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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太庙献俘与大赦天下的喧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洛阳城上空荡漾了几日,终究被更深的宫闱与朝堂的暗流所吞没。阳光依旧每日洒在南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晕,却驱不散清凉殿内那凝重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寒意。

殿内,鎏金仙鹤灯吐着稳定的光焰,将刘宏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御案后方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上。渔阳的位置,被朱砂狠狠圈住,如同一个尚未愈合的血痂。白狼水畔标注的赤色令旗,也无法完全掩盖其下潜藏的危机。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蜿蜒如伤疤的长城防线,最终停留在标记着“马城”的那个不起眼的小点上。指尖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染血的三棱箭簇的冰冷,和那诡异琉璃镜筒沉甸甸的分量。

“陛下,卢尚书、陈大匠、夏校尉殿外候旨。” 中常侍张让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自从福安离奇淹死在井里、尸体手中攥着半片琉璃的消息在掖庭不胫而走后,这些往日里气焰熏天的宦官们,似乎都收敛了几分。

“宣。” 刘宏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

卢植、陈墨、夏育三人鱼贯而入。卢植身着深紫色尚书官袍,儒雅中带着经世济民的沉凝;陈墨依旧是那身半新不旧的匠作监袍服,袖口甚至沾着些许墨渍,眼神沉静如古井;夏育则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武官常服,脸上塞外的风霜犹在,眼神锐利如鹰,身上那股浴血归来的杀伐之气,即使收敛,依旧让殿内温度仿佛低了几分。

“坐。” 刘宏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夏育身上,“夏校尉,北疆风霜辛苦。皇甫将军奏报,你于马城力挽狂澜,又于白狼水畔截击偏师,功勋卓着。朕心甚慰。”

“臣惶恐!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陈大匠神弩之利,皇甫将军运筹之功,臣不敢贪天之功!” 夏育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刘宏微微颔首,走到御案后坐下。案上,除了惯常的奏章笔墨,还随意放着几样东西:那枚刻着模糊“工”字印记的三棱箭簇,那个黄铜琉璃镜筒,以及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两片几乎能拼合在一起的、刻着半个“曹”字的碎玉片。玉片在灯下泛着温润而诡异的光泽。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乃国本。” 刘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回荡,“北疆初定,檀石槐虽败,然其势犹存,必怀报复之心。我大汉,亟需强军以卫社稷,以慑不臣!”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殿外南宫校场的方向,“羽林新军,于涿郡演武,锋芒毕露,阵锁长蛇,尽显虎贲之姿!此乃国家柱石,当重其位,壮其势!”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卢植和陈墨:“卢卿,总览尚书台机要,忠勤体国,筹谋粮秣于危难之际,功在社稷。陈卿,督造利器,格物致用,马城、白狼水之功,半赖汝之巧思!皇甫将军镇守北疆,暂未归朝,然其破贼首功,彪炳史册!”

刘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口玉言、乾坤独断的帝王威仪:

“传朕旨意!”

“擢虎贲中郎将皇甫嵩,为羽林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总督羽林新军,并掌北军五校选练、考校之权!原羽林新军两千,再募天下勇健、勋贵良家子一千,扩编为三千!号为‘虎贲羽林’!赐金印紫绶,节钺专征!所需甲胄、器械、粮饷,由少府、大司农优先供给,不得有误!”

“加尚书卢植为侍中,入侍帷幄,参赞机要!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凡军国重事,皆可直奏于朕!”

“晋将作监丞陈墨,为将作大匠,秩六百石!总领天下百工营造,专司军械改良、督造!赐铜印墨绶,可随时入宫奏对!所需物料、匠户,各郡国工官需全力配合,违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迁护乌桓校尉夏育,为护匈奴中郎将,秩比二千石!假节,驻守美稷(南匈奴王庭所在),统辖并州缘边诸郡兵马,抚慰南匈奴诸部,严防鲜卑西窜!原职由副校尉暂代!”

一连串的封赏旨意,如同惊雷,炸响在清凉殿内!

