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震得我指尖发麻,裂纹边缘泛起一层暗红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灼烧。我猛地攥紧它,识海中那道新浮现的符文链仍在跳动,直指浮雕上的地宫标记。
南宫璃的法杖还插在地面,寒气未散,密室四壁的晶石依旧熄灭。她没动,只是缓缓抬起手,将法杖拔起一寸,寒意随之收束成一线,贴着地面蔓延至我脚边。
“它在拉你。”她低声说。
我点头。不是错觉,玉佩的震动有节奏,像在呼应某种遥远的频率。地宫……灵泉。
上一次感知那处节点,还是三日前,寒潭初动之时。那时灵泉的气息尚稳,虽有波动,却不紊乱。可现在,玉佩传来的感应变了——不再是警示,而是一种牵引,仿佛那里的能量正在重塑,主动向我敞开。
“你要去溯?”她问。
“已经开始了。”我闭眼,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玉佩残缺的边角。血珠渗入裂纹,识海骤然翻涌,因果回溯强行开启。
血色丝线交织成网,画面闪现:地宫深处,石室中央的灵泉池翻腾不休,泉水由清转金,池底古老的符文自行拆解、重组,排列成从未见过的阵列。一股温和却厚重的气息自池中升腾,穿透岩层,顺着地脉流向四方。
我睁眼,喉咙发干。
“它在进化。”我说,“不是被外力催动,是……自我觉醒。”
南宫璃眉心微颤,朱砂印记黯淡如烬。她沉默片刻,将法杖横于膝上,双手轻抚杖身。残余的精神力顺着杖尖溢出,在地面勾勒出一道虚影——正是我所见的灵泉池景象。
“符文重组的方向,是‘归源’。”她声音低缓,“不是增幅灵力,是在提纯。暴戾之气被剥离,只留下最本真的滋养之力。”
我盯着那虚影,心跳加快。
这种状态,千载难逢。灵泉本是天地灵机汇聚之所,但因常年被人为抽取、炼化,早已混杂驳杂之气,修行者吸收时需层层过滤,稍有不慎便会灵力逆行。可如今,它竟自发剔除杂质,返归本源。
若能在此时引其入体……经脉贯通之机,就在眼前。
“你要吞?”她抬眼,目光锐利。
“必须试。”我从怀中取出一枚时空碎片,握在掌心,“我设锚点,一旦失控,立刻撤离。”
她没阻拦,只将法杖轻轻点地,一圈寒气扩散,将我围在中央。凝神结界成形,空气仿佛凝滞,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我盘膝坐下,五心朝天,意念沉入识海,再次沟通玉佩。这一次,不再回溯,而是逆向牵引——以血为引,以念为桥,主动向地宫灵泉发出共鸣。
起初毫无反应。
接着,一丝微弱的暖流自玉佩裂纹渗入,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我屏住呼吸,不敢妄动。那股气息极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渗透力,像是春水漫过干涸的河床。
然后,泉开了。
一股浩荡灵流自地宫方向奔涌而来,顺着我与玉佩的联系直冲识海。我浑身一震,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股力量远超预估,虽无暴烈之性,但精纯到极致,每一缕都像能刺穿骨髓。
我咬牙,运转心法,引导灵流从任脉而入,绕百会,走督脉,直冲脊柱。
“慢些。”南宫璃的声音传来,“它在冲你的天枢脉。”
我知道。那是一条闭塞多年的主脉,连接七轮经络,是通往宗师境的关键。以往数次冲击皆以失败告终,灵力未至半途便被反震而出。可此刻,异变灵泉的能量竟如钥匙般,轻轻一旋,便撬动了那道封锁。
剧痛随之炸开。
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脊椎内穿行,我手指抽搐,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但我不敢停,反而加大牵引之力,任那灵流如江河倒灌。
南宫璃的结界微微震颤,她低喝一声,法杖重重顿地,寒气暴涨,将失控的灵力压回我体内。
“撑住。”她说,“别让它散。”
我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识海中,血色题字“斩断因果,逆命而行”剧烈震动,边缘的符文链一条条亮起,竟与灵流频率同步。忽然,一道新纹自题字底部剥离,化作金光,顺着经脉直落脊柱。
“轰——”
天枢脉,通!
一股暖流自脊椎炸开,瞬间贯通四肢百骸。我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呼吸一滞。体内灵力如潮涨潮落,七轮经脉逐一点亮,气息节节攀升,竟已逼近宗师门槛。
可就在此时,玉佩裂纹骤然加剧,新增两道细纹自核心蔓延而出。识海中浮现血色警告:“过度使用,时空涟漪加剧。”
我喘着气,冷汗未干,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成功了?”南宫璃收了结界,声音微哑。
“不只是成功。”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裂纹更多了,可那残缺的纹路中,竟透出一丝温润光泽,“它在回应我。不是系统在动,是……灵泉在认我。”
她静了片刻,忽然道:“你不觉得太巧了?灵泉异变,偏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我抬眼。
“有人在推你。”她说,“或者,它在选你。”
我握紧玉佩,指节泛白。
不管是谁动的手,这力量已经入体,经脉已通,退不得,也藏不住。
“下一步。”我站起身,气息沉稳,“按原计划,先去山谷布锚。”
“你现在的状态,能撑住六处节点?”她问。
“正因撑不住,才要快。”我将剩余的时空碎片收好,目光落在浮雕上,“他们以为寒潭是开始,却不知道,真正的变数,已经在我体内。”
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法杖收回袖中,站到我身旁。
密室依旧昏暗,晶石未亮,可空气已不同。方才那股灵流虽已退去,但余韵仍在,连石壁都仿佛被浸润过一般,透出淡淡的温意。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宫标记。
那里的泉,还在流。
而我,已经不再是只能被动应对的那个萧烬。
“走。”我说,“天亮前,第一枚锚点必须落下。”
她点头,脚步未动,却忽然抬手,按住我的手腕。
“如果灵泉真是被人唤醒的……”她声音很轻,“那人,或许也在等你。”
我看着她,眸光不动。
“那就让他等。”我说,“等我踏进地宫,亲手揭开他的脸。”
她的手还未放下,密室角落的玉简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被风吹动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