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风波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虽来势汹汹,却在帝王绝对意志还有手段下迅速平息,只留下宫墙内外一片噤若寒蝉的敬畏。
而乾元殿内,那份因风波而起的阴霾,很快便被更浓烈、更纯粹的喜悦所驱散。
“同制同权”的旨意如同一道璀璨的金光,彻底奠定了沈言在宫中的无上地位。
无人再敢置喙,无人再敢轻视。
宫人们行走在乾元殿附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神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而沈言本人,对此并无太多实感,他更在意的,是偏殿工坊里那两件终于完成的杰作。
风波过后第二日,当最后一颗袖口纽扣被沈言用特制的顶针稳稳缝牢,当苏云用熨斗小心地压平西装内衬最后一丝细微的褶皱,两件跨越了时空界限、凝聚了无数心血与爱意的礼服,终于完美地呈现在衣架之上。
一件玄黑,深邃如子夜苍穹,剪裁利落如刀锋,肩线挺括,腰身收束得恰到好处,完美勾勒出属于帝王的雄浑力量与沉稳气度。
面料在光线下流淌着内敛而奢华的光泽,每一道缝线都笔直如尺,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精雕细琢的用心。
一件藏蓝,如深海星辉,优雅中带着一丝不羁的风骨。
相比玄黑的沉稳,藏蓝西装在肩部线条的处理上更显流畅,后腰处微妙的收省设计,将沈言清瘦却柔韧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
袖口处那枚冰冷的金属纽扣,是点睛之笔,闪烁着属于现代工艺的独特光芒。
两件西装并排而立,一深沉,一深邃,风格迥异却又奇异地和谐统一,如同他们二人,一个强势不可挡,一个温润如皎月,却彼此交融,密不可分。
“太完美了……”苏云双手抱胸,围着衣架转了两圈,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和骄傲,“我绝对是天才!这手工,这细节,放在我们那儿,绝对是顶级高定水准!”
沈言站在衣架前,指尖轻轻拂过藏蓝西装挺括的肩线,感受着那细腻面料的触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
多少个日夜的涂涂画画,多少次笨拙的穿针引线,多少次濒临崩溃又咬牙坚持……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前这两件凝聚着爱意的艺术品。
为了萧彻,一切都值得。
“苏云姐姐,谢谢你。”沈言由衷地说,没有苏云的帮助和鼓励,他不可能完成。
“谢什么!”苏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给弟弟撑腰,帮弟弟追爱,天经地义!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她促狭地眨眨眼,“让咱们的男主角,试!衣!服!”
沈言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心跳不由得加快。
让萧彻穿上这套来自现代的西装……他会是什么反应?
晚膳时分,乾元殿寝宫内烛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沈言坐在桌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偏殿的方向。
萧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放下银箸,握住他的手:“清晏有心事?”
沈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陛下,那两件……衣服,做好了。”
萧彻眸光微动。
他自然记得那两件被赋予了“同制同权”荣恩、被沈言视若珍宝的“婚服”。
这些日子他虽未催促,却也一直期待。
此刻看到沈言眼中闪烁的光芒,他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和期待。
“哦?那朕,倒要好好看看清晏的手艺了。”萧彻唇角勾起,起身,“在偏殿?”
沈言用力点头,拉着萧彻的手,迫不及待地将他引向偏殿工坊。
推开门的瞬间,萧彻的脚步顿住了。
烛光下,那两件并排而立的西装礼服,如同沉睡的猛兽,静静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美感。
玄黑的那件,深沉内敛,线条刚硬,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又蕴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磅礴伟力,与他自身的气场完美契合。
藏蓝的那件,优雅深邃,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清雅又不失锋芒的轮廓,如同月下的深潭,引人探究。
这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服饰。
没有繁复的龙纹刺绣,没有宽袍大袖的累赘,只有最简洁、最利落的线条,却将力量、尊贵与优雅诠释到了极致。
尤其是两件衣服并立时,那种并肩同行、势均力敌的视觉冲击,直击萧彻内心深处对“伴侣”最隐秘的期待。
他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这两件礼服的震撼全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和满足感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腔。
这是他的清晏,用那双本该执笔或敲击键盘的手,一针一线,为他亲手打造的、独一无二的爱之铠甲!
“陛下?”沈言有些忐忑地看着萧彻沉默的背影。
萧彻缓缓转过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震撼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他大步走到沈言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清晏……朕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衣服。”
他低头,额头抵着沈言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融:“这不仅仅是衣服,这是你的心意,你的承诺,朕……感觉得到。”
沈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被巨大的喜悦和羞涩淹没。他红着脸,小声问:“那……陛下要试试吗?”