羽林中郎将!总督羽林新军并掌北军考选!这是将京师最精锐、最有潜力的武装力量,彻底交到了皇甫嵩这个皇帝心腹手中!扩编三千虎贲羽林,更是昭示着皇帝打造绝对忠诚于己的中央禁卫核心的决心!

侍中!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这是天子近臣的最高礼遇和信任!卢植从一个因党锢牵连而边缘化的学者,一跃成为执掌机要、可直达天听的重臣!其地位之隆,已远超寻常九卿!

将作大匠!总领天下百工!陈墨这个匠人出身的技术官僚,以其无可替代的“奇技”,正式登上了帝国权力中枢的舞台!其专司军械的职责,更是赋予了他在未来军事改革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护匈奴中郎将!假节!夏育从一介边塞校尉,一跃成为镇抚一方、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驻守美稷,扼守并州咽喉,其职责之重,丝毫不亚于直面鲜卑的幽州!

这是对北疆功臣最隆重的封赏!更是刘宏借此机会,将兵权、机要、技术核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关键布局!每一个任命,都直指要害,每一个擢升,都蕴含着深远的政治意图!

“臣等!叩谢陛下天恩!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卢植、陈墨、夏育三人同时跪倒,声音因激动和感佩而微微发颤。他们深知这份封赏背后的分量和信任。

刘宏抬手虚扶:“平身。此乃卿等应得。”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回御案上那几件刺眼的证物,语气转冷,“然,北疆虽有小胜,根基未固。内忧未除,如芒在背!” 他拿起那枚三棱箭簇,指尖摩挲着那个模糊的“工”字,“卢卿,将作监内查得如何?”

卢植神色一凛,立刻躬身回禀:“陛下,臣奉旨彻查将作监。经连日盘问、核对籍册、查验物档,发现丙字七号库房库吏王三,于去岁十月至今年二月间,曾多次以‘损耗报备’为名,虚报三棱箭簇锻造废品数量,累计私匿成品箭头约一千五百枚!其交接之人,为一操幽州口音、自称‘胡商’者,行踪诡秘,接头地点多在城南废弃的祆祠(拜火教寺庙)附近。王三已于三日前在寓所内……‘暴毙’,线索中断。然,其虚报账册上,有一处模糊的朱砂指印,经比对,与将作监右丞曹安(曹节远房侄子)平日所用私印印泥成分吻合!臣已命人暗中监视曹安。”

“丙字七库……曹安……” 刘宏眼中寒光一闪,指尖轻轻敲击着箭簇上那个“工”字,仿佛在敲打着某个人的棺材板。“继续查!盯死曹安!顺藤摸瓜,朕要看看,这箭头最终流向了何处!还有那‘胡商’,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挖出来!”

“诺!” 卢植沉声应命。

“陈卿,” 刘宏转向陈墨,拿起那个黄铜琉璃镜筒,“此物,可有眉目?”

陈墨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镜筒,沉声道:“回陛下,此物构造精巧绝伦,其琉璃打磨之平滑,非十年以上老匠不可为。臣拆解观之,其理暗合‘小孔成像’之术,然其放大之效,远超常理。关键在于这两片琉璃镜片。” 他指着筒身两端的透明镜片,“臣反复研磨、测试,发现其曲面弧度、厚薄分布,均需精妙计算,稍有差池,视物即昏。此等磨镜之术,绝非寻常工匠所能掌握。臣遍访洛阳琉璃作老匠,皆言此乃‘鬼工’之技,非人力可及。唯有一老匠提及,昔年西域龟兹国曾进贡过几面‘照骨琉璃镜’,言可透烛照影,或与此镜片有相通之处。臣已遣人密查当年贡品档案及可能流散路径。另外……” 陈墨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少许灰白色的细腻粉末,“在此镜筒内壁隐秘处,刮得少许此粉末,其味微辛,似硝似汞,臣暂未能辨,疑为某种秘药残留。”

“硝?汞?” 刘宏眉头紧锁。琉璃镜片指向西域贡品,神秘的灰白粉末又牵扯到未知的矿物或方术……这条线,似乎比箭簇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不惜代价!查清镜片来源!弄清此粉末为何物!此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毁之,绝不可再落于敌手!”

