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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佛

绍兴十八年的六月,蜀地的暑气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仙井监兰池乡罩得严严实实。乡民鲜逑躺在竹床上,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湿棉絮,喉咙里涌上阵阵腥甜——前几日他受了暑,村医胡乱开了剂药,喝下没多久就上吐下泻,如今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妻子守在床边,用帕子擦去他额头的冷汗,眼泪啪嗒掉在竹席上:“娃儿去镇上请大夫了,你再撑撑……”鲜逑张了张嘴,想说“别费钱了”,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眼前渐渐模糊,耳边的蝉鸣越来越远,最后连妻子的哭声都听不清了。

昏沉中,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低头一看,身体还躺在竹床上,妻子正趴在床边哭,心里竟没多少悲伤,反倒有种奇异的轻松。这时,三个穿黄衣的官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像是官府的文书,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说:“鲜逑,时辰到了,跟我们走。”

鲜逑慌了神:“我还不能走!我儿子去买药了,还没回来……”他挣扎着想往竹床飘,却被黄衣吏死死按住。正拉扯间,房梁上突然传来两声长啸,两个穿白衣的人影飘了下来,一个面如蟾蜍,一个面色蜡黄,看着也像是被抓来的,只是眼神里比鲜逑多了几分麻木。

“求你们宽限片刻!”鲜逑急得直跺脚,忽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给阴间的差役烧点纸钱或许有用,忙冲床边的妻子喊,“快!烧纸钱!给他们烧纸钱!”

妻子像是听见了,哭着爬起来,从柜里翻出一叠纸钱,在床前点燃。火光中,三个黄衣吏的眼睛亮了亮,看着纸灰漫天飞,其中一个咧嘴笑了:“算你识相。那就等你儿子回来,不过就片刻,不能再多了。”说罢,三人竟捧着纸灰,转身飘出了门。

鲜逑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两个白衣人,怯生生地问:“你们也是……”

“我叫蜍充,”蟾蜍脸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前儿在河里摸鱼,被水鬼拖了脚。”

“我叫税中定,”另一个叹了口气,“地里干活时被蛇咬了,没撑到家里。”

三人正说着,院外传来儿子的呼喊声:“爹!大夫来了!”鲜逑心里一紧,刚想应声,黄衣吏就回来了,冷冷地说:“时辰到了,走吧。”他回头看了眼竹床上渐渐没了气息的身体,看了眼扑在床边哭嚎的妻儿,被黄衣吏推搡着,和蜍充、税中定一起,往一片灰蒙蒙的地方飘去。

不知飘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城,城门高耸,竟有三重门阙,朱红的门漆透着威严,宫室楼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比他见过的州府衙门气派百倍。刚进城门,就见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是前几年病死的同乡曹惟吉,穿了身青布袍,比生前精神多了。

“鲜老哥!你怎么来了?”曹惟吉一脸惊讶,随即拉着他往旁边走,“别怕,这里是阴间的衙署,审的是生前善恶。我在这儿当差,正好帮你问问。”

鲜逑心怦怦直跳:“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就是家穷,没能力行善……”

“有乡人在这儿当大官,你怕啥?”曹惟吉拍着他的肩,“虞太博如今在这儿判更生道,明天就要成更生佛了!你赶紧去求他,准保没事。”

“虞太博?是虞祺虞齐年大人?”鲜逑眼睛一亮——虞祺曾在蜀地做官,为官清廉,当年兰池乡遭了旱灾,还是他奏请朝廷减免了赋税,乡民们都念他的好。只是听说他去年也过世了,没想到竟在阴间成了官。

正说着,黄衣吏来催了,把三人往大殿引。殿上坐着个戴旒冕的王者,面容看不清,只觉得目光如炬,能照见人心底的事。先是传唤蜍充和税中定,两人跪在殿下,离得远,鲜逑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见王者挥了挥手,两人就被带了下去,不知是放是留。

“鲜逑。”王者的声音像洪钟,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鲜逑赶紧跪下:“小人在。”

“你生前修过什么善举?”

