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七年的济南府,刚过了霜降,护城河里的水就透着股砭骨的凉。府衙西侧的同知署里,吴公正对着一盏豆油灯核兑账目,指尖在“火耗”“羡余”那几行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磨得发疼。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房老张压低的嗓音:“大人,藩台衙门的刘经历来了,说有要紧公务面禀。”
吴公放下笔,眉头拧成个川字。这刘经历是藩台李大人跟前的红人,专管各州县亏空追缴的差事,这个时辰上门,准没好事。他起身整了整藏青布袍的领口,刚走到二门口,就见一个穿着孔雀蓝缎袍的中年汉子正背着手踱步,腰间的墨玉坠子随着动作来回晃荡,那是捐官才有的派头。
“吴同知,深夜叨扰,实在是公务紧急。”刘经历转过身,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往吴公身上扫,“藩台大人刚从巡抚衙门回来,有桩事要跟您商量。”
进了书房,刘经历也不客套,从随身的青布包里掏出一本账册,“啪”地拍在桌上。昏黄的灯光下,“历城县亏空银三千两”几个字格外扎眼。“吴公您看,历城县王令上个月查出来亏空,按规矩该革职抄家。可王令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幼子,藩台大人实在不忍心,想了个两全之策——”
吴公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是要把亏空分摊给属僚,用众人的俸禄替贪官填窟窿,济南府的“陋规”,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轮到自己头上。
“刘经历明说吧,要我出多少?”吴公放下茶碗,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护城河。
刘经历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伸出三根手指:“不多,三百两。您是正五品同知,一年俸禄八十两,养廉银两百两,拿三百两出来,不过是少置几亩地,不打紧的。”
“这不是置地的事。”吴公猛地站起身,袍角扫过桌沿,把油灯带得晃了晃,“俸禄是朝廷给的,养廉银是让官员清廉自守的。用这些钱替贪官填亏空,这是让我也做枉法的事!我不能干!”
刘经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语气也冷了下来:“吴公,别给脸不要脸。这规矩不是针对您一个人,济南府十二州县,哪个没分摊过?上次泰安府张知州,不也出了两百两吗?”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吴公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吴某人虽然官小,也是受了朝廷任命的。大人可以参我、罢我的官,但不能逼我做违法的事!要死便死,要罢官便罢官,想让我损朝廷的俸禄,代人偿枉法赃,绝无可能!”
刘经历气得脸都白了,指着吴公的鼻子骂:“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藩台大人好心给你台阶下,你倒蹬鼻子上脸!等着瞧,有你后悔的时候!”说罢,抓起账册就往外走,出门时还故意把门槛跺得“咚咚”响。
吴公站在原地,听着刘经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坐下。油灯的火苗又稳定下来,映着他脸上的皱纹,那皱纹里藏着的,是二十年来为官的风霜。他想起自己刚中举时,父亲握着他的手说:“为官一任,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朝廷俸禄。”如今父亲已经过世五年,这句话却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从未忘记。
第二天一早,吴公刚到府衙,就见同僚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推官李大人悄悄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吴兄,你昨天跟刘经历闹僵了?藩台大人今早召集各司官员,说要治你的罪呢!”
吴公心里一沉,却还是挺直了腰杆:“我没做错事,不怕他治罪。”
到了藩台衙门的议事厅,气氛紧张得像要下雨。藩台李大人坐在正位上,脸色铁青,见吴公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旁边的知府周大人咳嗽了一声,说:“吴同知,昨天刘经历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都是为了大局,别太固执了。”
“周大人,”吴公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洪亮,“历城县王令贪赃枉法,该怎么处置,朝廷有律例。把他的亏空分摊给属僚,这是纵容贪官,败坏吏治!我要是答应了,就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
李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正要发作,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是巡抚衙门的幕僚。幕僚附在李大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大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最后竟然站起身,走到吴公面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吴同知,本府昨天也是一时情急,说话重了些。你刚正不阿,是朝廷的好官,本府佩服。王令的事,就按律例办吧。”
