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实在不好意思,好像打扰到两位‘甜得齁人’的独处时光了。”一道戏谑中带着十足调侃意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门口传来。
只见空木正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堆满了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笑容,眼神在脸色微红的纲手和床上略显窘迫的自来也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分明在说:“哟,进展不错嘛,我看好你们哦,继续继续!”
纲手脸上那抹刚刚浮现、尚未成型的红晕瞬间加深,但立刻被她强行掩盖下去。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唰”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对着床上的自来也语速飞快地说道:
“总…总之!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修养!不准乱动!不准贫嘴!我…我那边还有一堆病历要处理!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几乎是脚不沾地、近乎落荒而逃地冲向门口。
与斜倚在那里的空木擦肩而过时,还不忘狠狠剜了他一眼,只是那凶狠的眼神深处,明显藏着一丝被撞破心事、无处遁形的慌乱。
“砰!”病房门被略带仓促地关上,留下室内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喂!臭小子!”自来也眼睁睁看着纲手“逃离”现场,哭笑不得,转而把一肚子“怨气”撒向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你小子是属电灯泡的吗?还是专门修炼了‘百分百破坏气氛之术’?非要在最不该、最关键的时候‘闪亮’出现是吧!坏我好事!知不知道老人家培养点气氛有多不容易!”
“安啦,安啦,色鬼仙人。”
空木笑嘻嘻地走进病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自顾自地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跟纲手大人慢慢腻歪,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你这急性子可不行。再说了,我这不是有正事找你嘛,关于你那两个在雨之国收的徒弟——长门和小南的。”
提到正事,空木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虽然坐姿依旧懒散,但眼神明显认真了些。
自来也一听是关于长门和小南,神色也立刻严肃起来,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急切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你见到他们了?雨隐村那边……”
空木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将雨隐村之行的结果,包括与长门、小南的对话、揭露的部分真相,以及最终达成的合作与协议,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自来也。
当然,他非常“贴心”地略过了某些过于刺激、可能让色鬼仙人当场跳起来的细节,只强调了最终的结果——长门和小南已经认清部分现实,愿意合作。
自来也听完,沉默了良久,脸上那标志性的豪爽笑容渐渐消失,化作一声充满了复杂情绪的沉重叹息:
“…原来如此。弥彦他…果然是已经…唉,我就知道…怪不得长门那孩子会变成那样,会走上那条如此极端、充满痛苦的道路……那孩子,内心其实比谁都柔软,一定是经历了我们无法想象的绝望……”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惋惜,仿佛在责怪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没有给予他们更多的引导和保护。
“不过嘛,好消息是,”空木适时地接话,语气轻松地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气氛,“长门那边,我已经成功‘说服’了。以后,他们在暗地里,算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了。”
“说服了?!”自来也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就这么…说服了?!你确定?怎么做到的?!长门当时那个状态,那双轮回眼的力量…还有他那个‘让世界感受痛苦’的执念…这…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你小子是不是省略了最关键的过程?!”
空木被问得摸了摸下巴,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窗外,似乎在欣赏木叶的蓝天白云,用一种极其轻松、仿佛在说“我只是去散了散步”般的语气含糊道:
“这个嘛…过程…嗯,稍微…用了那么一点点…比较直接的方法。‘破坏力’可能…比预想中大了那么一丢丢。不过方法不重要,细节也不必深究!反正结果就是,我,空木,凭借真诚的沟通和实力的感召,成功说服了!结果好,一切都好,不是吗?”
自来也看着空木这副明显想要蒙混过关、避重就轻的样子,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孙的作风了,也无比清楚长门在那种偏执状态下有多么顽固和危险。
所谓的“说服”?他几乎能在脑海里完整还原出那是一场何等天崩地裂、鬼哭神嚎的“物理说服”现场。
怕不是长门那孩子,被这小子用绝对的实力硬生生揍到怀疑人生、揍到不得不坐下来讲道理的吧?!这能叫说服吗?这分明是打服啊!
“对了,”空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补充道,“等你身体养好了,能活蹦乱跳的时候,长门和小南希望能和你见一面。他们…想亲自向你道歉,为之前…嗯…对你做的一切。”
自来也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更深的叹息,但那紧皱的眉头却缓缓舒展开来。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略带傻气、却又无比宽厚、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哈哈…咳咳…好啊,好啊…那我这个老家伙,就…好好期待着那一天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由衷的欣慰。
空木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真的不生气吗?不怨恨他们吗?他们之前可是…真的差点杀了你。如果不是我赶到,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自来也的目光缓缓投向窗外,那里有木叶村湛蓝、宁静的天空,有飞鸟掠过,有生命的喧嚣。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历经无数生死、看透世情后的豁达与包容:
“说什么傻话呢,臭小子。我可是豪杰自来也啊,心胸宽广得像大海一样!怎么会跟自己的徒弟计较这个?”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雨之国那个阴冷潮湿的街头,三个瘦小却眼神倔强的身影,“况且…他们既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为此道歉,愿意去弥补,愿意走上一条新的、正确的道路……那我这个做老师的,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他收回目光,看向空木,笑容里带着一丝属于长辈的慈和与些许无奈:“说到底,在我心里,他们始终是当年在雨之国遇到的那三个无家可归的、相依为命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和平渴望光芒的孩子啊……走了弯路,做错了事,老师不拉他们一把,谁拉呢?”
空木看着自来也那即使在病床上也依旧挺直的脊梁和宽厚的笑容,没有再说话。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