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
按照玉符的指引,凌煊和沈聿川来到了城郊一处人迹罕至的湖边。
夕阳西下,湖面笼罩着一层薄雾,对岸的景色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凌煊拿出玉符,注入一丝灵力。
玉符上的云纹亮起微光,前方的湖面雾气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往对岸由白玉铺就的小径。
小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掩映在苍翠林木间的亭台楼阁,仙气缭绕。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梳着发髻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小径起点,对着他们微微躬身:“可是凌煊先生,沈先生?在下云逸,奉家主之命,特来迎接二位贵客入泽。”
凌煊打量了一下这个叫云逸的接引使,又看了看那条白玉小径,点了点头:“环境不错,就是这路…步行啊?没个观光车或者仙鹤代步什么的?差评。”
云逸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维持着礼貌:“…泽内禁制众多,飞遁不易,还请贵客见谅。”
“行吧行吧,入乡随俗。”凌煊耸耸肩,率先踏上了白玉小径。
沈聿川默然跟上,归尘则好奇地从凌煊口袋里探出脑袋,打量着这片秘境。
一踏上小径,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
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清新得不像话,灵气浓度也比外界高了数倍。
远处传来仙鹤清唳,隐约还有丝竹管弦之声。只是这美景中,总透着一股子刻板和拘谨。
云逸在前引路,步伐规矩,目不斜视。
沿途遇到一些同样穿着古装的云家子弟,皆是好奇又克制地打量着凌煊和沈聿川这两个外来者。
尤其是在看到凌煊那身格格不入的休闲装和斜挎的脏兮兮百宝袋时,眼神中的诧异几乎掩饰不住。
凌煊倒是毫不在意,东张西望,评头论足:
“这亭子造型不错,就是柱子上的符文刻歪了,影响整体能量场。”
“哟,这片药田打理得可以啊,就是品种太老,几百年没更新换代了吧?”
“那哥们御剑的姿势有点帅,就是飞得太慢,还不如我蹬共享单车…”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面的云逸和路过的云家子弟听见。
云逸的背影越来越僵硬,几个年轻弟子更是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沈聿川跟在后面,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终于,穿过一片繁花似锦的园林,来到一座气势恢宏、飞檐斗拱的大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云深殿”三个古朴大字。
殿内,灯火通明。
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繁复云纹道袍的老者,正是家主云珩。他两侧还坐着几位气息沉凝人,显然是云家长老级别的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在凌煊和沈聿川踏入殿门的瞬间,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尤其是落在凌煊身上时,那目光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凌小友,沈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云珩起身,算是给了不小的面子,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好说好说,”凌煊笑嘻嘻地拱手,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殿内陈设,“云老家主客气了,您这儿环境真不错,就是wIFI信号好像不太行?”
众长老:“???”
云珩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僵硬了一下,他轻咳一声,决定忽略这个话题,直接切入正题:
“凌小友,老夫听闻,你身负钥匙之秘,更与那祸乱世间的归墟有所牵连。不知小友对此,了解多少?”
凌煊大喇喇地在客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闻:“嗯,云雾灵茶,年份够足,就是炒制火候猛了点,灵气损失三成。”
他咂摸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云珩,“钥匙嘛,算是吧。归墟嘛,打过几次交道,不太友好。云老家主找我来,是想交流一下对抗归墟的心得?”
云珩看着他这副完全不像高人的做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违和感。
他沉声道:“实不相瞒,我云家古籍记载,钥匙现,门扉动,归墟窥伺,乃天地大劫之兆。云家传承守护之责,欲借小友钥匙之力,联手封印门扉,阻归墟降临。”
“封印?”凌煊挑眉,“怎么封?用符纸还是水泥?”
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忍不住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休得胡言!封印门扉乃无上玄法,岂是儿戏!”
凌煊瞥了他一眼,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蓝牙音箱,按了一下。
《大悲咒》 在古老的大殿中回荡起来。
“您看这个行吗?最新开光版,支持单曲循环,驱邪效果经过市场验证。”凌煊一本正经地推荐。
整个云深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云家长老,包括家主云珩,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正在播放《大悲咒》的黑色小方块,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沈聿川端起茶杯,掩去了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而归尘,似乎觉得这音乐很催眠,在凌煊口袋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起了小呼噜。
凌煊看着石化般的云家众人,眨了眨眼:
“怎么?不喜欢这个调调?那我换一首…《金刚经》怎么样?也是立体环绕声的。”
空灵梵音在雕梁画栋的云深殿内回荡,与这庄严肃穆的环境形成了荒诞至极的对比。
云家众长老的脸从震惊到茫然,从茫然到愠怒,最后定格在一种极力克制却又濒临爆发的铁青色上。
那位脾气火爆的长老胡子都在发抖,指着凌煊,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家主云珩到底是掌舵人,城府深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不合时宜的电子佛号吸入丹田炼化,沉声道:“凌小友…果然…特立独行。此等‘法器’,倒是…别致。”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