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深藏不露。\"
\"光靠言语难见分晓,需另谋他法。\"
李沐认为虽掌握诸多证据,然事态复杂。
若要如先前般频繁行动而不露痕迹,已无可能。
\"也罢。\"
\"既如此说,我便依你所言。\"
两人巡查多处钱庄及关联场所,发现实际数目比账册所载。
少了十余家。
\"此人比预估的更为精明。\"
李沐语气清冷,李二面露不解。
此前他从未觉得此事棘手。
\"先前不是已查明?为何又来询问\"
\"他手中的线索当真如此难寻?\"
换作往日,李沐定会不以为然。
但此刻他无心理会,既然选择放手。
便无需纠结,何况眼下尚有更重要之事。
闻言李二欲言又止,虽知李沐助皇帝另有私心。
仍觉这般行事太过费神。
与初衷已然相悖。
\"不知你作何感想。\"
\"但要提醒你,此事远未结束。\"
\"按我说的做,结果我自会处理。\"
李沐明白李二的顾虑,然而已无退路。
三日内,他们遍访各处矿场、酒楼乃至商铺。
凡可获取外界消息之处。
皆已查探。
\"原来如此。\"
\"你二人倒是清闲,朕这里却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本不欲召见,即便用旧例也欠妥当。
但近日获得的情报甚为有利。
见李沐暗示,便暗中施压,未动用明面力量。
\"发生何事?\"
\"庄主麾下能人众多,此言倒叫我兄弟二人惶恐了。\"
虽带调侃,却也属实。
\"你倒是机敏,我也不必遮掩,实情便是如此。\"
言罢又陷入沉思。
\"若是从前,我必不会插手此事。\"
许流林眉头微蹙,手指轻敲桌面。
“原以为局面已定,未料又冒出另一批人。”
“未曾交锋,偏生手下行事不慎,平白树敌。”
他抬眼看向面前二人。
“今夜便去查清对方底细,以及...来此意图。”
李沐与李二目光相接,眼底暗流涌动。虽未明言,二人心照不宣——此番差遣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遵命。”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流林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既坐在这个位置...”指尖划过乌木椅扶手上的雕纹,“便没有回头路了。”
廊下阴影处,老管家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十年风云,少年庄主眼底的执念,早与这座山庄的梁柱一样深深刻进骨血里。
————
“无论你作何想。”
许流林突然掷出茶盏,瓷片在管家脚边炸开晶莹的雪。
“此次行动,不容有失。若生变故——”他忽然噤声,唇角却浮起令人胆寒的弧度。
老管家后背霎时爬满冷汗。
与此同时,城西暗巷。
“陛下竟真敢用这步险棋。”李二摩挲着袖中密信,火折子的光映得他半边脸明灭不定。
李沐将信纸按在墙上,墨迹透过纸背:“三日不归,他早起了疑心。此刻出手,反倒是最佳时机。”
三更时分,两份截然不同的密报同时呈上案头。
“新势力?”许流林指尖一顿,朱砂笔在宣纸上洇开血般的红,“江湖之水,何时混进了异国之鲶?”
案下二人垂首不语。夜风穿过堂前,卷起地毯上未干的血渍。
“庄主明鉴。”李沐忽然抬头,眼底似有暗火燃烧,“有些秘密...本就该永远烂在泥土里。”
许流林凝视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忽然轻笑出声。是啊,那些埋在桃林深处的...不正是最好的缰绳么?
\"我知道你对此事十分上心,但眼下已不是在意二字能解决的问题。\"
他言下之意是若李沐他们不能按计划行事,局面恐将难以掌控。
\"若您认为我们不堪大用,大可不必将我们置于要职,横竖我们不过是来讨口饭吃。\"
李沐态度更为直白,直言兄弟二人仅为谋生而来。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总该给个明确答复。
许流林一时语塞,他确有此意,却也明白此举不妥。\"都退下吧。\"
归途中李沐告诫李二,事态即将恶化。
\"何出此言?\"
\"你先前不是说与这人即便有嫌隙,也不至于彻底决裂?\"
李二认为即便黄帝那边提出优厚条件,也应当分清主次。如今许流林已起疑心,断不能随心所欲行事。
\"正是如此。接下来须得看清问题症结所在,这已非我二人能独自解决。无论为他计还是其他缘由,都该明辨形势,而非徒作无谓之言。\"
不知李沐哪句话触动了李二,二人格外沉静。许流林思虑再三,决定再募暗卫。
仍是从二楼遴选,但此次培养方式与先前大不相同。
\"不论这次要耗费多少机会,也懒得计较时日长短。\"
\"眼下必须壮大实力,以防他们另有所图。\"
\"这绝非我想要的结果。\"
他拒绝接受现实,更不愿相信变故就在眼前。与此同时,李沐二人已洞悉其意图,皇帝又增派了人手。
\"两月之内若再无进展,我们便撤。留下线索交由皇帝处理便是。\"
李沐话音刚落,李二神色愈发凝重。
\"在此充当侍卫日久,竟恍惚觉得自己本就是个寻常守卫,忘却了初心。\"
见李二如此消沉,李沐无言以对,实则他亦有同感。好在二人早有计划。
\"明日再替我做件事。\"
\"事成之后许你们休整些时日。接下来形势严峻,先前对你们的猜疑是我的过错。\"
这番话令李沐二人颇感意外。向来目中无人的许流林竟会向下属致歉,与他平素作风大相径庭。
\"也罢。\"
\"我们本无责怪之意,只求事成后能放我们与家父离开。\"
\"虽说我们兄弟口风甚紧,但知您素来多疑。若执意强留,恐要鱼死网破。\"
二人言辞掷地有声。李二听罢,惟以浅笑应和李沐所言。
许流林听到后,怔了怔,对兄弟二人的实力心知肚明。
若单打独斗,他或许还能胜出一筹。
可要同时面对两人,他心中不免迟疑。
“行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机会确实不该错过。”
他刚说完,许流林便摇头否认。
“你们多虑了。”
“我不会做这种事,倘若真有立足高位之日,必让你们富贵无忧。”
话音落下,他转身催促两人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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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收到消息,眉头深锁。
“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可要想一统天下,彻底抹除这些江湖势力,总得付出代价。”
“有些血,终究要流。”
一旁的李公公暗自叹息。
李家庄一事,他们了如指掌,但若想如从前般轻易解决,怕是不易。他也只能沉默,不敢多言。
毕竟区区阉人,岂敢妄议朝政?
