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时,残阳正将血染的谷道染成金红。天宇拄着长槊站在尸堆上,黑风驹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间喷出的白雾混着浓重的血腥味。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赵虎带着援军赶到,甲胄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
“将军!匈奴主力往北边跑了!”赵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指着谷外扬起的烟尘,“左贤王的旗还在,看样子是想带着辎重撤!”
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烟尘中隐约能看到成片的牛羊,被匈奴骑兵赶着向北移动——那是他们劫掠云州周边的战利品,此刻成了拖累行军的累赘。“追!”天宇猛地翻身上马,长槊直指烟尘,“别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天武军的骑兵立刻展开追击。铁蛋带着弓箭手小队跑在最前面,他们放弃了笨重的长弓,每人背着三把短弩,在马背上颠簸着装填箭矢。“射他们的马!”铁蛋嘶吼着扣动扳机,弩箭精准地射中殿后匈奴的马腿,骑手惨叫着摔进雪地里。
左贤王显然没料到天武军敢追,回头看到追兵越来越近,气得在马上咆哮。他挥刀砍倒两个掉队的士兵,却拦不住队伍的溃散——匈奴骑兵本就不善久战,野狼谷一败早已胆寒,此刻见牛羊拖累速度,不少人竟开始争抢牲畜,队形彻底乱了。
“分两队!”天宇对赵虎喊道,“你带一队绕去东侧山梁,把他们往冰河赶!”
赵虎领命而去,很快,东侧山梁上竖起了天武军的旗帜。匈奴骑兵见状果然慌了神,纷纷转向西侧,却不知那里正是结了薄冰的黑水河。
“放箭!”天宇的吼声在风雪中回荡。
箭矢如蝗般落下,匈奴骑兵为了躲避,纷纷冲向河面。薄冰不堪重负,“咔嚓”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马掉进冰窟窿,惨叫声被寒风撕得粉碎。没掉下去的也乱了阵脚,被天武军的骑兵追上砍杀。
左贤王眼看大势已去,竟狠心抛下牛羊,带着亲兵往密林逃去。铁蛋见状,解下背后的短弓,对着他的背影射出一箭。箭矢穿透了左贤王的肩胛,却没能留住他——那老狐狸还是钻进了密林,消失在风雪里。
“别追了。”天宇勒住马,看着遍地的牛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比杀了他有用。”
清点战果时,连最沉稳的陈默都忍不住咋舌。光是牛羊就缴获了三万多头,还有匈奴从云州抢走的粮食、布匹,堆在雪地里像座小山。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截获了五车兵器,其中竟有不少是汉军制式的刀枪——显然,刘邦暗地里和匈奴有勾结。
“将军,这些牛羊怎么办?”赵虎摸着一头壮硕的黄牛,眼里放光,“杀了给弟兄们加餐?”
“不行。”天宇摇头,他指着远处云州的方向,“分下去。一半给云州百姓,补偿他们被劫掠的损失;另一半赶回营里,让农曹的人养着,开春能耕地,冬天能产奶。”
铁蛋正帮着清点牲畜,闻言忽然道:“将军,有几头母羊刚下了崽,冻得快不行了……”
天宇跟着他走到羊群边,果然看到几只羊羔蜷缩在母羊怀里,浑身发抖。他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铁蛋:“裹上,找个暖和的地方养着。”
消息传回云州城时,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当天武军赶着牛羊进城,挨家挨户分发时,不少老人摸着牛背上的鞭痕落泪——这些牲畜里,有不少是他们被抢走的家产。
“天武军真是咱们的救星啊!”一个老农抱着失而复得的耕牛,对着天宇的方向连连作揖。
苏婉的户曹很快拿出了分配方案:每家按人口分羊,有壮丁参军的多分一头牛;孤寡老人由军府统一照料,每日能领到一碗热羊奶。消息传开,城里的妇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给士兵们缝补衣物,孩子们则提着陶罐,送来热腾腾的肉汤。
夜里,天宇站在云州城头,看着百姓们围着篝火宰杀公羊,香气飘满全城。赵虎捧着一坛烈酒走来,给他倒了一碗:“将军,这仗打得值!光是这些牛羊,就够三城百姓过个好年了。”
天宇接过酒碗,望着北方的夜空。风雪已经停了,星星在云层中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左贤王跑了,迟早还会来。”他低声道,“但这次他们该知道,天武军护着的地方,不是那么好抢的。”
他忽然想起白天铁蛋说的话——那孩子摸着刚下的羊羔,眼睛亮晶晶地说:“将军,等开春了,这些羊就能生更多崽,咱们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天宇喝了口酒,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他知道,这场胜利的价值,从来不止于缴获的牛羊。当百姓们抱着失而复得的牲畜,当士兵们看着篝火旁欢笑的孩子,他们守护的,就不再只是一座城,而是一个能让日子慢慢变好的希望。
夜色渐深,云州城的灯火却越来越亮。牛羊的哞叫声、百姓的欢笑声、士兵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在雪夜里汇成一股暖流,仿佛在宣告:北境的风雪再冷,也冻不灭这人间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