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碾过官道上的尘土,距离京城越来越近。
窗外的景色已带上了京畿熟悉的厚重感,官道愈发宽阔平整,来往的车马行人渐多,隐约能望见远处巍峨城墙的轮廓。
车厢内,沈言苦着脸,小口小口地啃着……白水煮鸡胸肉。
自从他随口提了句“高蛋白饮食”,萧彻便雷厉风行地贯彻到底。
于是,沈言的餐食里,水煮鸡胸肉成了雷打不动的主角,寡淡无味,口感柴涩,吃得他味同嚼蜡。
他幽怨地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批阅奏报的萧彻,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朕很体贴”的笑意。
“爱妃,多吃些,‘高蛋白’,长力气。”萧彻说得一本正经,还顺手把他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肉往他这边推了推。
沈言:“……” 他好想掀桌!他想念御膳房精致的红烧肉、鲜嫩多汁的糖醋排骨、香酥可口的烤鸭!这个“高蛋白”的误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沈言放下筷子,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这个‘高蛋白’……其实不止鸡胸肉,鱼肉、虾肉、鸡蛋、豆子……都行。而且,做法上……其实可以稍微讲究一点?比如煎一下,或者加点调料?”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可怜。
萧彻挑眉,放下朱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清晏是嫌弃御厨的手艺?还是……嫌弃朕的安排?”
“不敢不敢!”沈言连忙摆手,求生欲瞬间上线,“就是……就是觉得,或许可以……稍微丰富一点?口感也更好些?毕竟,强身健体也要心情愉悦嘛。” 他眨巴着眼睛,试图用“科学道理”说服帝王。
萧彻看着他这副为了口腹之欲努力争取的小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威严:“嗯,言之有理。王德海。”
“老奴在!”车外立刻传来王德全恭敬的回应。
“传朕口谕,宸君的‘高蛋白’膳食,按娘娘方才所言,增加品类,烹饪之法……可酌情改善,以口感适宜为主。”萧彻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每日,鸡胸肉……仍需供应。”
沈言刚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又暗了一半。
好吧,至少不用顿顿啃柴火了,算是个进步!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与那块顽固的鸡胸肉作斗争。
午后,车驾在一处驿站短暂休整。
沈言揉着依旧有些酸软的大腿,在庭院里慢慢踱步活动筋骨。
目光扫过正在给马匹刷毛的侍卫们,他们动作间展露的结实臂膀和流畅的背部线条,再次勾起了他关于“健身房”和“私教”的念想。
他忍不住对旁边正在检查车辕的萧彻感叹:“唉,要是有个专业的私教就好了。能根据我的情况制定计划,指导动作,避免受伤,效率还高。你看他们,”他指了指一个正在轻松提起大桶水的侍卫,“肯定有系统的训练方法。”
萧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平静无波,但握着车辕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下。
“私教”这个词,再次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那根隐秘的刺。
一个“专门指导”沈言锻炼身体的……男人?(他自动忽略了女性私教的可能性)朝夕相处,肢体接触(指导动作难免),了解沈言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和弱点……光是想象,一股强烈的、带着酸涩的占有欲就猛地窜了上来,烧得他心头发闷。
他放下手,走到沈言身边,声音听不出喜怒:“朕亲自教你,还不够‘专业’?”
沈言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随口接道:“你当然厉害啊!但你是皇帝嘛,日理万机,总不能天天盯着我扎马步举石锁吧?而且术业有专攻,私教更懂得循序渐进和针对性训练……” 他还在试图用现代思维解释专业分工的好处。
“术业有专攻?”萧彻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擦过沈言微微汗湿的颈侧,动作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清晏的意思是,朕……不够专攻?还是觉得,一个身份低微的‘私教’,比朕更适合……触碰你,教导你?”
沈言被他擦得脖子一麻,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边男人散发出的低气压。
他愕然抬头,对上萧彻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平日的宠溺,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浓烈占有欲的暗流。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压抑着的、名为“嫉妒”的火焰。
沈言的心猛地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踩雷了!他忘了眼前这位是独占欲爆棚的古代帝王,一个“私教”的概念,尤其还涉及到身体接触和“专属指导”,在他听来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和所有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言连忙解释,声音有点急,“我就是打个比方!是说那种专门的训练方法!跟你教我完全不一样!你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主动抓住萧彻的手,晃了晃,“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厉害、最好的老师!独一无二的!”
看着沈言急切辩解、眼中带着讨好和依赖的模样,萧彻心中翻腾的醋意和怒意稍稍平息了些许,但那股子不爽依旧梗在那里。
他反手握住沈言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将他拉近自己,垂眸盯着他:“独一无二?那以后,还提不提什么‘私教’了?”
