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缺口崩裂:最后防线的坍塌
南门城墙的缺口在重型投石机的持续轰击下,终于像被拦腰斩断的巨木,轰然垮塌。丈余宽的豁口处,砖石飞溅如暴雨,守将赵武手中的长刀被一块飞石砸飞,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像潮水般涌来,喉结剧烈滚动,却喊不出一个字。
“将军!撤啊!”亲卫将浑身是血的赵武拽到断墙后,自己转身举起盾牌,试图挡住第一波箭雨。箭矢穿透木盾的声音密集如蜂鸣,亲卫闷哼一声,盾牌上瞬间插满了箭羽,像一只被钉死的巨蛾,缓缓倒在血泊里。
赵武眼睁睁看着亲卫的尸体被敌军的铁蹄踏过,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伤口里。他麾下的三百守军早已拼至力竭,半数人倒在城墙缺口处,剩下的人或断胳膊或断腿,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可敌军的前锋像不知疲倦的狼群,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玄色的铠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映得缺口处的血河愈发猩红。
“杀!为了大楚!”一个断了左臂的年轻士兵嘶吼着,抱着炸药包冲向敌军,在震天的爆炸声中与十数人同归于尽。这短暂的阻滞没能挡住洪流,更多的敌军攀上缺口,刀光劈落时,守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武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捡起地上的断矛,正欲冲上去,却被传令兵死死按住:“将军!刘将军有令!放弃城墙,退守街巷!您必须活着把弟兄们带下去!”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令旗被血浸透了大半。赵武望着缺口处最后几个守军被敌军淹没,终于闭上眼,猛地转身:“撤!跟我走!”
残兵们互相搀扶着,沿着城墙内侧的暗道往下撤。赵武断后,每走一步都回头望一眼,那处缺口像一张贪婪的嘴,正不断吞噬着他的士兵,也吞噬着这座城最后的屏障。
二、街巷为垒:从城墙到民房的殊死转移
刘邦在北城楼看到南门失守,拳头狠狠砸在垛口上,指节崩出血痕。他抓起令旗,对身边的亲兵吼道:“传我将令!东西两门守军收缩至内城街巷,所有民房、粮仓、酒肆,能利用的全给我占了!屋顶架弩机,窗后藏刀手,门槛下埋炸药——让敌军每进一步都得扒层皮!”
令旗挥动间,城内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守军像潮水般从各段城墙退下,涌入纵横交错的街巷。他们熟悉每一条窄巷、每一处拐角,甚至知道哪家的院墙有裂缝,哪家的地窖能藏人。
赵武带着残兵刚冲进“顺昌街”,就见巷口的酒肆二楼突然泼下热油,烫得追来的敌军惨叫连连。酒肆老板王二柱举着菜刀从里面冲出来,脸上沾着油星:“赵将军!这边走!我家地窖能藏人!”
赵武眼眶一热,没来得及道谢,就指挥士兵分散到两侧的民房。一个瘸腿的老兵拖着伤腿爬上院墙,将炸药引线拉到窗后;几个年轻士兵搬来八仙桌堵住巷口,桌腿间插满了削尖的竹片;赵武自己则带着人钻进酒肆,踩着板凳爬上横梁,从房梁缝隙里架起了弩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顺昌街就变成了一座藏满杀机的迷宫。青石板路上撒了豆子,踩上去的敌军纷纷滑倒;两侧的门板突然打开,探出的长矛专刺马腹;连街边的酱缸都被掀翻,黏稠的酱汁让追兵举步维艰。
“将军!东边的‘月牙巷’快守不住了!”斥候连滚带爬地跑来,身上插着两支箭,“敌军用火箭烧房子,弟兄们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刘邦此刻正站在“三元楼”的屋顶,手里握着地图,闻言立刻下令:“让月牙巷的弟兄往‘棋盘街’撤!那里巷子多如蛛网,把敌军引进‘回字巷’,引爆那里的炸药!”
他的声音刚落,东边就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那是回字巷的炸药被引爆了。刘邦望着浓烟升起的方向,嘴角紧绷,眼底却藏着一丝痛惜。那片巷子里,有他当年落魄时接济过他的张婆婆,此刻恐怕……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转身:“通知所有分队,不求死守,只求拖延!等天黑,咱们再反杀!”
