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店,阳光正好。
沈言先拉着萧彻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体育用品店和男装店,目标明确——买鞋。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款式各异的鞋子,萧彻再次陷入了选择困难。
在他的认知里,鞋履无非是靴、履、屐等几种,材质做工区分等级,何曾见过如此五花八门的样式?
沈言根据萧彻的尺码,挑了一双百搭的黑色软底休闲鞋和一双适合日常行走的运动鞋。
试鞋的时候,萧彻对那种极度柔软、富有弹性的鞋底感到十分新奇,在地上踩了又踩,甚至还下意识地轻轻蹦了一下,那副严肃着脸做这种小动作的反差模样,让旁边的店员都忍不住偷笑。
沈言强忍着笑意,帮他系好鞋带,看着焕然一新的萧彻,满意地点点头。
人靠衣装,换上现代装扮的萧彻,虽然气场依旧独特,但至少走在大街上不会因为“奇装异服”而被围观了。
接下来是重头戏——找房子。
沈言拿出手机,点开几个租房App,开始筛选。
地段不能离公司太远,也不能离父母家太近但也不能太远,万一父母有什么事他还可以马上赶到,最好是精装修、家电齐全、可以拎包入住的小户型。
萧彻凑在旁边,看着沈言手指滑动间,屏幕上跳出无数房屋内部的照片:整洁的厨房、明亮的客厅、摆放着柔软床铺的卧室……每一张都和他刚才离开的“客栈”房间类似,但又各有不同。
“这些……皆是待售的宅邸?”萧彻问道,有些惊讶于如此多的“空宅”信息能轻易被查阅。
“不是卖,是租。”沈言耐心解释,“就是付一段时间的钱,获得这段时间的使用权,但不是永久拥有。我们现在钱不够买房子,先租一个住着。”
萧彻理解了,这类似于“赁屋而居”。
他仔细地看着那些图片,偶尔会指着某个家具或电器问用途。
当看到一个开放式厨房里亮锃锃的灶具和抽油烟机时,他评论道:“此灶台倒是洁净,不知火候如何掌控?”在他印象里,厨房总是烟熏火燎之地。
沈言笑着点开另一个带大阳台的房子图片:“现在很多都用天然气或者电了,很方便,火候可以调节的。你看这个房子还有个阳台,可以晒太阳。”
最终,沈言看中了一套离他公司通勤半小时、面积不大但装修温馨整洁的一室一厅小公寓,图片上看家电家具都很新。
他立刻联系了中介。
中介很快回复,正好现在可以看房。
两人便打车直奔那个小区。
小区环境不错,绿化很好,还算安静。
中介是个热情的小伙子,看到萧彻时同样被他的气场震了一下,说话都更客气了几分。
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清新剂味道扑面而来。
房子确实如照片所示,米白色的墙壁,浅木色的地板,客厅不大,摆放着双人沙发、茶几和电视柜,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和衣柜,厨房卫生间虽小,但干净整洁,冰箱、洗衣机、空调一应俱全。
还有一个不大的阳台,阳光正暖暖地洒进来。
萧彻沉默地跟着中介和沈言在每个房间转了一圈。
这里比不上皇宫的恢弘,甚至比不上丞相府的雅致,但……很干净,很明亮,很完整。
有可以烹食的灶间,有可以休憩的卧榻,有可以沐洗的净室,还有一片能接触到阳光和外界的小天地。
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和清晏。
沈言仔细检查了家电都能正常使用,又看了看采光和通风,觉得很满意。
他小声问萧彻:“你觉得怎么样?”
萧彻的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最后落在沈言带着期盼的脸上,点了点头:“甚好。”
于是,沈言当场就和中介敲定了合同,付了押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拿到了钥匙。
中介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言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好啦!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虽然小了点,旧了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彻从身后轻轻抱住。
“不小。”萧彻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有清晏在,便是家。”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沈言全身。
他转过身,回抱住萧彻,把脸埋在他胸前,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们的家!”
兴奋劲过后,现实问题来了——这房子只是基础装修,家电家具虽有,但真正生活起来,还缺太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从寝具毛巾到锅碗瓢盆,从油盐酱醋到拖鞋衣架……
“走!采购去!”沈言拉起萧彻的手,斗志昂扬。
这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而是目标明确的“筑巢”行动。
他们再次回到了昨天那家大型超市,推了最大号的购物车。
这一次,沈言不再是单纯的介绍,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让萧彻参与选择和决策。
“萧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毛巾?蓝色还是灰色?” “碗呢?喜欢这种白瓷的,还是带点花纹的?” “油要买哪种?花生油还是玉米油?” “这个调料叫蚝油,炒菜放一点很鲜,要不要试试?”
萧彻推着购物车,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审批重要奏章,对沈言提出的每一个选项都仔细审视,然后给出言简意赅的决定:“灰色。”“白瓷。”“皆可。”“试。”
他的选择往往基于最直观的审美和实用性,偶尔也会被一些设计奇特的小物件吸引,比如一个卡通造型的牙签盒,拿起来看了半晌,在沈言憋笑的目光中又面无表情地放下。
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成一座小山。
床品四件套、枕头、厚厚的窗帘,沈言特意选的遮光布、各种清洁用品、厨房调味料、新鲜食材、牛奶水果零食、甚至还有一对情侣马克杯……
结账时,金额惊人。
沈言面不改色地扫码支付,看着手机上跳出的消费短信,心里在滴血,但一想到这是在为他们的小家添砖加瓦,又觉得无比值得。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几乎是挪回了新家。
一进门,就瘫倒在新买的、还没套上被套的床垫上,相视苦笑——安家立业,果然不是件轻松事。
休息片刻,沈言率先爬起来,开始拆包装,整理归类。
萧彻也学着他的样子,帮忙把东西拿出来。
他虽然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分不清某些洗涤用品的具体用途,但态度极其认真。
沈言铺床,他就帮着抻平床单;沈言挂窗帘,他就在下面扶着凳子;沈言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归置到厨房卫生间,他就像个大型跟宠,默默跟在后面,递东西,或者只是看着,努力记住每样东西该放的位置。
忙碌了几个小时,窗外天色渐暗,这个小公寓终于一点点被填满,开始有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床铺好了,窗帘挂上了,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满了油盐酱醋,卫生间里并排放着两只新牙刷和那对情侣杯,沙发上随意扔着两个新买的抱枕。
沈言累得腰酸背痛,却心满意足。
他打开新买的电饭煲,煮上米饭,又简单炒了两个菜,萧彻坚持站在旁边观摩学习,虽然对“自动点火”的燃气灶依旧保持警惕。
当简单的饭菜摆上那张小小的折叠餐桌时,温暖的灯光下,两人相对而坐。
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新家具和新织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玉盘珍馐,只有普通的家常小炒和白米饭。
萧彻拿起沈言给他挑的那只纯白色马克杯,喝了一口里面温热的清水,目光扫过这个拥挤却充实、处处透着两人共同痕迹的小小空间,最后落在对面正给他夹菜、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笑容的沈言身上。
这里没有跪拜的宫人,没有堆积的奏折,没有需要权衡的江山利害。
有的,只是一个等他回家的人,一盏为他亮起的灯,一顿粗茶淡饭,和一个可以真实做萧彻、而非“朕”的、小小的“家”。
他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看向沈言,唇角微微上扬,给出了他今日最高的评价:
“甚好。此处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