“退下吧。”
皇帝挥了挥手,独自揉着眉心,神色凝重。
近来风云变幻,福祸难测。
身为 ,他志在天下,不愿见贼寇横行、百姓受苦。
可如今,已无退路。
“将这封信交给他们二人,若事败,务必保全性命。”
皇帝虽说得周全,但深知李沐与李二绝不会失手。
他们从不令他失望,此回亦然。
“我明白。”
“光说这些,你定另有打算。”
“全身而退,并不难。”
李沐淡淡瞥了李二一眼。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你无非是怨皇帝先前所为,又觉许流林另有所图。”
李二点头,直言担忧李沐此行能否善终。
李沐却不在意,行事向来随心。若局势恶化,抽身离去便是。
翌日,两人按许流林的安排抵达目的地。
李沐这才发觉,先前查到的线索不过是冰山一角。
许流林牵涉极深,与几大世家关联密切,彼此依存。
一家倾覆,其余皆损。
因此,不可贸然动手,需徐徐图之,挖出背后势力,方能一举铲除。
若此刻对李家庄出手,其他世家必会联手相护。
“倒是我低估了。”李沐低声自语。
李二亦在懊恼,思索补救之策。
“别耽搁了,速速传信皇帝,请他切勿妄动,应该还来得及。”
李沐说罢,李二立刻提笔疾书。
所幸驿马脚程快,御前侍卫尚未抵达,密信已然呈至御案。当明黄卷轴展开时, 瞳孔骤缩,朱笔在宣纸上洇开殷红斑痕。
\"好个沆瀣一气!\"龙袍广袖扫落青玉笔架,碎玉声响惊得殿外宫婢瑟瑟跪伏。
深宫更漏滴答,鎏金烛台映出 眉间沟壑。他清楚此刻箭在弦上,却再不能如从前般引弓直射。\"传令按原定章程行事。\"玄色靴尖碾过碎玉,\"这盘棋......总要教他们尝尝饵中藏钩的滋味。\"
说这话时,九五之尊指节泛白,唯有想到那位青衣谋士——李沐抚琴弄局的手段,紧绷的肩线才略松三分。
\"陛下苦心孤诣,但戏总要演全套。\"李沐摩挲着袖中暗纹密函。他原以为龙椅上这位会更快弃子认输,未料对方竟硬生生将死局拖入残局。
暖阁熏香缭绕间, 摘下\"朕\"的自称。砚台边沿两盏清茶并立,倒映出一双相互交叠的影子——那是棋逢对手时才有的姿态。
\"可有难处?\"李二瞥见同袍紧锁的眉头,误以为是方才廷对生了龃龉。
\"许流林的棋盘......\"李沐指尖蘸茶在案上勾画,\"若错过这步杀招——\"未竟之言随水汽蒸发在空气里。
\"光凭现下这些零碎罪证?\"李二苦笑着摇头。他们如同行走在薄冰上的猎户,既要揪出雪下豺狼,又得防着冰面碎裂。
檐角铁马叮当,掩去密室计议的余音。当二人再度踏进许府朱门时,那位紫袍权臣正把玩着西域进贡的玛瑙杯。
\"当真是少年英才。\"许流林似笑非笑地睨着阶下二人。这对兄弟每次交差都像量过尺寸般严丝合缝,连御史台的鹰犬都嗅不出破绽。
\"若不信,大人尽可换将。\"李沐拱手时袖中暗器纹丝未动,\"只是家父......\"李二适时露出莽撞幼弟的神态,腰间佩刀穗子随动作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