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口的风带着雪粒,打在燕十三的断肩上,却冻不住伤口渗出的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即凝,在雪地里结成细小的冰晶,泛着与守蛊珠相同的蓝光——是阿蛮用子母蛊之力催生的“止血莲”,能在极寒中封住血脉,却会让伤口始终保持着灼痛感。
“十三哥,该换药了。”石头的重剑挑着个陶罐,里面的药膏泛着刺鼻的草药味,是用哈克留下的西域秘方熬制的。少年的动作格外轻柔,棉签蘸药膏的力度刚好能渗入疤痕,又不会弄破新生的皮肉,“阿蛮说这药能防止煞气残留,就是……有点疼。”
燕十三的左手按在锈刀上,刀身的暗红纹路比昨日柔和了许多。他看着石头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这少年刚被救下时的模样,那时他连剑都握不稳,如今却能熟练处理刀伤。“石头,还记得在狼居胥山,你说想成为镇北侯那样的人吗?”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龙鳞纹在阳光下亮了亮:“记得。但现在觉得,能像十三哥这样就好——哪怕断了手臂,也能让影阁的人闻风丧胆。”他突然压低声音,“阿蛮偷偷告诉我,她能找到让手臂重生的方法,在南诏的‘还魂草’……”
“不必了。”燕十三的左手握住石头的手腕,锈刀的红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这道疤挺好的,能让我记住哪些人不能辜负。”他望向山口外的戈壁,那里的地平线泛着鱼肚白,影卫营的斥候正在埋设烽火台,“晋王的残部快到了,我们得尽快转移昆仑鼎。”
阿蛮抱着守蛊珠跑过来,小脸上沾着雪粒,手里举着块冰雕,是用西域水晶刻的断臂人像,刀法稚嫩却透着股倔强。“娘的笔记上说,水晶能聚魂。”女孩将冰雕塞进燕十三怀里,“这个能帮你适应左手使刀,你看,它和你一样……”
冰雕的断肩处刻着行小字:“刀在心中,不在手中”。燕十三的指尖抚过刻痕,突然想起老赵药箱里的《左手刀谱》,当时只当是杂记,如今看来,那位瘸腿的伙夫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三日后的戈壁滩上,影卫营的临时营地竖起了“镇北”大旗。
燕十三坐在篝火旁,左手握着锈刀,正在练习《左手刀谱》的起手式。刀身的红光比右手使刀时弱了三成,却多了种诡异的刁钻,在沙地上划出的轨迹呈螺旋状,正好避开普通武者的防御习惯。
“少主,斥候回报,晋王的先锋离我们只有五十里。”赵平的断指指着沙盘上的“断魂崖”,那里的峡谷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属下建议在此设伏,用昆仑鼎的煞气引他们入瓮。”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沙盘,红光在断魂崖的位置炸开,将沙子凝成个微型的陷阱模型:“不用。”他的左手在模型上划出条弧线,“我们从侧翼绕过去,夺他们的粮草。”
石头的重剑在沙盘上敲出闷响:“十三哥,他们有三千人,我们只有五百影卫……”
“足够了。”燕十三的目光落在沙盘旁的西域地图上,那里用朱砂标着处绿洲,是晋王残部的必经之路,“晋王的人不知道我断了手臂,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夜幕降临时,影卫营的突袭如预期般顺利。
燕十三的锈刀在月光下划出道诡异的红光,左手刀的刁钻让晋军措手不及。他专挑马脚、关节下手,刀身的红光扫过之处,甲胄的连接处必出裂痕,正是《左手刀谱》的精髓——“以巧破力”。
石头的重剑则如推土机般凿穿中军,龙鳞纹在火把的映照下亮得惊人,少年故意将动静闹得极大,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当晋军发现粮草营起火时,燕十三已带着影卫营的人驮着半数粮草消失在戈壁深处。
“十三哥,你的刀!”撤退途中,石头突然指着锈刀。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渗出淡淡的金光,那些被吸收的粮草袋上,竟印着与昆仑鼎相同的龙纹——是镇北侯旧部当年押运的军粮,晋王一直没敢动用,如今却成了他们的补给。
燕十三的左手突然握紧刀柄,锈刀发出清越的鸣响。他望着远处晋军营地的火光,突然明白老赵留下左手刀谱的深意——真正的强大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在残缺中找到新的可能。
三日后,当晋王的残部终于抵达昆仑山口时,只看到座空营。篝火的余烬里,插着柄锈刀,刀身的红光映出行字:“断臂者,仍镇山河”。
而此时的燕十三,正坐在前往南诏的骆驼上,左手摩挲着阿蛮送的冰雕。戈壁的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断肩上那道金色的疤痕,在阳光下亮得像颗永不坠落的星。
锈刀斜插在驼峰间,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新的刀魂正在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