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谷外的密林里,枝叶交错间藏着数不清的身影。天宇靠在一棵老槐树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短刀,目光透过叶隙望向谷口——周勃的主力已在谷外列阵,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片移动的铁壁。
“将军,东西都备妥了。”赵虎猫着腰跑过来,脸上沾着泥灰,手里攥着根湿漉漉的麻绳,“石涧里的淤泥上已经铺好了伪装的干草,踩上去保准陷到膝盖。崖顶的滚石堆也加固了,就等他们往里冲。”
天宇点头,视线扫过埋伏在两侧崖壁的弓箭手——张铁匠带的刀斧手已撤至密林侧翼,此刻占据崖顶的是李木训练的射手,每人背上都背着特制的火箭,箭头裹着浸了桐油的麻布。“弓箭手上弦,火箭待命。等汉军先锋过了石涧,先射他们的后队,断其退路。”
“得令!”李木在崖顶回应,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他正亲自调整弩机的角度,弩箭对准的正是谷中最狭窄的那段通道,那里的石壁上被凿出了数十个暗孔,每个孔后都藏着一名弩手。
密林另一侧,张寡妇带着几名妇人正往陶罐里分装火油。她们的动作麻利,陶罐口用浸了水的棉絮封着,外面裹着干草,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储物罐。“将军,三十罐火油都备好了,埋在石涧东侧的矮树丛里,拉绳都接到位了。”张寡妇拍了拍手上的土,粗粝的掌心磨出了薄茧,“只要拉动机关,罐子准能滚进淤泥里。”
天宇看向谷口,周勃的先锋已经开始移动。那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铁甲碰撞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骄横。他忽然想起昨日俘获的李敢,那家伙被捆在密林深处时还在叫嚣“周将军麾下从无败绩”,语气里的傲慢几乎要溢出来。
“赵虎,”天宇低声道,“带你的人守住谷尾的乱石堆,等汉军主力过半,就推第一波滚石。记住,别太早动手,得让他们觉得这谷里空无一人。”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吧将军!俺这就去给石头系上麻绳,保证一拉就滚,绝不误事。”说罢带着人钻进了崖底的阴影里,那里堆着数十块磨圆了的巨石,每块都足有半人高,绳子早已系牢,末端缠在粗壮的树干上,只等一声令下。
夕阳渐渐沉到山后,暮色像浸了水的棉布,一点点浸透天空。周勃的主力已经进入谷口,前排的士兵举着盾牌小心翼翼地推进,脚步踏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他们的阵型严密,盾兵在前,矛兵在后,弓箭手殿后,显然对伏击有所防备。
“将军,他们走得好慢。”李木在崖顶低语,弓弦紧绷的声音透过风声传下来,“再这么磨下去,天黑了视线不好,火箭怕射不准。”
天宇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周勃生性多疑,越是谨慎,越说明他心里发虚。等他们过了石涧,看到李敢的残兵,就会放松警惕了。”
果然,没过多久,谷中传来一阵骚动——汉军前锋发现了李敢和被捆在石涧边的残兵。周勃的副将策马冲到石涧前,确认是自家士兵后,立刻回头大喊:“将军!前锋遇袭,李校尉被俘!”
周勃的大旗加速移动,整个汉军阵型明显乱了些,推进速度陡然加快。盾兵不再步步为营,矛兵甚至开始小跑,显然急于救人或报仇。
“来了。”天宇轻声道,指尖在短刀上轻轻一弹。
第一批汉军士兵踏过石涧上的干草,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陷进淤泥里,惊叫声瞬间响起。后面的士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在一起,阵型顿时大乱。
“放箭!”天宇一声令下。
崖顶的火箭齐发,带着火光的箭矢如流星雨般落下,精准射中汉军后队的营帐和粮草堆。干燥的帆布遇火即燃,浓烟滚滚而起,瞬间阻断了汉军的退路。石涧东侧的张寡妇猛地拉动绳索,数十个陶罐滚入淤泥,火油遇火炸开,火焰顺着淤泥迅速蔓延,将陷在里面的士兵包围。
“推滚石!”
赵虎狠狠砍断绳索,数十块巨石轰鸣着从崖顶滚下,砸在谷中最狭窄处,瞬间将汉军截成两段。前队被火油围困,后队被滚石堵住,谷中惨叫声、怒骂声、火焰爆裂声混在一起,彻底成了人间炼狱。
天宇站在崖边,望着谷中熊熊燃烧的火光,眼神沉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周勃的主力虽被困,但对方兵力仍占优势,接下来的厮杀,才真正考验耐力和心智。但此刻,埋伏已显成效,只待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