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野的离开,并未如沈言所愿那般,让乾元殿恢复往日的平静。
恰恰相反,它仿佛抽走了萧彻心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将他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占有”的凶兽彻底释放了出来。
如今的萧彻,像一头时刻处于应激状态的猛兽,对沈言的掌控欲达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沈言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极其敏感的神经。
这日午后,沈言见殿内闷得慌,便走到殿外廊下透透气。
恰巧几个年纪尚小、性子活泼的小太监正在角落低声说笑,讨论着宫外新传进来的趣闻。
沈言觉得有趣,便驻足听了一会儿,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些许笑意,还随口问了句:“那说书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互动,落在不远处正处理完政务、信步走来的萧彻眼中,却瞬间点燃了他眼底的风暴。
他看见他的言言,对着那些卑贱的阉人展露笑颜!那笑容明明该只属于他一个人!那些低贱之人,凭什么能引得他的光驻足?凭什么能分享他的愉悦?
一股混合着暴戾、嫉妒和恐慌的邪火“腾”地窜起,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萧彻大步上前,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那几个说笑的小太监瞬间噤若寒蝉,扑通跪地,抖如筛糠。
他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死死锁在因他突然出现而有些错愕的沈言身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陛……”沈言吃痛,刚想开口,就被萧彻不由分说地拽着,几乎是拖行着,快步走向最近的一处闲置偏殿。
“滚!都给朕滚出去!”萧彻一脚踹开殿门,对着里面几个正在擦拭器具的宫女厉声喝道。
宫女们吓得面无人色地退了出去,并识趣地关紧了殿门。
殿内光线昏暗,只剩下他们两人。
“陛下?你怎么……”沈言手腕剧痛,看着他猩红的双眼和紧绷的下颌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话音未落,萧彻已猛地将他按在冰冷的殿柱上,灼热而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掠夺、啃咬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宣泄。
大手粗暴地扯开他的衣襟,微凉的空气激得沈言皮肤起了一层栗。
“唔……萧彻!你放开……这是在外面!”沈言又惊又怒,奋力挣扎起来。
他理解萧彻的不安,但无法接受这种不分场合、近乎羞辱的占有方式。
“外面?哪里都一样!”萧彻喘息粗重,眼神狂乱,声音沙哑破碎,“你是我的!言言!你只能是我的!只能看着我!只能对我笑!谁都不行!那些阉人不行!林牧野更不行!”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幻境,将沈言所有的挣扎都视为逃离的前兆,动作越发粗暴,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最原始、最紧密的结合,才能确认这个人的存在,才能将他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沈言起初还试图跟他讲道理,用力推拒着他,声音带着屈辱和愤怒:“萧彻!你冷静点!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然而,他的抗拒如同火上浇油。
萧彻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疯狂,像是要将他就此拆吃入腹,融为一体。
一次,两次……沈言的心在一次次的“就地正法”中,从最初的羞愤,逐渐变得麻木,甚至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
他的身体还能承受,但他的心脏,真的快要受不了了。这种密不透风的、以爱为名的禁锢,还是让他感到窒息。
事后,萧彻往往会陷入一种极致的空虚和更深的恐慌。
他看着沈言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看着他疲惫紧闭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巨大的悔恨和恐惧便会再次将他淹没。
他会像此刻一样,将脸埋在沈言颈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自鄙:“言言……对不起……我又失控了……我只是……只是太怕了……”
沈言感觉到颈间的湿意,心中一软,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睁开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脆弱得像个迷路孩子般的帝王,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他,指尖插入他微湿的发间,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却异常温柔:
“我知道,我知道你怕。”他轻轻拍着萧彻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但是萧彻,你看,我在这里,我没有走,我一直都在。那些小太监,那些宫女,甚至林牧野,他们都只是过客,只有你,才是我的归宿,是我的夫君。”
他试图用语言构建安全感,但效果甚微。
萧彻的心魔根深蒂固,并非几句温言软语能够驱散。
在萧彻的内心深处,他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那只生活在阴暗潮湿下水道里的老鼠,肮脏、卑劣,而谢清晏\/沈言是他窥见的天光,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真正触碰和拥有的幻梦。
他只能用最笨拙、最极端的方式,试图抓住这缕光,哪怕会让光感到不适和疼痛。
沈言看着他微微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未干的泪水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与自我厌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萧彻的恐惧源于何处,知道他的偏执是因何而起,知道他所有的疯狂背后,都藏着那个在冰冷宫廷中长大的、从未被好好爱过的、内心一片荒芜的孩子。
“别哭了,”沈言凑上前,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也不会离开你。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然而,这样的安抚,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傍晚时分,萧彻许是折腾累了,终于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紧锁,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沈言的一角衣袖。
沈言轻轻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
镜中映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丽的容颜,以及身后榻上那个即使睡着也显得不安的帝王。
他必须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不仅他自己会在这令人窒息的爱中耗尽心力,萧彻也会被这心魔彻底摧毁。
看着镜中的萧彻,沈言忽然灵机一动。
他放下玉梳,走到床边坐下,俯身在萧彻耳边,用轻快的声音说道:“萧彻,别皱着眉啦,我给你讲个我们那儿好玩的事儿。”
萧彻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头稍稍舒展。
沈言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原世界的各种笑话和趣闻,什么“手机掉进火锅里”、“追公交车摔了个大马趴”、“网上购物闹出的乌龙”……他刻意模仿着各种语气,说得活灵活现。
睡梦中的萧彻,嘴角竟然无意识地慢慢勾起,最终甚至在梦中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出声。
沈言看着他终于放松下来的睡颜,听着那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声,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他能让萧彻在梦中暂时忘却烦恼,却无法驱散他醒时的阴霾。
一个念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沈言脑海中——他必须带萧彻回原世界一趟!
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人们对心理疾病的认知更是几乎为零。
萧彻的心病,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干预和治疗。
而原世界,有先进的医学,有能洞察人心的心理咨询,或许那里才有真正能治愈萧彻的方法。
他轻轻抚平萧彻微蹙的眉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再等等,萧彻。”他在心中默默说道,“等我弄清楚下一次血月什么时候来,我就带你回家。那里或许有办法,能帮你赶走心里的‘大老鼠’,让你真真正正地、安心地站在阳光下,相信你值得拥有所有的美好,包括我,毫无保留的爱。”
夜色渐深,沈言靠在床头,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开始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思索着如何能更准确地预测下一次血月的时间。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能呼吸到更自由的空气,更是为了拯救那个被心魔囚禁的爱人。
他要把他的光,带回自己的世界,用另一个世界的智慧和力量,为他驱散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