鲜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小人……小人家里穷,没能力捐钱捐物。只是前几年去过瓦屋山,拜过辟支佛,见佛像金光闪闪,心里很敬重;还有一回,天翁堂的柱子坏了,小人捐了根自家种的木头,不算什么大事……”

王者没说话,旁边的吏卒递过纸笔:“把你说的写下来。”鲜逑颤抖着手,歪歪扭扭写完,吏卒呈上去。王者看了看,提笔在后面写了两个字,递给吏卒。吏卒高声念道:“放还。”

鲜逑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磕了个头就要退下。刚走没几步,就听王者在台阶上喊他,抬头一看,王者竟走下殿阶,对他说:“回去告诉你家人,设个更生道场,多念更生佛的名号,对你好。”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从王者身上腾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大殿,那些模糊的宫室楼阁突然变得清晰无比,金光闪闪,庄严得让人不敢直视。鲜逑又磕了个头,转身往外走,到大城门口时,看见块绿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大慈大悲更生如来”,笔力浑厚,看着心里就敞亮。

刚踏出城门,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耳边传来妻子的哭声:“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竹床上,妻子正摸着他的脸掉眼泪,旁边的棺材都准备好了。

“水……”鲜逑嗓子干得冒烟,一开口,妻子吓了一跳,随即喜极而泣:“你活了!你真的活了!”

这天是六月二十六日。第二天一早,鲜逑不顾身体虚弱,挣扎着爬起来,让儿子扶着,往虞家赶——他得把阴间的见闻告诉虞家人。到了虞府,才知道这天正是虞祺去世一周年的小祥之日,虞家人正摆着祭品祭奠,听鲜逑说完,个个惊得说不出话。

虞祺的儿子虞允文红着眼圈说:“我爹生前确实不信佛,连佛经都没翻过。去年六月二十七日,他得了点小病,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忽然看着我们说‘古佛都来了,我也该归了’,我当时哭着劝他,他还笑着说‘能成个佛,有什么不好’,说完就去了。当时我们只当是他糊涂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这才明白,虞祺临终说的“成个佛”,竟是真的成了更生佛。后来有人去查佛经,果然在《大涅盘经》里找到了“更生佛”的名号,说这佛专管轮回往生,度化善人。

鲜逑回家后,按王者说的,设了更生道场,请了僧人念诵更生佛名号。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逢人就说阴间的事,说虞太博成了佛,说善有善报。兰池乡的人听了,都觉得心里踏实——连虞祺这样的好官都能成佛,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

新宁丞桀璜听说了这事,特意写了篇《更生佛记》,把鲜逑的见闻和虞祺的生平记了下来。有人问他:“这世上真有更生佛吗?”桀璜笑道:“虞太博在世时,不盘剥百姓,不违良心,这就是活菩萨。成不成佛,又有什么要紧?”

只是从那以后,蜀地的人路过瓦屋山,都会去拜拜辟支佛;天翁堂的那根木头柱子,被乡民们小心地护着,谁也不敢碰。有人说,那柱子上能看见淡淡的金光,像虞祺当年护着百姓的样子,也像鲜逑在阴间见到的,那道照亮大殿的白光——不管是人是佛,心里装着善念,走到哪儿都亮堂。

臭鬼

政和末年的清明,汴京城外的汴堤上刚过了踏青的热闹,堤边的柳树把绿丝绦垂到水面上,荡起一圈圈软波。太学里几个士人结伴出城纵饮,酒壶碰得叮叮当当,醉醺醺地沿着堤岸往回走。其中一个姓赵的士人,脚步虚浮地扶着同伴的肩,忽然皱起鼻子——一股冲鼻的臭味飘过来,像烂鱼混着腐草,直往人天灵盖里钻。

“啥味儿啊这是?”他嘟囔着回头,见十几步外跟着个穿白衣的汉子,身形高大,腰背挺直,可那股臭味明明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赵士人只当是碰巧同路,没太在意,跟同伴笑着闹着进了太学的门。

