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里的海水很冷，陈默靠着石壁坐着，右手还握着斩虚剑。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手上，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他用左手护住阿渔，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很轻，几乎感觉不到。
骨戒还在发烫，像烧红的铁贴在手心。他没动，眼睛盯着前面那条黑黑的裂缝。刚才打了一场，他快没力气了，腿上的伤一直在流血，血混进海水里，慢慢沉下去。
他知道外面有人在找他们。
但他不能出去。
他把一点骨火送进戒指，火顺着戒指的纹路爬开。光亮起来，照到石壁上。一些原本看不见的痕迹出现了——是符文，被人擦过，只剩淡淡的印子。
他用断掉的肋骨轻轻敲了下石壁。声音闷闷的，不是实心的。这裂缝不是天生的，是人挖出来的。
他低头看阿渔。
她手指忽然抖了一下。
接着，她胸口龙珠的裂口里，冒出一缕银光。光很弱，像快灭的蜡烛，可一出现就和骨戒的光连上了。两道光缠在一起，往前伸，指了一条路，通向岩缝深处。
陈默咬牙站起来，左臂撑着石壁，拖着伤腿往前走。他背着阿渔，每一步踩在碎石头上，发出小声响。通道很窄，只能侧身走，越往里，空气越闷。
走了不到十丈，前面突然变大了。
一间石室露出来，被一块大石头挡了一半。里面趴着一只老海龟，龟壳上刻满了符文，很多都断了。它几乎不动，只有鼻子偶尔吐出几个气泡。
陈默停下。
气泡升上去，没散，反而变成了画面。
画里，海底藏着一座洞府。两个人站着——一个是敖坤，另一个穿血色长袍，胸前绣着骷髅，是魔宗血影堂主。
两人手里各拿一个骨杯，杯里装着暗红的液体。他们碰杯，画面一下子没了。
陈默瞳孔一缩。
他认识那个血影堂主。这人万年前就被杀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上前一步，把骨火按在龟壳的一道封印上。火一烧，符文“嗤”地一声碎了，变成灰。
老海龟慢慢抬头，眼睛浑浊，却直直看着阿渔。
“三公主……你来了。”声音不在耳边，而在他脑子里。
它没再说话，鼻子又吐出气泡，新的画面出来了。
敖坤跪在祭坛前，面前摆着八具龙女的尸体。她们胸口都被打开，心脏不见了。敖坤手里捧着一颗发光的丹药，丹药成形的那一刻，天上裂开一道口子，通向一片荒地。
有个声音响起：“逆鳞丹成，能改命运。八个女孩献祭，只有血脉最纯的那个能活到最后。”
画面一转，最后一个龙女站在祭坛中间。她抬起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旧戒指，花纹绕来绕去，像骨头——和陈默手里的骨戒一模一样。
陈默心跳加快。
他刚想问，怀里的阿渔突然睁开了眼。
龙珠爆发出强光，照亮整个石室。光扫过尽头的墙，墙上浮现出一幅旧壁画。
五个龙女围着一口石棺，中间的人把戒指插进棺盖的凹槽。一瞬间，天空裂开，一道光指向远处的山。那山的样子，他认得——是中州。
光一闪就没了。
阿渔喘了口气，嘴唇发白，又昏过去了。
陈默立刻把骨戒贴到壁画上。戒指碰到墙的瞬间，表面出现了新图案：一座孤坟，周围七座骨碑，中间三个字清楚写着——骨将冢。
这时，老海龟全身一抖。
龟壳上的符文全亮了，变成红色。它拼尽力气传音：“快走！敖烈能感觉到龙珠的动静……他知道你们在这儿了！”
话刚说完，整条通道开始晃。头顶沙石往下掉，远处传来巨响，像是有什么大家伙正飞快冲过来。
陈默不再犹豫，一把抱起阿渔，转身往通道深处跑。斩虚剑在背后刮着石壁，发出刺耳的声音。
身后轰隆一声，大石头砸下来，石室彻底塌了。烟尘中，最后两个气泡升起，变成两个字：
“小心……敖渊。”
他没回头，抱着阿渔拼命往前跑。通道越来越窄，地面往下斜，像通向更深的海底。骨戒还在发光，指方向。阿渔靠在他怀里，手指微微动着。
她声音很小：“那枚戒指……是第一代龙女留下的信物……只有血脉干净的人才能让它有反应……”
话没说完，她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陈默咬牙继续走。腿已经麻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上。他知道敖烈快到了，也知道这条路不通外面。
但他必须走。
壁画上的光指向中州，骨戒也指向那里。阿渔体内的龙珠和这戒指有关。只要她还活着，就有希望。
通道尽头出现两条路。
左边一片漆黑，右边石壁上有划痕，像是有人走过。他看了眼骨戒，光微微偏向右边。
他选了右边。
刚踏进去，脚下突然塌了。
他整个人往下掉，本能地抱紧阿渔。没掉多高，摔进一堆软泥里。四周都是湿滑的苔藓，空气里一股腐臭味。
他抬头看，入口已经被石头堵死了。
他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泥，发现前面有点反光。走近一看，是一块靠墙的石碑。碑上的字大部分模糊了，只剩最后一句还能看清：
“信物归位，门启之时。”
他盯着这句话，还没想明白，忽然觉得怀里的阿渔身体一僵。
她睁开眼，眼睛闪着银光，死死看着石碑后面。
“那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