“臣遵旨!” 陈墨肃然应道,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技术的执着光芒。

刘宏的目光最后落在夏育身上:“夏育。”

“臣在!”

“美稷之地,南匈奴诸部杂处,关系微妙。檀石槐新败,难保不会西窜,或挑动匈奴生乱。你持节赴任,当刚柔并济。一面整军经武,加固城防;一面善加抚慰,结好匈奴贵人。尤其是右贤王於夫罗,此人素与檀石槐不睦,可引为奥援。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有通敌、叛乱者,无论胡汉,先斩后奏!” 刘宏的声音带着铁血肃杀,“此外,”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如电,“给朕盯紧并州各郡,尤其是与幽州接壤之地!凡有军械、粮秣异常流动,凡有与‘胡商’或可疑人物接触之官吏,密报于朕!”

“诺!臣定不负陛下重托!必守好并州门户,为陛下耳目!” 夏育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去吧。” 刘宏挥了挥手,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封赏的荣耀之下,是更加错综复杂的棋局和更加凶险的暗流。

三人再次躬身行礼,悄然退出清凉殿。

殿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刘宏睁开眼,目光落在御案上那两片几乎能拼合的碎玉上。那半个“曹”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拿起其中一片,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

“曹节……将作监……丙字七库……琉璃镜……还有那淹死的福安……” 刘宏低声自语,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你的爪子,伸得太长了……爪子伸出来,就该被剁掉!”

他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帛书上,缓缓写下一个字——“收”。

翌日,德阳殿大朝。

经历了太庙献俘的辉煌与昨日的封赏,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混杂着敬畏、期待与不安的气息。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斜射进来,照亮了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百官脸上各异的神情。

刘宏高坐御座,冕旒垂珠,神情肃穆。张让尖细的声音宣读了昨日对皇甫嵩、卢植、陈墨、夏育等人的封赏诏书。每一个名字念出,都引起殿内一片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和羡慕。

当念到“擢皇甫嵩为羽林中郎将,总督虎贲羽林三千,掌北军五校选练考校”时,武将队列中明显响起一阵骚动。不少北军校尉、中郎将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嫉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意味着皇帝最信任的皇甫嵩,不仅掌握着新锐的羽林新军(虎贲羽林),更拥有了对传统北军五校的考核、选拔之权!这等于在京师兵权之上,悬起了一把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念到“加卢植为侍中,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时,文官队列更是波澜暗涌。侍中之职,位卑权重,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更是人臣极致的殊荣!这标志着卢植这个一度被边缘的党人清流,正式进入了帝国权力的最核心圈层!以袁隗(袁绍叔父)为首的部分世家重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而当“晋陈墨为将作大匠,总领百工,专司军械”的旨意宣出时,引起的则更多是愕然和不解。一个匠人,竟一跃成为九卿级别的将作大匠?虽然早有传闻此人技艺通神,但如此破格擢升,还是让许多恪守“士农工商”等级观念的官员感到不适。大司农曹嵩(曹操之父)的胖脸上更是掠过一丝阴霾,陈墨的军械改良,意味着对传统官营作坊和物料分配体系的巨大冲击,也意味着他掌控的财权将受到新的挑战。

百官之首,三公之位。太尉刘矩、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张济,历史人物,非演义张济),三人皆垂眸肃立,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刘矩微微颤抖的鸠杖,袁隗紧抿的嘴角,都泄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皇帝通过这场大胜和封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收拢兵权、掌控机要、扶植技术新贵,一步步削弱着他们这些传统重臣的权柄和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站在御阶旁侧阴影里的中常侍们。张让、赵忠等人脸上堆着惯常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仿佛与有荣焉。而站在最前方的曹节,那张敷着厚厚珍珠粉的脸,此刻却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努力挺直腰板,维持着中常侍之首的威严,但宽大袍袖下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皇甫嵩的兵权、卢植的近侍、陈墨的技术实权……这每一项封赏,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根基上!尤其是听到“将作大匠”四个字时,他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仿佛被蝎子狠狠蜇了一口!丙字七库……王三……曹安……这些名字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臣等,恭贺陛下得此良臣猛将!天佑炎汉,国祚永昌!” 短暂的沉寂后,以卢植为首,被擢升的几人率先出列谢恩。随即,殿内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附和之声。