可怪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赵士人刚坐到书桌前,眼角余光瞥见窗边立着个人——正是昨天那个白衣人,还是隔着几步远,臭味比昨天更浓了,引得同桌的士人直皱眉:“你闻着没?哪来的怪味儿?跟你这儿特别近。”赵士人心里发毛,壮着胆子问:“阁下是……找哪位?”白衣人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木然得像块石头。

赵士人越想越怕,跑去问同窗:“你们昨天见没见个穿白衣的汉子跟着我?”众人都摇头,有人打趣:“你怕不是喝多了,把坟地里的稻草人看成真人了吧?”

从那以后,白衣人就像长在了赵士人身边。他去食堂打饭,那臭味就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害得他一口也吃不下;他去如厕,回头总能看见白衣人站在巷口;夜里躺在床榻上,臭味从门缝里钻进来,浓得能把人熏醒,睁眼一看,白衣人就贴在窗纸上,影子黑乎乎的,吓得他蒙着被子抖到天亮。

他试着大声呵斥,白衣人就往后退几步,等他歇了气,又慢慢挪回来;他找来学里的护卫,可护卫瞪着眼看半天,只骂他“疑神疑鬼”——没人能看见这个白衣人,更闻不到那股臭味。

赵士人被折磨得形容枯槁,课也上不成,整天抱着头蹲在墙角。有个老校工见他可怜,叹着气说:“小伙子,这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依我看,你福薄镇不住,不如回乡下养亲去吧,把功名放一放,说不定就躲过去了。”

赵士人像抓住救命稻草,当天就收拾行李离了京。说来也怪,越往南走,那白衣人离得越远,臭味也淡了些。回到家,爹娘见他瘦得脱了形,抱着他直掉泪,再不让他提回太学的事。

在家养了三年,赵士人渐渐忘了那股臭味,气色也缓了过来。爹娘见他精神好了,又劝:“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乡下。”他被说动了,想着都过去这么久了,那白衣人总不会还等着吧?便又收拾行装回了京师。

刚到太学门口,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有人厉声说:“这次见了你,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赵士人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白衣人就站在身后,脸离得极近,那股臭味比三年前烈十倍,像把烧红的烙铁按在鼻子上,直冲得他头晕眼花。他想跑,腿却像灌了铅,眼睁睁看着白衣人抬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

当天下午,赵士人就倒在了宿舍里,眼神涣散,嘴里胡乱喊着“别过来”。同窗请来大夫,把了脉只摇头:“邪气入体太深,没救了。”十几天后,他就咽了气,死的时候,房间里的臭味三天都散不去。

庄君平

李伯纪丞相的二弟李季言,常跟人说起福州那个神秘的道人。那道人看着平平无奇,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每天蹲在市集角落,既不摆摊算卦,也不吆喝卖药,就那么笑眯眯地看行人往来。有人问他有啥本事,他总说:“没啥本事,就会看谁是真神仙。”

“咋看啊?”有人凑趣。

道人就眯起眼,指着远处:“你看那走过来的老丈,头发胡子白得像雪,脸蛋却红扑扑的,眼珠子不是黑的,是碧莹莹的,像浸在水里的翡翠——那就是有道行的,神仙跟凡人,就差在这双眼睛上。”

这话没人当真,直到有天,道人真在市集上盯上了个老叟。那老叟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野果,走得慢悠悠的,可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道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跟了上去——老叟的眼瞳果然是深碧色的,阳光下像两块透亮的绿宝石。

老叟住进了城南的客邸,道人第二天一早就搬了过去,一进门就磕头:“弟子愿追随先生学道!”老叟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来:“我就是个普通老汉,哪懂什么道法?”道人却不依,每天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把老叟照顾得周周到到,一住就是一年多。

老叟起初还客气推辞,后来见道人实在心诚,也就随他了。可日子一天天过,老叟除了每天出去采野果、晒晒太阳,啥也不说,啥也不教。道人不急,照样天天伺候,连老叟夜里起夜,他都要提前把尿壶焐热了递过去。

