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静立在无极宗外门登记处的石阶下，掌心渗出的细汗，将灰色道袍的袖口浸出一小片深色。
她深吸一口气，丹田处那缕刚刚稳定下来的灵力，随着呼吸缓缓流转——就在三天前，这缕灵力终于突破阻滞，稳稳地停在了练气一层的境界，这意味着她终于有资格站在这里，正式成为外门弟子。
登记处是一座并不起眼的青砖木楼，门口悬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外门执事堂”五个字，在日晒雨淋下已变得有些模糊。沈若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身着靛蓝色外门服饰的少年拦住：“新来的？登记？”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腰间挂着一块刻有“外门丙字”的腰牌，说话时手中转着一支毛笔，眼神中透着几分过来人的沉稳。沈若赶忙点头，从怀中取出入门时所发的身份木牌递过去：“弟子沈若，三天前晋升至练气一层，特来登记。”
“练气一层啊……”少年接过木牌，指尖在牌面的纹路轻轻摩挲，“看你这牌子，应是去年冬天入的山门吧？将近一年多才晋升一阶，速度不算快，但也并非最慢。”他说着掀起旁边的竹帘，“进去吧，找王执事，他负责新来者的登记。”
沈若道了声谢，掀帘走进屋里。堂内比外面看着宽敞，靠墙摆着几排书架，上面堆满了泛黄的册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的味道。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中年修士，正低头在簿子上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登记？”
“是，弟子沈若。”她把身份牌又递过去，紧张得指尖微颤。王执事接过牌子，随手从旁边的木盒里拿出块晶莹的小石子，往牌面上一贴。石子接触木牌的瞬间泛起微光，牌面边缘原本模糊的“杂役”二字慢慢褪去，浮现出“外门”两个清晰的小字。
“好了，身份牌更新完了。”王执事把木牌还她，又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外门弟子的规条，你拿去看看，别犯了忌讳。每月初一去前殿领月例，一瓶养气丹，五块下品灵石，记住了？”
沈若接过规条，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边缘，心里忽然涌上股踏实的暖意。她来无极宗一年多只有每月500文，养气丹，灵石更是想都不敢想。如今这瓶完整的养气丹，足够她安稳修炼大半个月了。
“谢王执事。”她小心把规条折好揣进怀里，想起刚才少年的话，又多问了句，“请问……外门弟子的住处是在这里分配吗？”
“哦对，忘了说。”王执事从抽屉里摸出串铜钥匙，上面挂着块木牌，写着“外门西区三七号”，“杂役处的通铺住惯了吧？外门弟子有单独的小院，虽然小了点，但总算能自己清静修炼。钥匙拿着，西区顺着这条街直走，看到那排矮墙就是了。”
沈若接过钥匙，铜质的钥匙柄被磨得光滑，还带着点温度。她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快步走出执事堂。
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得石板路亮堂堂的。沈若攥着那串钥匙，只觉得心里也亮堂起来。
她没急着去看新住处，先往领月例的前殿走去。前殿门口排着不长的队，都是来领丹药灵石的外门弟子。轮到沈若时，负责分发的修士核对了她的身份牌，从木盒里拿出个小玉瓶和五块灰扑扑的石头递过来。
“养气丹一瓶十粒，下品灵石五块，收好。”那修士语气平淡，显然每天要重复几十遍。
沈若双手接过，指尖触到玉瓶冰凉的触感，还有灵石沉甸甸的分量。
她把玉瓶小心塞进怀里，灵石则放进腰间的小布袋里，袋口紧紧系了个死结。这可是她成为外门弟子的第一份月例，得好好收着。
领完月例，沈若才慢悠悠往西区走去。外门的住处比杂役处规整多了，一排排小院围着半人高的矮墙，墙头上爬着不知名的绿色藤蔓，看着倒有几分雅致。她按着木牌上的号码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三七号院。
院门是简单的竹编门，上面挂着把小铜锁。沈若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她推开竹门，里面的景象让她眼睛一亮——院子不大，也就一间屋子那么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角落里还种着一丛兰草，正开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
屋子是土坯墙，屋顶盖着青瓦，看着不算新，但很结实。沈若推开门，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墙角还有个小柜子。她走过去摸了摸桌面，上面光溜溜的，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是有人提前打扫过。
“比杂役处的通铺好多了。”沈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杂役处时，她和另外五个女弟子挤在一间大屋里，几张床挨得紧紧的，晚上翻身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安安静静修炼了。
直到换了个小木屋情况才好点，现在有了自己的小院，总算能踏踏实实打坐了。
她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玉瓶和灵石放进柜子里锁好，又去院子里打了桶水，把桌子椅子再擦一遍。忙完这些，天已经快黑了。
沈若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慢慢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年多前她刚入山门时，还是个连灵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农家女，被山门口的修士选中，懵懵懂懂就进了无极宗。
杂役处的日子苦得很，每天干不完的活，晚上累得倒头就睡，只能趁凌晨天不亮时偷偷练一会儿入门心法。有好几次她都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要回去报仇，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现在好了，总算成了外门弟子，有了稳定的修炼资源，还有了自己的住处。沈若摸了摸怀里的身份牌，上面“外门”两个字仿佛带着温度。她深吸一口气，丹田处的灵力又开始缓缓流转，比在杂役处时顺畅了不知多少。
“得好好修炼才行。”她对着天边的晚霞轻声说，“争取明年能晋到练气二层，说不定还能换个大点的院子。”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兰草的清香。沈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走进屋子。
她从柜子里拿出那瓶养气丹，倒出一粒放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去，慢慢融入丹田，她之前总是依靠背包复制出来的灵石修炼，今天也试试丹药的效果。
她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按照五行诀引导着那股灵力在经脉中流转。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沈若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开始了她作为外门弟子的第一个修炼之夜。
夜色渐深，外门西区的小院大多熄了灯，只有零星几间还亮着微光。三七号院的灯光也一直亮到后半夜，才随着最后一缕灵力归入丹田，轻轻熄灭。
沈若徐徐睁开双眸，眼眸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华彩——此瓶养气丹之效，果真比灵石更佳，仅一粒，便令她感觉灵力充裕了许多。
她舒展了一下身躯，躺在床上，凝视着屋顶的青瓦。虽炼气一层仅是修仙之途的最基础一步，但于沈若而言，这却是她耗费近一年汗水所换来的起点。
窗外的虫鸣声时断时续地传来，仿若在为她庆贺。沈若微微一笑，拉过被子覆盖在身上，须臾间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立于无极宗的山巅，脚下是汹涌的云海，丹田处的灵力愈发强大，一路从炼气一层晋升至二层、三层……直至某日，她能够御剑飞行，去瞧瞧山门外更为广袤的天地。
此梦悠长，亦颇为真实。次日清晨，沈若醒来时，嘴角仍挂着浅笑。
她起身推开窗扉，清新的空气涌入屋中，夹杂着草木的芬芳。
新的一天已然开始，身为外门弟子的崭新生活，亦才刚刚揭开序幕。
沈若攥紧拳头，心中充盈着干劲——无论修仙之路何等艰难，她皆会步步前行，绝不辜负这得之不易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