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驿馆,檐角的冰棱折射着冷月的寒光,像一把把悬顶的尖刀。天宇刚踏入客房,就见桌上已摆好了一桌“盛宴”——红烧肘子、清蒸鲈鱼,甚至还有一壶烫得温热的竹叶青,与驿馆简陋的陈设格格不入。
“天侯爷一路辛苦,小的们备了薄宴,不成敬意。”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李德全摇着折扇走出来,身后跟着四个精壮的随从,袖口都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
天宇目光扫过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公公倒是有心了,只是我素知驿馆简陋,这等佳肴,怕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李德全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假笑道:“侯爷说笑了!您是陛下钦点召回的重臣,奴才怎敢怠慢?来,先饮这杯接风酒,算是奴才给您赔个不是——先前在边郡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他亲自斟满一杯酒,递到天宇面前,杯沿的倒影里,隐约能看到随从们握紧的拳头。
天宇没有接,反而转身走到窗边,望着驿馆外巡弋的黑影——那些人穿着御林军的服饰,却在暗处布下了三层包围圈,连屋顶都站着两个弓箭手。
“李公公这阵仗,是怕我跑了?”天宇回过身,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三年前在边郡,你用发霉的棉絮充冬衣,克扣的军饷够买十车粮草;去年你倒卖军械给匈奴,赚的银子能堆满这驿馆——这些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李德全的笑容僵在脸上,折扇“啪”地合上:“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误会,误会!”他使了个眼色,一个随从悄悄绕到天宇身后,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冷光。
“误会?”天宇猛地侧身,恰好避开身后的偷袭,手肘一抬撞在那随从肋下,只听“嗷”的一声,人已滚倒在地。其余三人见状就要上前,却被天宇冷冷喝住:“谁敢动?”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哗啦”一声展开,正是当年边郡士兵联名画押的血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德全的罪状:“这上面有三百七十二个弟兄的指印,你敢说也是误会?”
李德全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指着天宇哆嗦道:“你……你早就准备好的!”
“不是准备,是清算。”天宇一脚踩在倒地随从的手腕上,短刀“当啷”落地,“你以为设这鸿门宴,就能像除掉陈武那样除掉我?别忘了,陈武临死前,把你私通匈奴的证据,都藏在了边郡的烽火台里。”
这话像一记重锤,打得李德全魂飞魄散——他一直以为陈武的死是意外,没想到还留了后手。窗外的黑影听到“私通匈奴”四个字,明显骚动起来,御林军中不少人是边郡出身,最恨通敌叛国之徒。
天宇抓起桌上的酒壶,猛地掷向屏风,屏风应声碎裂,露出后面藏着的弓箭手:“李公公,你带的这些人,有一半是边郡出来的弟兄。你说,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这血书的?”
那几个弓箭手面面相觑,手里的箭不自觉地垂下——血书上的名字,有他们同乡,有他们袍泽。
李德全彻底慌了,瘫坐在椅子上,折扇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天宇弯腰捡起那杯“接风酒”,凑到鼻尖闻了闻,冷笑一声:“果然加了料。可惜啊,你算错了一步——边郡的弟兄,从来不是你能收买的。”
他将酒泼在地上,酒液渗入泥土的瞬间,腾起一缕青烟。窗外的黑影散去大半,剩下的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李德全,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鸿门宴?”天宇掸了掸衣袖,“李公公,这戏码太旧了。你还是想想,明天在陛下面前,怎么解释这杯毒酒,还有你藏在床底下的匈奴弯刀吧。”
说完,他推开驿馆大门,冷月的光辉洒在他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银甲。那些原本围堵的御林军,纷纷侧身让开一条路,没人敢拦——在血书和人心面前,监军的权势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