转机出在一个特别冷的冬夜。北风“呜呜”地刮着,像鬼哭,老叟半夜要起身,道人赶紧爬起来,从被窝里掏出焐得暖暖的尿壶递过去,嘴里还念叨:“天太冷啦,先生可别冻着,我把尿壶放被窝里焐了半天呢。”

老叟接过尿壶,触手一片温热,突然愣住了。他盯着道人看了半晌,叹口气:“我真没看错你!这么细的心思,我走了一千年,还是头回见。”他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书,递过去:“这是我写的诗,一共一百首,都是教人怎么修心、怎么活得自在的。你好好读,比啥神仙术都管用。”

道人又惊又喜,刚想磕头谢恩,抬头一看,老叟已经没影了。窗纸上映着晨光,桌上的野果还带着露水——原来这老叟竟是汉朝的庄君平!传说他在成都卖卜,算够一百钱就收摊,剩下的时间专研《老子》,活了几百岁。

道人得了书,在福州住了些日子,把诗背得滚瓜烂熟。有人问他诗里写啥,他就念:“事业与功名,不直一杯水。”又念:“独立秋江水。”其他的,他总说“得自己悟”。后来有天,人们发现道人住的客邸空了,床上叠着那件粗布道袍,桌上还放着个没吃完的野果,人却不知去向了。

仙弈

南剑州尤溪县的浮流村,藏在山坳里,村后那片林子密得能藏住云彩。村民林五十六岁就跟着爹上山砍柴,砍刀使得比筷子还顺,捆柴的绳子一勒一个紧,从不会散。

那天他跟往常一样,挑着扁担往深山里走,刚绕过一道山梁,就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有人在敲石子。林五踮着脚凑过去,扒开挡路的灌木丛——只见两块光滑的大青石上,坐着两个老头对弈,一个穿青布袍,一个穿白麻衫,手里的棋子是山里捡的圆石子,黑的是乌亮的黑曜石,白的是带花纹的石英石,下得正起劲呢!

旁边的野杨梅树结满了红果果,有两颗熟透的“啪”地掉在地上,滚到林五脚边。穿青袍的老头抬眼瞅了他一下,冲他努努嘴,示意他捡起杨梅。林五也顾不上砍柴了,捡起杨梅就往嘴里塞——那杨梅甜得像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咽下去的时候,肚子里“咕噜”一声,突然就不饿了,浑身轻快得像要飘起来。

他蹲在旁边看棋,越看越入迷。两个老头的手速真快,“啪嗒、啪嗒”把石子摆得整整齐齐,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像是活的,黑石子一落,周围的草就往回缩;白石子一摆,旁边的野花就“噌”地冒出个花骨朵。林五看得眼睛都不眨,直到日头偏西,山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才想起该挑柴回家。

回头再看,两个老头不见了,青石上的棋子也没了,只有刚才坐的地方留着两个浅浅的印子,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林五摸了摸肚子,奇怪,往常这时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天咋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试着挑了挑柴担,轻飘飘的,像挑着两捆棉花。

回到家,娘把饭菜端上桌,林五却摇摇头:“娘,我不饿。”接下来的日子更怪了,他不管咋干活,都不觉得饿,也不用吃饭,精神头反倒比以前还好,砍柴能比以前多砍一倍。村里人都说他遇上神仙了,吃了仙杨梅,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了。

过了几年,有天林五挑着柴往山上走,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看见他跟着两个老头往云雾里走,手里还拿着颗黑石子;有人说他变成了一只大鸟,扑棱棱展翅飞走了。浮流村的人后来在那两块青石旁盖了座小庙,逢年过节就去拜拜,说那是“仙弈台”,说不定哪天,林五还会坐着云回来看看呢。

