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的手还抓着陈默的手腕,但她的手很冷,呼吸也很弱。他靠在石壁上,左臂从肩膀到手肘全黑了,皮裂开,像烧焦的树干。那里已经不疼了,只有麻木感,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骨头往心里爬。
他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腿一软,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洞里回了一下就没了。
“醒。”他拍阿渔的脸,声音沙哑,“睁开眼。”
她睫毛抖了抖,没睁眼。嘴唇发紫,嘴角有血。他撕下一块布,沾了自己胳膊流出来的血,抹在她嘴边。血刚碰到她的唇,她喉咙就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咽下去了一点。
过了几秒,她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的手臂,她瞳孔一缩。
她伸手想碰,被他挡开了。
“别动。”他说。
她不听,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他伤口边上。血一碰焦肉,冒起白烟。接着她掏出一点珍珠粉,混进第二滴血,涂上去。药很快结成一层膜,焦黑不再扩散,但整条手臂还是没感觉。
做完这些,她身体一晃,耳后的鳞片一下子没了光,变得灰暗。
“你撑住。”他扶住她的肩。
她摇头,张嘴想说话,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他胸前。
外面很安静,只有远处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
他把她抱到高一点的石头上,让她靠着岩壁。拔出背上的斩虚剑,插进地面,围成半圈。又用剩下的骨火,在剑之间拉了几道金光,勉强挡住外面。
毒是水里的。
他早闻到了,一点点腥甜味。现在才发作。
阿渔靠着他,呼吸越来越急。她想变龙,背弓起来,刚长出半截龙尾,就被毒素逼退。她咳了一声,鼻子开始流血。
水面浮起了东西。
透明的,拳头大,像水母,尾巴发蓝光。一群群从深水游来,贴着河底走。每只后面拖着雾一样的痕迹,碰到石头,石头立刻变黑。
他知道这是什么——噬神经的毒母。见血封喉,连龙都扛不住。
阿渔抓住他的衣服:“走……”
他没动。
结界的金光快灭了。他试着开启焚天骨狱,胸口突然剧痛,像被刀刺穿。领域刚撑开一点就碎了,反噬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倒下。
他低头看左手。
骨戒发烫,不是热,是烫,像烧红的铁钉扎进肉里。他想甩掉,却甩不开。热度顺着血管往上冲,直奔脑子。
忽然,戒指亮了。
一道金光射进水里,直达河底。
沙子翻动,好像有什么要出来。金色珊瑚一块块从泥里升起,越聚越多,最后拼成一朵花。花瓣是金的,中间有两滴蜜露,发光,像星星。
毒母一碰那光,当场炸开,变成灰沉下去。
水慢慢变清了。
他看着那朵花,脑袋嗡嗡响。脑子里闪过画面:星空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断掉的阶梯,身后八个人跪在地上。画面一闪就没了,留下头痛。
他吐了一口血。
阿渔抓住他手腕:“你去……我能撑。”
他看着她。她脸色白得像纸,龙珠上的裂痕还在,但不再流血。
他点头。
咬舌。
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撑着墙,一点一点往河边挪。左臂拖在地上,焦皮磨破,露出发黑的骨头。
离那花还有三步时,戒指又烫了起来。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伸手,摘下第一滴蜜。花轻轻晃,开始枯萎。他马上摘下第二滴。
转身,先喂她。
她张嘴吃了,蜜下肚,银光从喉咙往下散开,鳞片慢慢恢复光泽。
第二滴他自己吃。
液体滑进喉咙,身体像着了火。左臂的焦皮一片片脱落,新皮肤长出来,带淡淡金纹。骨头咔咔响,重新接好。焚天骨狱在体内震动,比之前稳了。
他坐回石台,喘个不停。
阿渔靠过来,头轻轻放在他肩上。
“活了。”她说。
他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力气说话。结界金光熄了,斩虚剑还插在地里。骨戒不烫了,但河底那花的根部,还有一点微光闪着,好像在回应什么。
水道尽头有条裂缝,黑漆漆的,不知通哪里。离这里不到百步,水流正慢慢往里吸。
他抬头看过去。
阿渔闭着眼,呼吸平稳了些。龙珠的裂痕好了半个,不再流血。
他伸手,轻轻摸她的头发。
她没动,指尖悄悄勾住了他的袖子。
外面水滴声还在。
一滴。
一滴。
斩虚剑的剑柄忽然滑了一下,顺着斜面下滑半寸,停在离他手指不到一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