吴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巡抚大人肯定知道了这事,李大人是怕事情闹大,丢了自己的乌纱帽。他拱了拱手:“藩台大人明鉴,下官只是尽了本分。”
散了会,同僚们围上来,有人佩服,有人惋惜。推官李大人叹了口气:“吴兄,你这性子,在官场上太吃亏了。人家都说这世道不能行直道,你偏要逆流而上。”
吴公望着窗外的天空,云淡风轻,他笑了笑:“不是世道不能行直道,是有些人自己不肯行直道,反倒怪世道不好。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怕吃亏。
过了没多久,济南府来了个奇人。此人姓穆,名情怀,是高苑县人,据说身上附了狐仙,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诡异。穆情怀本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可一旦被狐仙附体,就变得能言善辩,出口成章,而且还能预知一些事情。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济南府,不少官员和士绅都好奇,纷纷邀请穆情怀到家里做客,想亲眼见识一下狐仙的本事。有一天,济南府的通判王大人设宴,邀请了府里的十几位官员,也把穆情怀请来了。
宴席上,众人围着穆情怀,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有人问天气,有人问收成,穆情怀都一一作答,声音清晰,条理分明,可就是看不见说话的人,只能听到声音从穆情怀身边的空气里传来,就像有个人藏在桌子底下说话一样。
酒过三巡,有人喝多了,借着酒劲打趣道:“都说仙长无所不知,那我倒要问问,咱们济南府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共有多少员?”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穆情怀身边传来:“一员。”
众人都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通判王大人笑着说:“仙长这是开玩笑吧?济南府有知府、同知、通判、推官,还有各州县的知县、县丞,加起来怎么也有七十多员,怎么会只有一员?”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严肃:“我说的是‘可称为官者’,只有一员。济南府的官僚虽然有七十二人,可大多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要么贪赃枉法,要么阿谀奉承,要么昏庸无能,这些人算不得真正的官。只有吴同知,刚正不阿,不徇私情,不贪钱财,才配得上‘官’这个字。”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纷纷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吴公。吴公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狐仙竟然会提到自己。通判王大人尴尬地笑了笑:“仙长真是慧眼识珠,吴同知确实是个好官。”
散了宴席,吴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百感交集。连狐仙都知道谁是真正的好官,可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只是,在这浑浊的官场上,想做一个真正的好官,实在太难了。
这件事很快又传遍了济南府,人们对吴公更加敬佩了。有人说他是“铁面同知”,有人说他是“济南府的青天”。可也有人嫉妒他,暗地里散布谣言,说他是故意让狐仙给自己造势,想往上爬。吴公听到这些谣言,只是一笑了之,他知道,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就在吴公在济南府坚守本心的时候,泰安府有个知州,也因为刚正不阿出了名。这个知州姓张,是个北方汉子,身材高大,性格耿直,说话做事都像一根直挺挺的木头,所以人们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橛子”张。
泰安府因为有泰山,每年都有很多贵官大僚来登泰山祭天或者游玩。这些官员一来,就需要大量的夫役、马匹、轿子,还有各种吃喝用度,都要由泰安府的百姓供应。时间长了,百姓们不堪重负,怨声载道。
张知州刚到泰安府上任,就遇到了这种事。有一次,一位尚书大人要来登泰山,提前派了管家来泰安府,索要一百个夫役、五十匹马、十顶轿子,还要准备五十只羊、三十头猪,说是要犒劳随行的人。
管家把要求告诉张知州,语气傲慢:“张知州,这是尚书大人的吩咐,你可别怠慢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的乌纱帽!”
张知州听了,气得脸色发青。他知道,泰安府的百姓本来就不富裕,这么多的夫役和物资,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强压着怒火,对管家说:“泰安府地薄民穷,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东西。夫役和马匹,我最多能凑出三十个夫役、二十匹马,轿子有三顶,已经是极限了。至于羊和猪,府里没有现成的,我看就免了吧。”
管家没想到张知州竟然敢拒绝,顿时火了:“张知州,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尚书大人是什么身份,你敢这么对待他?”
