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长安,刘邦站在未央宫的高台上,望着西方,手里捏着陈平刚递上来的密报。报上写着:“边郡新增流民三万余,开垦荒地十二万亩,互市日进千金,王、李二吏已入其幕府……”
“日进千金?”刘邦冷笑一声,把密报揉成一团,“他倒是会经营,朕的国库还在为荥阳的军饷发愁,他那里倒成了聚宝盆。”
陈平躬身道:“更棘手的是,各地小吏递来的投名状越来越多,上个月律法司少了三个誊抄文书的,昨天连太仆寺养马的小吏都跑了两个——听说边郡给的月钱是中枢的三倍,还不用送礼打点。”
刘邦的指节捏得发白。他不是没想过制衡天宇,可荥阳战事离不开边郡的骑兵支援,匈奴那边又需要天宇牵制,稍有不慎就是腹背受敌。但放任下去,边郡迟早会变成第二个“西楚”,甚至比项羽更难对付——项羽只有武力,而天宇在悄悄收拢人心。
“得派人去盯着。”刘邦忽然道,“不能硬来,要悄无声息的。”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臣举荐一人,张固。他原是项羽那边的细作,后来降了,最擅长伪装,让他去边郡当流民,定能探到实情。”
三日后,一个瘸腿的“难民”混在流民队伍里进了边郡。他衣衫破烂,腿上裹着渗血的布条,自称是被楚军劫掠的陈留百姓,名叫“张五”。登记的小吏没多问,给了他药和饼,还安排他去养马场打杂——那里离参军府近,又能接触到不少士兵。
张固暗喜,觉得边郡果然“宽松”,正好方便他活动。可日子一长,他渐渐觉得不对劲。养马场的马夫都是羌人,却没人欺负他这个“汉人瘸子”,反而常把晒干的草料推到他手边;他故意打翻了马料,管事没骂他,只说“下次小心”,还塞给他块伤药:“腿不好就少走动,这药是李主事配的,治跌打很灵。”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晚上想溜去参军府附近窥探,却总被巡防队“恰巧”撞见。一次是“巡逻路过”,一次是“找走失的马”,第三次干脆直接把他送回住处:“大爷,您腿不方便,天黑就别往外跑了,有啥事喊一声,我们就在附近。”
他想找百姓打听天宇的“黑料”,可听到的全是:“赵大人(赵信)教我们搭棚子,免得淋雨”“李大人(李信)给娃开了学堂,不要钱”“天宇大人?上周我家老婆子生病,他还派医官来看了呢!”
甚至有天夜里,他偷听到两个辅兵营士兵聊天,一个说:“听说长安来的人想挖张主事(王吏)回去,给三品官呢。”另一个嗤笑:“傻子才去!在这能让娃上学,能让爹娘安心养老,三品官算啥?”
张固把打探到的消息写在纸条上,藏在马粪里,托去长安送马的商队带回去。可他不知道,那商队的头领是赵信安排的人,马粪里的纸条早被换成了空白的。而他偷偷画的边郡布防图,其实是赵安故意让他看见的“假图”。
这天,张固正在马厩铲粪,忽然听到养马场的管事喊:“张五,过来!”他心里一紧,以为被识破了,却见管事递给他一套新衣裳和一双布鞋:“你腿好得差不多了吧?赵大人说你识字,明天去学堂帮先生抄书,比铲粪轻快。”
新衣裳是粗布的,却洗得干干净净,布鞋里还垫了软草。张固捏着衣裳,看着远处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的身影,突然想起自己在长安的儿子——他被派来当密探,儿子还在贫民窟里等着他寄钱回去治病。可他带来的钱快花光了,边郡却从不欠任何人的工钱,连他这个“瘸子”都能按月领到三斗米、两文钱。
夜深了,张固坐在床沿,手里攥着那套新衣裳,第一次犹豫起来:他该如实禀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