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紫袍入城门:风尘仆仆的驰援
汉中城的晨雾尚未散尽,北门的吊桥就已缓缓放下。三匹快马踏着青石板路疾驰而来,马蹄溅起的水珠在晨光中闪烁,为首那匹乌骓马的骑手身披紫色锦袍,腰悬鎏金虎符,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正是刚从关中驰援而来的韩信。
“韩将军到了!”守城的士兵高声通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城破三日来,虽已初步稳定秩序,但军中上下都知道,真正能定下心神的,还要等这位素有“兵仙”之称的将军到来。
韩信勒住马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抬头望向城门上悬挂的玄色旗帜,目光扫过城墙砖缝里嵌着的箭簇,又看了看街道两旁正在清扫瓦砾的民夫,眉头微蹙:“城破后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前来迎接的参军长躬身答道:“回将军,军民伤亡共计三万余人,房屋损毁近半,粮草尚可支撑半年。”
韩信点了点头,翻身下马,靴子踩在还带着潮气的石板上。他的亲兵呈上一盏热茶,他却没接,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扶起一个正在搬运断木的老汉:“老人家,伤着没有?”
老汉受宠若惊地摇头:“谢将军关心,小老儿皮糙肉厚,没事。”
“军中已设粥棚,家里若有难处,可去府衙登记。”韩信的声音温和却有力,“过些时日官府会组织修缮房屋,到时候给你们算工钱。”
老汉愣了愣,随即对着韩信深深作揖:“谢将军!谢将军!”
这一幕落在周围百姓眼里,原本拘谨的神色渐渐舒缓。有人认出这就是当年在垓下大败项羽的韩信,窃窃私语声里多了几分敬畏——这样体恤百姓的将军,想来不会亏待他们。
行至中街时,天宇已带着文武官员等候在路口。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快步上前,双手紧握。天宇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握兵器的厚茧;韩信的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道旧伤——那是当年在汉中拜将时,为表决心砍伤的。
“你来迟了。”天宇笑着捶了他一拳。
“路上处置了几处流寇,耽搁了半日。”韩信回以一笑,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官员,“这位是主簿李默吧?听闻你三日便稳定了市井秩序,好手段。”
李默连忙躬身:“不敢当将军谬赞,皆赖主帅调度有方。”
两人并肩往中军大帐走去,沿途的士兵纷纷立正行礼,甲胄碰撞的脆响连成一片。韩信一边走,一边询问城防布置、粮草储备、降兵安置,天宇一一作答,偶尔争执两句,却都透着久战沙场的默契。
二、帐内论山河:地形与人心的筹谋
中军大帐内,一幅巨大的汉中舆图铺满了长案。图上用朱砂标出了山川、河流、关隘,用墨笔圈出了受损的城郭、粮仓、驿站,密密麻麻的标注让整个汉中的形势一目了然。
韩信俯身看着舆图,手指沿着褒斜道的走向划过:“此地控扼巴蜀咽喉,东连荆楚,北通关中,是名副其实的兵家必争之地。你看这阳平关,地势险要,若派一员大将驻守,可保巴蜀无忧;还有这陈仓道,虽险峻却能出奇兵,当年……”
他忽然顿住,意识到失言——当年他正是从陈仓道暗度陈仓,才拉开了楚汉相争的序幕。
天宇却不在意,指着舆图西侧:“我已让周亚夫率五千人守阳平关,只是兵力仍显单薄。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万精锐,已在城外扎营。”韩信直起身,目光锐利如鹰,“但守汉中,光靠兵力不够。本地士族盘根错节,若不能安抚,迟早生乱。”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名册:“这是我沿途收集的汉中望族名录,为首的是城南的苏氏,祖上曾在秦时任过郡守,族人遍布郡县;还有城西的吕氏,虽与吕雉同宗,却一直保持中立,家主吕文是个贤达,在乡邻中威望很高。”
天宇接过名册,翻看片刻:“你的意思是,要启用这些士族?”
