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残部的秘密据点,位于一片被巨大血色蘑菇林覆盖的裂谷深处。菌盖散发出微弱的磷光,勉强驱散着血月投下的不祥红芒,却也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几座简陋的石屋依着岩壁搭建,外围布置着隐匿气息的残破阵法,如同在猛兽巢穴旁瑟瑟发抖的蝼蚁巢穴。
凌辰渊盘膝坐在一间石屋内,指尖一缕混沌星力如同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副官断臂伤口处缠绕的血色侵蚀能量。那能量如同活物,不断蠕动、抵抗,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星陨安静地卧在他膝边,翎羽上的星辉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净化着周围空气中无孔不入的血月瘴气。
副官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却一声不吭。随着最后一丝顽固的血色能量被混沌星力中和、湮灭,他伤口处翻卷的焦黑血肉终于停止了恶化,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新生的粉红。
“侵蚀已暂时遏制,但断臂…我无能为力。”凌辰渊收回星力,声音平静。他能修复损伤,却无法逆转彻底的毁灭。
副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多谢…阁下。”他看向凌辰渊的目光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与隔阂,多了几分真正的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眼前这个青年,不仅实力深不可测,更拥有能克制血月之力的神奇力量,或许…真的是银月最后的希望。
“血狱山的情报,详细说说。”凌辰渊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切入正题。
副官挣扎着坐直身体,取出一张用兽皮粗糙绘制的地图铺在面前,上面用暗红色的矿石粉末标注着几个狰狞的图案和扭曲的路径。
“血狱山,位于大陆极西的‘泣血高原’,是血月教派的老巢。整座山体据说是由历代反抗者的尸骨堆积而成,终年笼罩在浓稠的血雾之中,血月之力浓郁到化不开,寻常武者靠近便会气血逆流,心神失控。”副官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座被涂成深红色的山峰,语气沉重。
“山中禁制重重,遍布血傀巡逻队和感应阵法。核心区域是‘血月神殿’,据说宫主就被囚禁在神殿下的‘蚀骨血池’中,日夜受血水侵蚀神魂,逼问银月核心的秘密。”他的手指点向山峰顶端一个骷髅标记,“通往神殿只有一条主路,名为‘赎罪之阶’,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每上一阶,血月威压便重一分,两侧还有无数幻阵和陷阱。除此之外,还有几条隐秘的、用于运输‘祭品’的侧路,但把守同样森严,且路径诡谲,危机四伏。”
“教派高手如云,已知坐镇血狱山的,除了之前您遭遇过的血煞使,还有一位更恐怖的存在——‘血屠长老’,据说其实力已半只脚踏入武王之境,残忍嗜杀,是教主的左膀右臂。此外,神殿常年由‘血月圣女’守护,此女神秘莫测,擅长精神蛊惑与诅咒,极难对付。”
副官说完,石屋内一片死寂。血狱山的防御,堪称龙潭虎穴,天罗地网。以他们这几个人,想要强攻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凌辰渊凝视着地图,混沌星眸中光芒流转,飞速分析着每一个信息。强攻绝无可能,唯一的希望在于潜入。赎罪之阶目标太大,不可取。侧路…或许有一线生机。
“运输祭品的侧路,最近可有动静?”他忽然问道。
副官一愣,思索片刻道:“据前几日冒死传回的消息,血月教似乎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血祭’,以巩固血月之力,近期确实有大量抓捕的各族生灵被押送往血狱山。其中一条侧路,‘尸虫隧道’,是运输低等祭品的主要通道,守卫相对松懈,但环境…极为恶劣。”
尸虫隧道…凌辰渊记下了这个名字。环境恶劣对他而言或许不是问题,守卫松懈才是关键。
“我需要更详细的地形图,尤其是尸虫隧道入口附近以及内部的结构。”凌辰渊沉声道。
副官面露难色:“尸虫隧道内部地形复杂多变,且充满毒瘴和…那种东西,我们的人很难深入探查,现有的情报非常有限。”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卧着的星陨忽然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瞳望向西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警示意味的低鸣。同时,它额心的星辰印记微微发热。
凌辰渊心中一动,与星陨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感应到了西方极远处,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银月波动,正被浓重的血煞之气包裹、压制着!那波动中带着不屈的意志和…一丝求救的意念!
是银月宫主!星陨对同源的高阶银月之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不必了。”凌辰渊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情报已经足够。你们在此隐蔽,等我消息。”
“您要独自去?”副官惊道,“太危险了!”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凌辰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也有…一些把握。”
他看了一眼星陨,小家伙立刻振翅飞起,落在他的肩头,眼神锐利,做好了并肩作战的准备。
没有再多言,凌辰渊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石屋外的阴影之中,朝着西方血狱山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去。
副官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期盼。这个神秘的青年,已经成为这片绝望土地上,最后的一缕微光。
而凌辰渊,此刻已将心神提升至巅峰。月影遁运转到极致,身形在血色大地上化作一道几不可查的淡影。肩头的星陨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不断调整着方向,指引着那微弱的银月波动源头。
血狱山的轮廓,在遥远的天际线上,如同一头匍匐的嗜血巨兽,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孤身探营,九死一生。但为了那线希望,为了肩上的责任,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