“不提了不提了!”沈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什么私教!不需要!我有陛下就够了!全天底下最好的‘私人专属教练’,非陛下莫属!” 他赶紧送上高帽。
萧彻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放松。他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语气依旧带着警告:“记住你的话。你的身体,只能由朕来碰,来教。” 他俯身,在沈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无论是习武,还是……别的。”
沈言耳根瞬间红透,心跳如鼓,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得,健身房幻想彻底破灭,连带着“私教”这个词也成了高危禁语。
他深刻体会到,在古代,尤其还是跟一个皇帝谈恋爱,有些现代概念,真的需要谨慎再谨慎地表达。
萧彻见他乖巧,这才满意地松开手,但那股子“朕的所有物不容他人觊觎”的气场依旧笼罩着沈言。
他转身对王德海吩咐:“启程。”
沈言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心里默默把“回宫后偷偷找侍卫学两招”的小火苗也掐灭了。算了算了,保命要紧,腹肌什么的……随缘吧!他偷偷瞄了一眼萧彻挺拔如松的背影,宽肩窄腰,充满力量感,心想:反正有他在,安全感爆棚,自己练不练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他自己唾弃:沈言啊沈言,你堕落了!
暮色四合时分,巍峨的京城城墙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
巨大的城门楼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影子,透着庄严肃穆的皇家威仪。
城门前车水马龙,排队等候入城的队伍排得老长。
“陛下,前面就是伍议门了。守城官已清道,请陛下与宸君稍候片刻,即可入城。”车外传来侍卫统领恭敬的禀报。
萧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奏报,撩开车窗帘向外望去。
阔别多日,重见京城,他眼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种熟悉的掌控感回归的沉稳。
沈言也凑到窗边,好奇地张望。
排队入城的人群熙熙攘攘,贩夫走卒,车马轿辇,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古代都城画卷。
巍峨的帝都城墙在望,巨大的朝阳门吞吐着暮色中归巢的车马人流。
御驾畅通无阻地驶入城门,碾过熟悉的御街青石板,向着皇城深处行去。
阔别多日的宫阙楼阁逐渐清晰,琉璃瓦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车厢内,沈言揉着大腿的手忽然停了。
不知是终于熬过了最酸胀的时期,还是“近乡情怯”的兴奋压倒了身体的不适,他感觉腰不酸了,腿也不怎么疼了!当车驾在巍峨的乾元宫前稳稳停下时,他甚至等不及萧彻,自己就利落地跳下车,虽然落地时还是微微龇了下牙,像只归林的鸟儿,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地盘冲去。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沈言的贴身大宫女阿萦早已带着宫人们在殿前跪迎。
阿萦抬起头,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欣喜。
“阿萦!快起来!” 沈言一把拉起她,脚步不停,径直穿过正殿,直奔后殿他专门开辟出来的那片“兔子乐园”,“我的雪球呢?它还好吧?没又生一窝吧?”
阿萦小跑着跟上,闻言立刻苦着脸,像倒豆子一样开始汇报:“娘娘!您可别提了!雪球好着呢!就是……就是太能生了!您走这几个月,它又祸祸……啊不,又喜添了足足四窝!大大小小快二十多只了!奴婢按您之前的吩咐,把健康的小兔都送到宫外的善堂或者找可靠的宫人领养了,可还是架不住它……” 阿萦的语气充满了对雪球“播种”能力的敬畏。
沈言冲到那片用精致矮栏围起来、铺着干净干草的园子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熟悉的大白兔——雪球。
它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新鲜菜叶旁,体型似乎又圆润了一圈,雪白的毛发光亮顺滑,红宝石般的眼睛半眯着,一副“朕很满意”的帝王派头。
旁边还有几只半大的小白兔在蹦跳玩耍。
沈言盯着雪球那副养尊处优、子嗣兴旺的模样,再看看它旁边那些活蹦乱跳的“子孙”,脑中瞬间闪过萧彻那张俊美又带着点理所当然霸气的脸。
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低声吐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能生猛的劲儿,简直跟某人一模一样!”
“阿萦!”沈言当机立断,指着旁边一只同样雪白但体型稍小、气质更显灵动的兔子,“去!把当初特意给雪球留的那几只母兔子,统统给我弄走!离它远点!”
“啊?娘娘?”阿萦一愣,“那……那雪球它……”
“它?”沈言叉着腰,看着雪球那副“坐拥天下”的慵懒样,气不打一处来,“让它跟雪团作伴去!两只公的,我看它还怎么生!” 他打定主意,要给雪球来个“物理绝育”——断其“后宫”!他就不信了,两只公兔子还能搞出兔命来?