张知州冷笑一声:“我是泰安府的知州,要对泰安府的百姓负责。尚书大人虽然官大,也不能不顾百姓的死活。你要是不满意,就回去告诉尚书大人,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管家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跟张知州硬抗,只能灰溜溜地走了。过了几天,尚书大人来了,果然找张知州算账。张知州毫不畏惧,把泰安府百姓的困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带着尚书大人去看了那些穷苦的百姓。尚书大人看着百姓们破旧的房屋和瘦弱的身体,也有些不忍心,最后只能作罢,没有再为难张知州。
从那以后,再有人来泰安府索要东西,张知州都一概拒绝。有一次,一个亲王的手下要来索要钱财,张知州直接说:“泰安府没有钱,我这个知州也没有钱。你要是想要钱,就把我卖了吧,看看能值多少钱。”那手下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张知州不仅对别人严格,对自己也很苛刻。他从家乡出来做官,已经十二年没回过家了,也没见过妻子和儿子。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经常给家里写信,后来因为公务繁忙,加上俸禄微薄,连写信的钱都快凑不出来了,就渐渐和家里断了联系。
乾隆十八年的春天,张知州正在衙门里处理公务,突然听到门房来报,说有一位夫人和一位公子从京城来,说是他的家人。张知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他的妻子和儿子来了!他激动得手都发抖了,连忙放下笔,快步跑到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妇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正是他的妻子。妇人身边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材挺拔,眉眼间和张知州有几分相似,是他的儿子。
“夫人,孩儿,你们怎么来了?”张知州声音哽咽,上前握住妻子的手。妻子的手粗糙而冰凉,他心里一阵发酸。
“老爷,我们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妻子的眼睛也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儿子也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给张知州磕了个头:“爹,孩儿来看你了。”
张知州连忙把儿子扶起来,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心里又高兴又愧疚。他带着妻子和儿子进了衙门,把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下,让他们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张知州每天都早早地处理完公务,回到住处陪妻子和儿子说话。妻子给他缝补衣服,儿子给他讲京城的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张知州觉得这是他十二年来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六七天,妻子在吃饭的时候,看着张知州碗里的糙米饭和桌上的青菜,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老爷,你在泰安府做知州也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穷?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孩子们都快没钱读书了。你看人家别的官员,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家大业大?你怎么就这么老糊涂,不知道为子孙后代考虑考虑呢?”
张知州正在吃饭,听到妻子的话,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通红,大声骂道:“你懂什么!我是朝廷的官员,要清正廉洁,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贪赃枉法?那些贪钱的官员,虽然现在过得好,可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我不能让我的子孙后代背负骂名!”
妻子被张知州骂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委屈地说:“我不是让你贪赃枉法,我只是想让你为家里多考虑考虑,孩子们还要读书,还要娶媳妇,没有钱怎么行?”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张知州更加生气了,大声喊道:“来人啊,拿杖来!”
衙役们听到喊声,连忙拿着杖跑了进来,却不敢动手。张知州一把夺过杖,就要打妻子。儿子见状,连忙扑到母亲身上,哭着说:“爹,你别打娘,要打就打我吧!娘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张知州看着儿子哭红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可还是咬着牙,把杖打在了儿子的背上。儿子疼得大叫起来,妻子也哭着抱住儿子,说:“老爷,你别打了,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
张知州停下手,喘着粗气,看着妻子和儿子,心里又气又悔,可话已经说出口,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妻子扶着儿子,站起身,冷冷地说:“老爷,你既然这么在乎你的名声,这么不在乎我们母子,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从今往后,你就算死在泰安府,我也不会再来看你了!”
说完,妻子带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知州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伤了妻子的心,也伤了儿子的心,可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是一名官员,就要对得起“官员”这两个字,就要对得起泰安府的百姓。
妻子和儿子走后,张知州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务上,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处理案件,巡查农田,关心百姓的生活。泰安府的百姓都很感激他,说他是个好官,可也有人替他惋惜,说他太固执,连自己的家人都留不住。
过了一年,张知州因为积劳成疾,病倒了。他躺在病床上,身体越来越虚弱,可还是惦记着公务。他让衙役把账册拿来,躺在床上翻看,还时不时地询问下属公务的进展。
有一天,张知州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让下属把吴公请来。吴公接到消息,连忙从济南府赶到泰安府,来到张知州的病床前。
“吴兄,你来了。”张知州看到吴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张兄,你怎么样了?”吴公看着张知州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难过。
“我不行了,”张知州咳嗽了几声,说,“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就想做个好官,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我没给家里留下什么财产,也没好好照顾妻子和儿子,我对不起他们,可我不后悔。我只是担心,我走了以后,泰安府的百姓又要受苦了。”