“当然!”萧彻毫不犹豫。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穿上这件由爱人亲手缝制的战袍。
在沈言和苏云屏息的注视下,萧彻褪下繁复的龙袍,仅着里衣。
他展开那件玄黑色的西装。挺括的面料入手微凉,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感。
他按照沈言的指引,先穿上内衬,然后小心地套上西装外套。
当那挺括的肩线完美地贴合他宽阔的肩背,当收束的腰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当流畅的线条从肩部一直延伸到笔直的裤线……镜中的人影,瞬间变得不同了。
帝王固有的威严与冷峻,被这简洁利落的线条赋予了更强烈的现代感和力量感。
深沉如夜的玄色,将他本就迫人的气势提升到了极致,如同蛰伏的黑龙,尊贵、强大、深不可测。
每一个动作,衣料都随之展现出完美的垂坠和挺括,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镜中的萧彻,仿佛挣脱了古老龙袍的束缚,展现出一种全新的、更具冲击力的帝王风范。
萧彻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也充满了震撼。
他习惯了龙袍的重量和威仪,却第一次感受到另一种形式的、如同贴身铠甲般的尊贵与力量。
这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如何?”沈言紧张地问。
萧彻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满意。
他大步走到沈言面前,伸手,不容置疑地将那件藏蓝色的西装外套拿起,亲自为沈言披上。
沈言配合地穿上,略显宽大的内衬被苏云迅速整理好。
当藏蓝色的外套覆上他的肩背,流畅的线条瞬间将他清瘦的身形拉得更加挺拔修长。
优雅深邃的蓝色衬得他肤色如玉,眉目如画,那份属于现代灵魂的清冷与疏离感,在这跨越时空的礼服加持下,被无限放大,形成一种独特而致命的吸引力。
袖口的金属纽扣在烛光下闪着冷光,如同他偶尔流露的锋芒。
萧彻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沈言,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无比。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沈言肩头挺括的线条,指尖下滑,落在收束得恰到好处的腰侧,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朕的清晏……真好看。” 好看到他想立刻将人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这份跨越时空的惊世风华。
沈言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却也被他眼中的惊艳所鼓舞,鼓起勇气抬头问:“陛下觉得合适吗?”
萧彻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一步,目光在镜中并立的两人身上流连。
镜中,玄黑与藏蓝,深沉与深邃,力量与优雅,帝王与他的爱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在并肩而立的瞬间,奇异地融合成一种无与伦比的和谐与强大。
没有谁依附于谁,只有势均力敌的吸引,只有并肩同行的坚定。
简洁的线条勾勒出最纯粹的爱意与承诺,超越了时空,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世俗的桎梏。
这一刻,萧彻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
他想要的婚礼,他想要的伴侣,他想要昭告天下的誓言,都在这两件衣服并立的瞬间,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不是合适,”萧彻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满足,他重新握住沈言的手,十指紧扣,目光灼灼地看着镜中并肩的身影,“是绝配。”
沈言的心,因这两个字而剧烈跳动,巨大的幸福和安心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看着镜中穿着西装、英俊得令人屏息的萧彻,再看看镜中同样焕然一新的自己,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期待在胸中升腾。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王德全恭敬的通报:“启禀陛下、宸君公子,太皇太后遣人送来贺礼,恭贺帝后大婚吉服已成,并祝帝后永结同心。”
沈言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温暖的笑意。
太皇太后虽深居简出,却始终关注着他们。
王德海捧着一个紫檀木雕花的锦盒进来。
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两枚通体温润、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的造型古朴简约,一枚雕着盘龙,一枚雕着翔凤,玉质细腻如脂,光华内敛,一看便是传承久远的稀世珍品。
玉佩下压着一张洒金笺,上面是太皇太后雍容大气的字迹:
“龙凤呈祥,佳偶天成。同心同德,福泽绵长。”
“皇祖母有心了。”萧彻拿起那枚雕龙玉佩,温润的触感沁人心脾。
他亲自拿起那枚凤佩,为沈言系在腰间藏蓝西装的腰带上。玉白的凤佩垂落在深蓝的衣料上,更显清雅高贵。
沈言也拿起龙佩,为萧彻系在玄黑西装的腰带上。龙佩沉稳,与帝王的威严相得益彰。
龙凤双佩,一黑一蓝两套西装,两人并肩而立,手腕上是同款的紫檀赤金手链。
所有的元素,古老与现代,威严与深情,在这一刻完美交融。
苏云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充满了祝福和感动。
她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她也要去找她的“闷葫芦”了。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镜中并肩的身影,也映照着彼此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大婚在即,礼服已成,心意已融。
只待那最重要的时刻,他们将以这跨越时空的誓言,并肩接受天下人的祝福。
试装完毕,沈言想把西装仔细收好。
刚脱下藏蓝外套,就被某个眼神幽深的帝王从背后抱住。
“萧彻!衣服!别弄皱了!”沈言手忙脚乱地护着衣服。
萧彻却置若罔闻,下巴蹭着他的颈窝,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声音低哑:“清晏穿这身……太勾人了。朕……不想让你脱下来。”
沈言:“……” 他就知道!这衣服对某条“暴龙”的刺激太大了!
最终,那件挺括的藏蓝西装外套还是被某个“急不可耐”的帝王揉得起了几道暧昧的褶皱。
沈言一边红着脸整理,一边咬牙切齿地小声控诉:“暴君!禽兽!”
萧彻靠在榻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玄黑西装的袖口,看着小皇后气鼓鼓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唇角勾起餍足的笑意。
嗯,这衣服,他更喜欢了。
苏云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的地盘,看着挂在自己面前那件已近完工、融合了现代婚纱的飘逸与北狄豪迈、大梁精致的华丽嫁衣,握紧了拳头。
“不行!我也要快点了!最后的刺绣和珠饰,今晚必须搞定!”她撸起袖子,对着满屋子的绣娘和工匠喊道,“姐妹们!加把劲!为了咱们北狄的排面!为了闪瞎萧纪那小子的狗眼!今晚通宵!点心管够!”
工坊内顿时响起一片应和声和更加密集的针线穿梭、珠玉碰撞的声响。
苏云拿起针线,眼神专注,充满了必胜的决心——弟弟的婚礼行头都搞定了,她这个当姐姐的,绝对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