阿萦看着自家娘娘一脸“为民除害”的表情,再看看浑然不觉“后宫”即将被清空的雪球大爷,忍着笑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沈言满意地看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几只无辜的母兔抱走,雪球似乎这才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红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沈言蹲下身,戳了戳雪球毛茸茸的脑袋:“以后你就跟雪团好好‘相亲相爱’吧,别整天想着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萧彻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进乾元殿时,殿内早已不见沈言的踪影。
只有王德海和几个宫人垂手侍立。
“人呢?”萧彻挑眉,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正殿。
王德海赶紧躬身回禀:“回陛下,娘娘一回来就直奔后殿看兔子去了,这会儿……奴才瞧着,似乎是往后苑的‘凝碧池’方向去了。”
凝碧池?萧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舟车劳顿,又闹腾了一番兔子,是该好好沐浴解乏。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信步朝后苑那座引温泉水而建的、专属于帝王的奢华浴池走去。
凝碧池内水汽氤氲,带着硫磺特有的淡淡气息,暖融舒适。
池壁由整块汉白玉砌成,光滑温润。
沈言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小片白皙的肩膀,舒服得喟叹出声。
水波温柔地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最后一丝旅途的疲惫和腿上的酸软。
他靠在池边,闭着眼,任由温热的水流抚慰每一寸肌肤。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沈言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来了。
水声轻响,一个温热坚实的身体贴着他滑入池中。
有力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腰,将他拉近。
萧彻低沉带笑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性感:“清晏倒是会享受,把朕一个人丢在前头。”
沈言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谁让你走那么慢。” 水珠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滚落,脸颊被热气熏得绯红,眼神带着水洗过的清亮,落在萧彻眼中,比池边的夜明珠还要惑人。
萧彻喉结微动,不再多言,低头便攫取了他微启的唇瓣。
这个吻带着池水的温热和硫磺的气息,缠绵而深入,比在河水中更多了几分肆无忌惮的占有。
水流成了最好的媒介,让彼此的体温和渴望毫无阻隔地传递。
“唔……”沈言被吻得浑身发软,意识模糊间,感觉萧彻的手已经不满足于停留在腰间,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燎原的火势,在他敏感的腰侧、脊背,甚至更隐秘的地方流连探索。
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荡漾起伏,发出暧昧的轻响。
池中的温度似乎陡然升高了许多。
沈言所有的抗议和推拒都被堵了回去,化作了破碎的喘息和细碎的呜咽。
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理智,只剩下感官在温热的水流和更灼热的怀抱中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彻底煮熟的鱼,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被萧彻用宽大柔软的浴巾裹住,打横抱出了凝碧池。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他闭着眼,脸颊贴着萧彻依旧散发着热气的结实胸膛,累得连抗议的哼哼都发不出来。
萧彻抱着他,步履沉稳地穿过回廊,回到乾元殿温暖的寝宫。
轻柔地将他放在宽大柔软的龙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拉过锦被将两人盖住。
沈言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累得眼皮打架,只想立刻睡死过去。
但萧彻却似乎精神尚好,侧过身,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半干的发丝。
“清晏,”萧彻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餍足,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回宫了,有什么想做的?”
沈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脑子还不太清醒。
“比如,”萧彻低笑,手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给你的雪球……找个新伴?朕看它似乎挺孤单。”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后殿兔子园里的“人事变动”。
沈言困得不行,下意识嘟囔:“找什么伴……让它跟雪团作伴挺好……两只公的……生不了……” 声音越来越小。
萧彻被他这迷糊又执着的“绝育计划”逗乐,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搂紧怀中人,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都依你。” 他顿了顿,看着帐顶精致的绣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等忙完这段朝务,朕带你去京郊的皇家温泉别苑住些日子。那里的温泉更好,景色也清幽。就我们两个人。”
沈言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含糊地应着:“嗯……好……泡温泉……”
“以后,”萧彻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梦呓,却带着沉甸甸的承诺,“每年都抽时间,陪你出去走走。江南的烟雨,北狄的风沙,西陲的雪山……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朕都陪你看遍。”
沈言已经半梦半醒,但听到“陪你”两个字,嘴角还是无意识地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还有……兔子……”
萧彻失笑,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
烛火摇曳,寝殿内一片静谧温馨。
旅途的颠簸、宫墙的森严、朝堂的风雨,似乎都被隔绝在这方温暖的天地之外。
未来很长,有彼此相伴,有承诺可期,有兔子可撸,便足矣。
阿萦动作麻利地将几只母兔送走,回来复命时,看着空荡荡只剩下雪球和雪团的兔子园,再看看被雪球一脸“朕的妃子呢?”的茫然表情,忍不住捂嘴偷笑。
雪团则依旧高冷地蹲在角落,一副“与我无关”的淡定模样。
沈言在梦里梦到雪球和雪团两只公兔子……居然又生了一窝!吓得他直接从梦里惊醒,对上萧彻关切的眼神,他脱口而出:“雪球它……” 萧彻:“嗯?雪球怎么了?” 沈言看着帐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嗯,一定是白天刺激太大了!
翌日清晨,沈言睡眼惺忪地被萧彻拉起来去上朝,路过兔子园时,惊讶地发现雪球正试图翻越矮栏!阿萦一脸无奈:“娘娘,雪球好像在找它的‘爱妃’们?” 沈言:“……” 看来物理绝育也挡不住一颗向往“春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