闪躲,还没等我做出更多的反应,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只觉得刺眼的白光晃得我有些难受。
我缓缓地转动着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母亲就坐在病床边,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为我操了不少心。
她正紧紧握着我的手,看到我醒来,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便喜极而泣,泪水不停地滴落在我的手上,让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病房里的电视正开着,里面正播放着警方成功捣毁非法心理活动中心的新闻。
画面中,警察们冲进那间阴森的活动中心,里面摆放着各种奇怪的仪器和瓶瓶罐罐。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这个非法活动中心被捣毁了,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无名指变成了半透明的甲壳,泛着诡异的光泽。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实验室的银色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可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手不经意间放进了口袋,竟然摸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童年的我笑得天真无邪,穿着白大褂的父亲站在我身旁。
我们站在活动中心门前,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小男孩身影。
可奇怪的是,他的脸被划得支离破碎,一道道划痕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痕,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刻意隐瞒的秘密。
我盯着这张照片,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
深夜,万籁俱寂,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想救你父亲吗?来天堂镇的十字路口。”
我颤抖着点开定位,地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正是二十年前父亲失踪的地方。
窗外飘来焚烧纸钱的刺鼻气味。
月光下,对面楼顶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那个在天堂镇在狂风里坠亡的小女孩,此刻正抱着她的画作,而画中的怪物,分明长着我的脸,那狰狞的模样仿佛在预示着又一场可怕的危机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