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边郡侯府,梧桐叶落了满地。天宇正在参军府与张良对弈,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局势胶着如战场。忽然,王敬匆匆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文书,神色凝重:“侯爷,长安八百里加急!”
天宇放下棋子,拆开文书,眉头渐渐拧紧。文书是刘邦亲笔所书,字迹潦草,显是仓促写就——荥阳战事胶着,项羽亲率楚军猛攻,汉军防线数次告急,刘邦恳请天宇即刻调派边郡主力驰援,言辞间满是焦灼,甚至许以“破楚之后,加封陇右王”的承诺。
“陛下这是急坏了。”张良扫过文书,指尖轻叩棋盘,“荥阳是汉军命脉,若失,则关中危矣。只是……边郡刚稳住,主力一动,匈奴必趁机南下。”
天宇沉吟不语,走到窗边望向北方。狼山方向的烽火台静静矗立,秋风吹过练兵场,传来轻骑营操练的呼喝声——那是赵信正在训练新补充的两千骑兵,甲胄碰撞声清脆如裂帛。
“王敬,去请赵信和李信来。”天宇转身道。
片刻后,赵信一身戎装踏入府中,甲胄上还沾着尘土;李信则捧着账册,算盘珠子在指间翻飞,显然刚从户曹司赶来。听闻荥阳告急,赵信当即道:“侯爷,末将愿带轻骑营主力驰援!八千铁骑,定能帮陛下破局!”
李信却摇头:“赵将军稍安。户曹司刚清点完粮草,边郡储备虽够自用,但若调走主力,军田耕种、边境巡逻都会受影响。更要紧的是,匈奴左贤王部最近在漠南集结,探子回报,其麾下骑兵已逾两万,就等咱们兵力空虚。”
张良接过话头:“李主事所言极是。项羽虽猛,却远在荥阳;匈奴虽弱,却近在咫尺。边郡是大汉西陲屏障,一旦有失,长安腹背受敌,后果更不堪设想。”
赵信急道:“可陛下有难,咱们岂能坐视?”
天宇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落在账册上的“轻骑营八千”字样:“驰援是必须的,毕竟君臣有分。但主力绝不能动——赵信,你从八千轻骑中挑三千精锐,务必是经历过漠南之战的老兵,由你亲自率领,即刻启程。”
“三千?”赵信愣住,“这点人够吗?”
“够不够,不在数量,在时机。”天宇指着地图上的荥阳外围,“项羽军锋正锐,咱们的骑兵不与他正面硬碰,只在楚军粮道上袭扰,拖延其攻势即可。等刘邦稳住阵脚,你们便回师——记住,边郡才是根本。”
李信立刻接口:“我这就从户曹司调拨粮草,给三千骑兵备足三个月的干粮,再让氐族工匠赶制一批破甲箭,保证够用。”
“还有一事。”天宇看向王敬,“拟一封回函给陛下,就说边郡需防备匈奴,暂难抽派主力,现遣三千轻骑驰援,另……”他顿了顿,“边郡扩军后,粮草、军械消耗巨大,恳请陛下拨付粮五万石、铁三千斤、弓五百张,以固边防。”
张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举既全了君臣之礼,又不失边郡利益。刘邦此刻急需支援,定会答应。”
赵信虽仍觉兵力太少,但见天宇主意已定,便拱手领命:“末将这就去点兵!”
三日后,三千轻骑在狄道城外集结。赵信身披亮银甲,手持虎头枪,战马前蹄刨地,似也知此行非比寻常。天宇亲自送行,将一面“安边”锦旗递给他:“旗在人在,早去早回。”
“侯爷放心!”赵信接过锦旗,振臂高呼,“轻骑营,出发!”
三千马蹄扬起漫天尘土,朝着东方疾驰而去。天宇站在城楼上,望着队伍消失在天际,忽然对张良道:“先生觉得,刘邦会如何看待这三千骑兵和这份‘索要’?”
张良望着远方:“他会明白,边郡已成气候,既不能完全掌控,也不能轻易舍弃。这粮草军械,他会给——但心里,怕是会多几分忌惮。”
天宇笑了:“忌惮便忌惮吧。边郡要想安稳,光靠忠心不够,还得有让别人忌惮的实力。”
秋风卷起城楼上的汉旗,猎猎作响。参军府的幕僚正在修订防御计划,兵曹司的士兵在加固长城,户曹司的算盘声从远处传来——边郡的运转,并未因三千骑兵的离开而有丝毫停滞。
而此刻的长安,刘邦接到回函,看着“三千轻骑”和“五万石粮”的字样,沉默良久,最终对萧何道:“准了。粮、铁、弓,尽数拨付——告诉天宇,待破楚之后,朕记他大功。”
萧何躬身应下,退出殿外时,却见陈平站在廊下,望着边郡方向,轻声道:“这天宇,是在借陛下的手,养自己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