三、血浸青石板:逐屋争夺的炼狱
夜幕降临时,巷战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敌军主帅显然急于肃清残敌,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推进,于是火把照亮了每一条街巷,也照亮了无处不在的厮杀。
在“灯笼巷”,守军士兵李三柱正躲在猪圈的栅栏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锈柴刀。三个敌军士兵举着火把经过,其中一个的靴子踢到了栅栏,李三柱猛地窜出,柴刀劈在对方的膝盖上。惨叫声中,另外两人的刀同时砍来,他就地一滚,躲开刀锋,却被火把燎到了头发,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猪圈的腥臭,让他几欲作呕。
他忍着剧痛扑向最近的敌军,死死咬住对方的手腕,直到对方疼得松了刀,才捡起刀反杀。可刚喘了口气,巷口又传来脚步声,李三柱抹了把脸上的血,拖着伤腿钻进猪圈深处,将自己藏在粪堆后面——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张铁匠家的地窖能通往后街!”在“铁炉巷”,铁匠张猛抡着打铁的大锤,一锤砸扁了一个敌军的头盔。他的儿子张小猛则用铁钳夹起烧红的烙铁,烫向敌军的脸,惨叫声让巷子里的老鼠都四散奔逃。地窖口被一块厚重的铁板盖住,张猛每放倒一个敌军,就对里面喊一声:“婶子们别出声!”
地窖里挤满了妇女和孩子,最小的还在襁褓中,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她们能听见上面铁器碰撞的巨响、父亲和哥哥的怒吼,还有敌军临死前的哀嚎,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心上。
刘邦在街巷间穿梭,身上的铠甲已被血浸透。他刚从一处着火的民房里拖出两个昏迷的孩子,就被四个敌军围住。他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刀,剑锋划过一个敌军的咽喉,却被身后的人砍中了后背。剧痛让他踉跄几步,撞在墙上,抬头时正好看到屋顶的守军射出一箭,正中偷袭者的后脑。
“刘将军!跟我来!”屋顶的士兵扔下绳索,刘邦抓住绳索爬上屋顶,才发现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的弓却握得极稳。“我爹是弓箭手,他教我的!”少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下一秒却猛地推开刘邦,自己挡在前面——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刘邦抱住少年坠落的身体,只觉得那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少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哼,手无力地垂下。
四、暗夜星火:藏在绝望里的生机
三更时分,敌军的推进慢了下来。火把的光在巷子里明明灭灭,照见满地的尸体和烧毁的房屋。大部分街巷已被敌军控制,但仍有零星的抵抗在继续——或许是某个地窖里传来的冷箭,或许是某堵墙后突然冲出的身影,像不甘熄灭的火星。
赵武带着残兵躲在“积善堂”的药柜后,药味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他清点人数,三百人的队伍只剩四十二人,其中一半带伤。一个伤兵发着高烧,嘴里胡话连篇:“娘,我想吃您做的槐花饼……”
赵武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那是早上没吃完的,他掰碎了泡在水里,一点点喂给伤兵。外面传来敌军的脚步声,他示意所有人屏息,握紧了手里的断矛。脚步声在药铺门口停了停,又渐渐远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少人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刘邦站在“望楼”的残骸上,望着城内的火光。他知道,敌军虽占了大半城池,却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不熟悉地形,夜里不敢贸然深入窄巷,只能在主干道上巡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十几处标记,那是守军约定的集结点。
“是时候了。”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吹号,三短一长。”
苍凉的号角声在夜空中响起,三短一长,是约定的反击信号。很快,城内各处传来回应——那是藏在民房里的守军敲起了铜锣,是躲在窖里的士兵点燃了信号弹,甚至有百姓用擀面杖敲击铁盆,发出当当的声响。
敌军主帅在临时指挥部里听到这杂乱的声响,猛地站起:“不好!他们要反杀!”
可已经晚了。黑暗中,熟悉地形的守军像鬼魅般出没,砍断敌军的火把,偷走他们的战马,甚至在他们的水源里下了巴豆。顺昌街的王二柱带着百姓从地窖里钻出来,用扁担偷袭落单的敌军;张铁匠家的地窖口打开,张小猛举着父亲留下的大锤,砸向敌军的帐篷;李三柱从猪圈里爬出来,带着满身臭味,却笑得像个疯子——他手里攥着三支敌军的头盔,那是他今晚的战利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巷战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敌军退到了南门附近,依托缺口处的工事暂作休整;而守军则占据了城内的街巷深处,像一颗颗钉子,扎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
青石板路上的血迹结了痂,像一块块暗红色的补丁。阳光升起时,照见屋檐下挂着的破衣、街角翻倒的推车,还有墙头上插着的、歪歪扭扭的守军旗帜。没有人知道这场巷战还要持续多久,但活着的人都明白,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抵抗,这座城就不算陷落。
躲在地窖里的百姓悄悄探出头,看到巷子里有守军士兵正在给伤员包扎,他们犹豫了一下,端出家里仅剩的水和干粮——在这场炼狱般的厮杀里,军民的血混在一起,心也紧紧贴在了一起,成了暗夜中最坚韧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