蟹山

湖州有个沙助教,他娘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蟹。每年秋风起,螃蟹肥得流油的时候,老太太就会让家人往家买几十只,全倒进院子里的大瓮里养着。瓮沿搭着块木板,她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挑拣——要选那壳青、爪尖、肚脐鼓鼓的,拿起一只掂掂,嘴里念叨:“这只膏多,给小孙子;那只肉嫩,留着自己啃。”选好了就递给儿孙,看着他们扔进锅里,听着“滋啦滋啦”的声响,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绍兴十七年,老太太寿终正寝,走的时候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刚吃完一只肥蟹。

出殡后,沙家在天庆观设醮祈福,请了道士念经。家人都去观里守着,只留了个十岁的小孙子看家。午后,小孙子正趴在桌上写作业,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吓得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是奶奶!

可奶奶的样子太吓人了: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皮肤上到处是红通通的小口子,血珠顺着衣角往下滴,脸上还沾着些湿乎乎的泥。“奶奶!您咋变成这样了?”小孙子带着哭腔喊。

老太太咧开嘴想笑,却疼得倒抽冷气:“乖孙啊,奶奶被抓到蟹山受罚了!”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些都是螃蟹的螯爪划的,那山全是螃蟹堆成的,一眼望不到头,我站在顶上,它们就争先恐后地用螯爪刺我,疼得没法说啊!”

小孙子哭得直抹眼泪:“那咋能救您啊?”

“快去跟你爹说,”老太太急得直跺脚,伤口被扯得更疼了,“让他印‘九天生神章’,多烧点,分给那些螃蟹,它们得了神章,就能投个好胎,就不会再刺我了……”话没说完,她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我得走了,冥吏在催了……”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小孙子连滚带爬跑到天庆观,把刚才的事哭着告诉了沙助教。沙助教听得浑身发冷,赶紧求道士帮忙。道士说:“这是老太太生前吃蟹太多,造了杀业,得用经文化解。”沙家立刻找来工匠,连夜刻了“九天生神章”的木板,每天晚上都印上百张烧掉,边烧边念叨:“这些给你们,快去投生吧,别再缠着老太太了。”

就这么烧了整整三年,直到丧期结束。后来有天夜里,沙助教梦见娘笑着对他说:“多亏了那些神章,螃蟹都走啦,我现在舒服多了,你们别惦记啦。”梦醒了,他摸了摸眼角的泪,心里总算踏实了——原来不管是人是物,哪怕是爱吃的螃蟹,也得有份慈悲心,不能只顾着自己痛快啊。

李三英诗

绍兴二十七年的春天,临安城的杏花刚落,科举放榜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大街小巷。

永嘉来的王十朋站在皇榜前,看着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红绸缠满了榜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挤着密密麻麻的人,有哭有笑,有捶胸顿足的,也有被亲友簇拥着道贺的。人群里,同郡的吴已正踮着脚看了半天,才在最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五甲最后一名,勉强算是“出身”,能混个小官做做。

他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却瞥见旁边还站着个同乡,是李三英。李三英是“特奏名”出身,说白了就是考了多年没中,朝廷格外恩准给个出身,排在吴已正后面,算是五甲的“尾巴尖”。

吴已正忽然想起件旧事。早年有个叫周师厚的进士,当年考了五甲末,只比排在最后的陈传高一名,就玩笑似的编了句诗:“举首不堪看郑獬,回头犹喜见陈传。”意思是抬头看榜首的郑獬,觉得差距太大,回头看见垫底的陈传,倒还能宽慰些。

这会儿看着身前的王十朋——新科状元,风光无两;身后的李三英,比自己还靠后。吴已正忍不住学周师厚的调调,冲李三英笑道:“举头不敢攀王十,伸脚犹能踏李三!”

周围几个认识的同乡都笑了。这话说得妙啊,既点出了王十朋的顶尖,又调侃了李三英的垫底,连那“踏”字都用得俏皮,像是不经意间伸脚就能踩到似的,带着点自嘲,又透着点小人物的机灵。李三英也不恼,挠挠头笑道:“能有个出身就不错了,哪敢跟王状元比?吴兄这话,我认了!”