刘宏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殿下百官,将那些惊愕、羡慕、嫉妒、不安,尤其是曹节那强自镇定的惨白,尽收眼底。他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有功必赏,乃国之常典。” 刘宏的声音平缓而威严,打破了殿内微妙的气氛,“然,赏罚分明,方能砥砺臣节,激扬士气。北疆之功已酬,然内省之务,刻不容缓。” 他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冷冽,“近日,朕闻有宵小之徒,不思报国,反行通敌卖国之举!私匿军械,暗输敌酋!此等行径,形同叛逆,罪不容诛!”

轰!

如同平地惊雷!殿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滞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指控惊呆了!通敌卖国?私匿军械?暗输敌酋?这罪名太大了!

曹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死灰!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皇帝……竟然在此时此地,在封赏功臣的朝会上,直接掀开了这个盖子?!

刘宏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殿内,最终,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曹节那张死灰般的脸上停顿了一瞬。这一瞬,如同万年般漫长,让曹节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卢植!” 刘宏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臣在!” 卢植立刻出列。

“朕命你,会同司隶校尉、廷尉,严查将作监丙字七号库房军械流失一案!凡有涉案官吏、工匠,无论职位高低,一经查实,严惩不贷!务必揪出幕后主使,追回流失军械!不得徇私!” 刘宏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更如同丧钟在曹节耳边轰鸣!

“臣!遵旨!” 卢植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另,” 刘宏的目光转向一脸愕然的大司农曹嵩,“曹大司农。”

“臣……臣在!” 曹嵩肥胖的身躯一颤,慌忙出列,额角渗出冷汗。

“军械物料,支用浩繁。自即日起,凡涉及羽林新军、北军五校及边军换装之铁料、皮革、筋角、木材等一应物料,由少府协同将作大匠陈墨,另立专库,独立核算!大司农府,只需按需拨付钱款即可!务必确保物料精良,供应及时!若因物料短缺、粗劣而贻误军机,唯尔是问!” 刘宏的旨意,如同釜底抽薪,直接将曹嵩对军械物料的大部分掌控权剥夺,移交给了陈墨这个新晋的将作大匠和少府(皇室财政管家)!

曹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能深深低下头:“臣……遵旨……” 声音如同蚊蚋。他知道,这是皇帝对他以及他背后势力的又一次精准打击!陈墨……这个该死的匠人!

刘宏不再看曹嵩,目光重新投向殿外那片被阳光照亮的天空,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封赏功臣,提拔心腹,震慑群臣,敲打外戚,当众揭开军械案一角,直指宦官核心!这一场朝会,他步步为营,落子如风,将胜利的果实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权力重构!

“退朝!” 张让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响起。

百官如同大梦初醒,怀着各异的心思,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德阳殿。曹节几乎是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稳,脚步虚浮地随着人流挪出殿门。殿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寒。

南宫深处,靠近西宫墙的一角。这里远离中枢殿阁的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木材和汗水的气息。一片巨大的空地正在被平整,夯土机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力士们喊着号子,将一根根粗大的梁木架设起来。这里是新划定的“虎贲羽林”营区。

新晋的羽林中郎将皇甫嵩,并未身着官袍,而是一身利落的戎装,外罩半身皮甲。他如同巡视自己领地头狼,在嘈杂的工地边缘大步行走,浓眉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正在搭建的营房、校场和武库地基。扩编至三千人的虎贲羽林,需要更大的空间,更完善的设施。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戎装的羽林新军军官,个个挺胸抬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和昂扬的锐气。

“此处,设为弩兵营区!需靠近武库,方便取用箭矢器械!” 皇甫嵩指着一片正在开挖地基的区域,声音洪亮,“营房需宽敞,通风要好!腰张弩的保养擦拭,马虎不得!”

“诺!” 负责营建的工官连忙记录。

“那边,骑兵营马厩!排水沟给老子挖深挖宽!战马是袍泽兄弟,伺候不好,老子唯你是问!” 皇甫嵩又指向另一片区域。

“将军放心!一定按最高标准!”