“不仅要启用,还要委以重任。”韩信走到舆图旁,指着那些散落的乡邑,“这些地方离城远,政令难达,最好的办法是任命本地贤达担任乡官,让他们自行治理,官府只需监督赋税和治安即可。”
李默在一旁补充:“属下也正有此意,已筛选出二十余名有声望的乡绅,只是尚未定夺。”
“明日便召集他们议事。”韩信当即拍板,“告诉他们,只要安分守己,官府不仅会保留他们的田产,还会邀请家中学子入府学就读,择优录用。”
谈及军备,韩信的手指落在降兵的驻扎地:“两万降兵不能闲置,也不能编入主力。可挑选精壮者编为边军,派去镇守阳平关、陈仓道等要塞,既充实了防务,又能分散安置,减少隐患。”
“我也是这么想的。”天宇点头赞同,“已让参军清点出八千名精壮,只是缺将官统领。”
“我带来的裨将里,有三人擅长边军作战,可暂任校尉。”韩信看向帐外,“等安定后,再从本地降兵中提拔有功者,这样上下才能服气。”
帐内的官员们听得频频点头。李默提笔将两人的商议一一记下,心里暗自佩服——天宇长于统筹全局,韩信精于细节筹谋,两人互补,难怪能横扫天下。
谈及民生,韩信的语气柔和了些:“城中房屋损毁严重,光靠官府修缮太慢。可迁徙部分富户到城郊定居,划出地块让他们自建宅院,官府给予免税三年的优待。这样既能疏散城中人口,又能带动城郊开发,一举两得。”
“富户肯去吗?”有官员疑虑。
“他们怕的是动荡。”韩信微微一笑,“只要让他们看到秩序稳定,有利可图,自然肯去。可先从苏氏、吕氏入手,他们一动,其他人自会跟上。”
商议至午时,帐外已备好膳食。天宇拉着韩信入座,桌上不过四菜一汤,都是本地的家常菜:炒腊肉、炖豆腐、凉拌野菜,还有一碗杂粮饭。
“委屈你了,军中没什么好东西。”天宇给韩信盛了碗汤。
“比当年在南郑时强多了。”韩信笑着接过汤碗,“那时候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哪敢想有腊肉吃。”
两人相视一笑,当年的艰难岁月仿佛还在昨日,却已换了人间。
三、谈及刘邦:审慎处置的权衡
饭后,官员们陆续告退,帐内只剩天宇和韩信两人。炉火上的茶水咕嘟作响,水汽氤氲中,天宇终于提起那个沉重的话题:“刘邦……该如何处置?”
韩信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沛县的位置——那里是刘邦的故乡,也是他早年寄人篱下的地方。
“此人素有威望,”韩信的声音低沉,“当年他入关中,约法三章,秦地百姓至今念其好。汉中虽经此役,仍有不少旧部感念他的恩德,若处置不当,恐生祸乱。”
天宇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可放了他,无异于纵虎归山;杀了他,又怕寒了人心。”
“杀不得,也放不得。”韩信转过身,眼神坚定,“可将他软禁于关中,赐大宅良田,让他衣食无忧,却无权无势。这样既消除了隐患,又能向天下人显示我军的宽仁。”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旧部也要妥善安置,尤其是那些有威望的将领,可授予虚职,厚禄养着,不让他们掌兵即可。至于周勃等死忠,可派去边疆戍守,远离中原腹地。”
天宇沉思片刻,觉得此计可行:“就依你所言。只是刘邦性情坚韧,怕是不肯安分。”
“那就让他忙起来。”韩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听闻他喜好田猎,可赐给他一片猎场;又善书法,可让他抄写典籍。人一忙,就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天宇被他逗笑:“亏你想得出来。”
“并非玩笑。”韩信正色道,“处置刘邦,关键不在他本人,而在天下人的看法。如今四海未定,若让人觉得我们容不下败者,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定会心生警惕。留着他,便是向天下昭示:只要归顺,过往皆可不计。”
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下“怀柔”二字:“当年项羽杀义帝,失了人心;如今我们若杀刘邦,便是重蹈覆辙。与其让他死得轰轰烈烈,不如让他活得平平淡淡,时间久了,自然没人再记得他。”
天宇看着那两个字,忽然想起城破那日,刘邦被押解时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却没有求饶。那样的人,若真被软禁,不知会是何种心境。
“就按你说的办。”天宇最终拍板,“明日你亲自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
“好。”韩信点头应下,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需尽快办。”
“你说。”
“重修栈道。”韩信指着舆图上的褒斜道,“当年烧了栈道,虽阻了敌军,却也断了汉中与关中的往来。如今要安定此地,必先畅通商路,让物资和消息流通起来,百姓才能真正安心。”
天宇深表赞同:“我已让人勘察路线,只是缺个懂工程的人才。”
“我带来的参军里,有个叫张苍的,精通算学和工程,可委以重任。”韩信推荐道,“此人曾在秦为官,主持过都江堰的修缮,是个难得的人才。”
炉火上的茶水已沸,韩信给天宇续了杯茶:“汉中之事,急不得。需恩威并施,刚柔相济,假以时日,自会安定。”
天宇端起茶杯,水汽模糊了视线。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中军大帐的匾额上,“定军”二字熠熠生辉。他知道,有韩信在,汉中的善后定能稳妥处置,而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也终将迎来真正的太平。
夕阳西下时,韩信起身告辞,要去城外营地巡查。天宇送他至帐外,看着他紫袍的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与那些正在重建家园的百姓、正在操练的士兵融为一体,忽然觉得,这汉中的天空,似乎比昨日更晴朗了些。
帐内的舆图依旧铺展着,上面的朱砂和墨笔标注,正一点点勾勒出未来的模样。而关于刘邦的处置,关于降兵的整编,关于栈道的重修……这些筹谋,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化作实实在在的举措,让这座城池,从战火的创伤中,慢慢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