吴公握着张知州的手,说:“张兄,你放心,你做的一切,百姓都记在心里。你是个好官,是我们的榜样。以后,我会继续像你一样,坚守本心,为百姓做事。”
张知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过多久,他就闭上了眼睛,享年五十八岁。
张知州去世的消息传开后,泰安府的百姓都哭了。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张知州送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哭声震天。百姓们还为他凑钱建了一座祠堂,供奉他的牌位,逢年过节都来祭拜,称他为“泰安公”。
吴公在泰安府待了三天,帮着处理完张知州的后事,才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济南府。他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满是感慨。张知州这一生,活得正直,活得坦荡,虽然没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却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他想,自己以后也要像张知州一样,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坚守本心,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好官。
回到济南府后,吴公更加勤勉地处理公务。他每天都早早地来到衙门,仔细审阅每一份公文,认真处理每一个案件,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他更是毫不留情,只要发现线索,就一定会追查到底,哪怕会得罪上级,也绝不退缩。
有一次,吴公发现济南府的一个盐商和知府周大人勾结,私贩盐铁,牟取暴利,还欺压百姓。吴公知道后,非常愤怒,立刻收集证据,准备弹劾周大人。有人劝他说:“吴兄,周大人是你的上级,你这么做,不仅会得罪他,还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吴公却坚定地说:“我是朝廷的官员,就要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做主。周大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我要是不弹劾他,就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就算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也在所不惜。”
说完,吴公就写了一份弹劾奏折,派人送到了京城。周大人知道后,非常害怕,连忙派人给吴公送了很多金银财宝,想让他撤回奏折。吴公却把金银财宝退了回去,还对送信的人说:“告诉周大人,想要我撤回奏折,除非他主动向朝廷认罪,退还赃款,赔偿百姓的损失。”
周大人见吴公不吃这一套,就想办法打压他。他故意给吴公分派了很多繁重的公务,还处处刁难他。可吴公却毫无怨言,每天都加班加点地处理公务,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周大人见打压不了吴公,又担心吴公的弹劾奏折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就只能主动向朝廷认罪,退还了赃款,赔偿了百姓的损失。朝廷念在周大人主动认罪的份上,只是把他降职处分,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这件事之后,吴公在济南府的威望更高了。百姓们都称他为“吴青天”,官员们也都对他敬畏三分。可吴公却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他依然保持着谦逊谨慎的态度,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为百姓办实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吴公在济南府已经任职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始终坚守本心,清正廉洁,为济南府的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他兴修水利,让百姓们的农田不再受旱灾和水灾的困扰;他创办学校,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他打击恶霸,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济南府的百姓们都非常感激他,都说他是济南府百年不遇的好官。
可吴公的生活却依然很清贫。他的俸禄除了养家糊口之外,大部分都用来帮助穷苦百姓了,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的妻子经常劝他说:“老爷,你为官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和家里考虑考虑了。你看人家别的官员,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家大业大?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吴公却笑着说:“夫人,我是朝廷的官员,俸禄是朝廷给的,是用来为百姓办事的。我要是把俸禄都用来自己享受,那我怎么对得起朝廷,怎么对得起百姓?我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可过得踏实,过得安心。你就别再劝我了。”
妻子知道吴公的脾气,也不再劝他,只能默默地操持家务,照顾家人。吴公的儿子也很懂事,他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从小就努力读书,希望长大后能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为百姓办事。
有一年,济南府发生了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生活困苦,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吴公知道后,非常着急,立刻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可朝廷却因为国库空虚,迟迟没有拨款。
吴公见朝廷没有动静,心里非常着急。他知道,要是再得不到救助,百姓们就会饿死更多人。于是,他决定自己想办法。他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百姓们吃,还动员济南府的官员和士绅们捐钱捐粮,帮助百姓们渡过难关。
有些官员和士绅不愿意捐钱捐粮,吴公就亲自上门劝说。他对他们说:“现在百姓们生活困苦,我们作为官员和士绅,有责任和义务帮助他们。要是百姓们都饿死了,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们就多捐一些钱和粮,救救百姓们吧。”
在吴公的劝说下,很多官员和士绅都深受感动,纷纷捐钱捐粮。吴公把这些钱和粮收集起来,分给了穷苦百姓们,还组织百姓们打井抗旱,尽量减少旱灾带来的损失。在吴公的努力下,济南府的百姓们终于渡过了难关,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饿死现象。
朝廷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赞赏吴公的做法,特意下旨表彰他,还给他升了官,任命他为山东按察使,负责山东全省的司法事务。济南府的百姓们得知吴公要升官离开,都非常舍不得。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吴公送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百姓们手里拿着鸡蛋、馒头等东西,往吴公的马车上塞,希望他能带上。