“校场!给老子再扩五十步!跑马、冲阵、步骑合练,地方小了施展不开!” 皇甫嵩的规划雷厉风行,处处体现着实战需求。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来,在皇甫嵩耳边低语了几句。皇甫嵩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对身边军官吩咐道:“你们继续盯着,按图施工,不得有误!” 说完,转身大步朝营区外走去。

在营区与南宫旧库房交界处的一片僻静树荫下,陈墨正背对着喧闹的工地,低头看着手中展开的一卷泛黄的库房布局图。他新晋将作大匠,总领百工,第一把火,自然要烧向自己掌控的核心——将作监所属的庞大库区。

听到脚步声,陈墨抬起头。皇甫嵩魁梧的身影已到近前。

“皇甫将军。” 陈墨微微颔首。

“陈大匠。” 皇甫嵩抱拳还礼,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对技术人才的敬重,“找某何事?可是新甲胄或弩机有了眉目?” 他以为陈墨是为军械改良之事找他商议。

陈墨摇了摇头,目光沉静。他指了指手中舆图上一个被朱笔重重圈出的位置——丙字七号库房。“将军请看此处。”

皇甫嵩凑近一看,丙字七库?这不正是卢植正在严查的军械流失案的核心地点吗?

陈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技术官僚特有的冷静:“下官奉旨彻查琉璃镜筒及那灰白粉末之余,亦调阅了丙字七库近三年的所有物料进出、匠作记录。发现除卢尚书所查之三棱箭簇外,该库近半年内,有十七次‘报损’记录异常。所报损之物,皆为锻造精铁箭头、甲片所需的‘硼砂’(助熔剂)、‘石脂’(石油早期称呼,用于淬火)等物。其报损数量,远超实际工艺所需。”

皇甫嵩眉头紧锁:“这有何蹊跷?匠作监贪墨物料,中饱私囊,也是常事。” 他更关心的是直接流出的武器。

陈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若仅是贪墨,报损些铜铁、皮革更易出手。为何独独盯着这些不起眼的辅料?尤其是‘石脂’,此物粘稠味重,除淬火外,民间用途极少,销赃不易。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下官在丙字七库角落一处废弃的淬火池底,刮得少许残渣,其色黑褐,其味……与下官在琉璃镜筒内发现的灰白粉末燃烧后之焦味,有几分相似!”

皇甫嵩的瞳孔骤然收缩!军械流失案,竟与那诡异的琉璃镜筒扯上了关系?那些被异常报损的辅料,难道是用来制作那种灰白粉末的?这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这已不仅仅是通敌卖军械,更可能牵扯到某种隐秘的、危险的技艺!

“此事……” 皇甫嵩刚开口。

“将军!” 又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狂奔而来,打断了皇甫嵩的话。亲兵冲到近前,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道:“将军!出事了!奉卢尚书命监视将作监右丞曹安的暗哨回报……曹安……一个时辰前,在其府邸书房内……悬梁自尽了!现场……发现一封……认罪血书!承认其贪墨物料,私售箭簇……但……只字未提硼砂、石脂之事,更未攀扯他人!”

皇甫嵩和陈墨的脸色同时一变!

自尽?血书?认罪?还只认了最表层的贪墨军械之罪?这分明是断尾求生!是丢车保帅!幕后之人,下手好快!好狠!

皇甫嵩猛地看向陈墨,眼中寒光爆射:“陈大匠,你发现的那些东西……务必守口如瓶!暗中追查!某这边,立刻加派人手,盯死所有与曹安、丙字七库有过接触的活口!尤其是那些可能接触过‘硼砂’、‘石脂’的工匠和库吏!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股肃杀之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陈墨重重点头,将手中库房图紧紧卷起。阳光穿过树荫,在他沉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映照着他眼中那份对技术和真相的执着。丙字七库的秘密,远未终结。而南宫深处,那片正在拔地而起、象征着皇权新锐力量的虎贲羽林营区旁,旧库房的阴影里,仿佛有更加浓重的黑暗,在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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