吴公看着百姓们真诚的眼神,心里非常感动。他对百姓们说:“乡亲们,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和爱戴。我虽然要离开济南府了,可我会永远记着你们。我到了新的岗位上,也会继续为百姓们办事,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说完,吴公向百姓们拱了拱手,然后登上马车,离开了济南府。百姓们看着吴公的马车渐渐远去,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吴公到了山东按察使任上后,更加努力地工作。他深知司法公正对于百姓的重要性,所以每天都仔细审阅每一个案件,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他还经常到各地巡查,了解当地的司法情况,打击那些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官员。
有一次,吴公到青州府巡查,发现青州府的知府刘大人在处理一个案件时,收了原告的钱财,故意冤枉被告,把被告判了死刑。吴公知道后,非常愤怒,立刻下令重新审理这个案件。
刘大人见吴公要重新审理案件,心里非常害怕,连忙派人给吴公送了很多金银财宝,想让他手下留情。吴公却把金银财宝退了回去,还对送信的人说:“告诉刘大人,想要我手下留情,除非他主动向朝廷认罪,纠正错误的判决,还被告一个清白。”
刘大人见吴公不吃这一套,就想办法拉拢其他官员,一起反对吴公重新审理案件。可吴公却毫不畏惧,他亲自提审被告和原告,仔细询问案件的细节,还派人调查取证。经过一番努力,吴公终于查明了真相,证明被告是无辜的,是刘大人收了原告的钱财,故意冤枉被告。
吴公立刻下令释放被告,还对刘大人进行了弹劾。朝廷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愤怒,下令把刘大人革职抄家,押解到京城问罪。青州府的百姓们得知吴公为被告洗清了冤屈,都非常感激他,纷纷称赞他是“铁面按察使”。
还有一次,吴公处理一个贪污案件时,发现涉案的官员中有一个是他的老同学。这个老同学曾经在他求学的时候帮助过他,两人的关系非常好。老同学知道吴公在处理这个案件后,连忙找到吴公,想让他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放过自己一马。
吴公看着老同学恳求的眼神,心里非常为难。他知道,要是放过老同学,就是徇私舞弊,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可要是不放过老同学,又觉得对不起老同学当年的帮助。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吴公最终还是决定坚守自己的原则。
他对老同学说:“老同学,我知道你当年帮助过我,我心里非常感激你。可你贪污公款,触犯了朝廷的律例,我不能因为我们是老同学就放过你。你还是主动向朝廷认罪,退还赃款,争取朝廷的宽大处理吧。”
老同学见吴公不肯放过自己,非常生气,说:“吴公,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当年那么帮你,你现在却一点情面都不讲!”
吴公却平静地说:“老同学,我不是无情无义,我只是在坚守自己的原则。我是朝廷的官员,就要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做主。我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情而违背朝廷的律例,损害百姓的利益。”
老同学见吴公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只能无奈地向朝廷认罪,退还了赃款。朝廷念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只是把他降职处分,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这件事之后,很多人都称赞吴公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可也有人说他太固执,不近人情。吴公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知道,只有坚守自己的原则,才能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才能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
吴公在山东按察使任上任职八年,期间他处理了很多冤假错案,打击了很多贪赃枉法的官员,为山东的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朝廷非常赞赏他的做法,多次下旨表彰他,还想把他调到京城任职。可吴公却婉言谢绝了,他说:“我已经老了,精力不如以前了。我想留在山东,继续为山东的百姓们办事,直到我走不动路为止。”
朝廷见吴公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他,只能同意了他的请求。吴公继续留在山东按察使任上,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吴公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生病。他的家人和下属都劝他退休回家养老,可他却不肯,他说:“只要我还能走得动路,还能看得清字,我就会继续为百姓们办事。我不能因为自己老了,就放弃自己的责任。”
有一天,吴公正在处理公务时,突然晕倒在办公桌前。下属们连忙把他送到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吴公是因为积劳成疾,加上年龄太大,身体已经垮了,需要长期卧床休息,不能再处理公务了。
吴公躺在病床上,知道自己不能再为百姓们办事了,心里非常难过。他对前来探望他的下属说:“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做了一名官员,能够为百姓们办事。我虽然不能再处理公务了,可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坚守本心,清正廉洁,为百姓们办实事,不要辜负了朝廷的信任,不要辜负了百姓们的期望。”
下属们听了吴公的话,都深受感动,纷纷表示会牢记吴公的教诲,努力工作,为百姓们办事。
吴公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享年七十二岁。吴公去世的消息传开后,山东的百姓们都哭了。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吴公送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哭声震天。百姓们还为他凑钱建了一座祠堂,供奉他的牌位,逢年过节都来祭拜,称他为“吴公”。
朝廷知道吴公去世的消息后,非常悲痛,特意下旨追封吴公为“太子太保”,还派官员前来祭奠他。
吴公和张知州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任职在不同的地方,可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品质——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为百姓们办实事。他们的事迹被后人传颂,成为了官员们学习的榜样。人们都说,在那个浑浊的官场上,吴公和张知州就像两盏明灯,照亮了百姓们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官员们的心灵。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官员,什么是真正的为民服务。他们的精神,将永远流传下去,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为了正义和公平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