后来这话传到了王十朋耳朵里,他听了也哈哈大笑,说:“吴兄这歇后体,倒像是天生就该这么说的。”再后来,只要有人提起这届科举,总要说上这句,连临安的书铺都把它写进了《科场趣闻》里,成了那年春天最热闹的谈资。

小郗先生

李次仲跟小郗先生认识,纯属偶然。

那年他去建康参加乡试,住的客栈隔壁,总住着个穿粗布道袍的年轻人,看着二十出头,眉目清瘦,每天要么在房里看书,要么就去街市上闲逛,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客栈老板说他姓郗,大家就叫他“小郗先生”。李次仲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不像读书人,也不像生意人,倒像是山里来的隐士,便常找机会跟他搭话。一来二去,两人竟熟了,常一起在街上溜达。

这天午后,两人走到建康市最热闹的那条街,路边茶肆里坐满了人。刚要进去喝杯茶,就见个乞丐摇摇晃晃从对面走来。那乞丐一条腿肿得老高,裤管烂成了布条,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恶疮,脓水混着泥污往下淌,散发出刺鼻的臭味,行人纷纷捂着鼻子躲开。

乞丐走得极慢,每挪一步都龇牙咧嘴,像是疼得钻心,路过茶肆时,实在撑不住,扶着柱子直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滚。

李次仲皱着眉,拉了拉小郗先生的袖子:“先生你看,这人病得这么重,也没人管,怪可怜的。你能不能……”他知道小郗先生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只是从没见他显露过。

小郗先生看了那乞丐一眼,又扫了扫周围投来的目光,低声道:“救他不难,就怕动静太大,招人围观。”

“没事没事!”李次仲赶紧摆手,“他们爱看不看,救人要紧啊!”

小郗先生没再推辞,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像是从墙上揭下来的告示边角,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砚台,往纸上吐了几口唾沫,用手指慢慢碾开。那唾沫混着墨痕,竟渐渐变得像黏稠的糖浆,在纸上凝成半透明的一团。

他走过去,示意乞丐把腿伸直。乞丐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肯碰他的烂腿,迟疑着依言照做。小郗先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涂了“糖浆”的纸贴在乞丐的疮口上,轻轻按了按,站起身对李次仲说:“等会儿。”

周围的人早就看呆了,茶肆里的客人都停了筷子,连挑着担子的小贩都放下担子凑过来看热闹。有人小声议论:“这年轻人干啥呢?那纸能治病?”“怕不是疯了吧,没见那疮多吓人?”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小郗先生问那乞丐:“觉得怎么样?”

乞丐先是皱着眉,随即“嘶”了一声:“刚开始像火烧似的疼,后来又痒得钻心,现在……现在热得厉害,像揣了个炭炉子!”

小郗先生点点头,伸手轻轻揭开那张纸。

李次仲赶紧凑过去看——好家伙!刚才还流脓淌水的恶疮,这会儿竟不见了!原本溃烂的地方,长出了粉嫩的新肉,平平整整的,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像是从来没生过疮一样。那乞丐自己也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手往腿上拍了拍,不疼了!他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虽然还有点虚,却实实在在不疼了,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扑通”一声给小郗先生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恩人!您是活菩萨啊!”

周围“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就好了?”“那纸是啥做的?唾沫都能治病?”“这年轻人怕不是神仙吧!”

人群像潮水似的涌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小郗先生围在中间,有问他是不是郎中的,有求他给家人看病的,还有人对着他作揖,说要拜他为师。

小郗先生显然没料到会这样,眉头皱了皱,趁众人还在乱哄哄议论的时候,悄悄往人群外挤。李次仲见状,赶紧跟上去,可人太多了,你推我搡的,等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回头一看——小郗先生已经没影了。

“小郗先生!小郗先生!”李次仲喊了几声,没人应。他顺着街往两头看,左边是卖花的摊子,右边是杂耍的场子,人来人往,哪还有小郗先生的身影?

他找了一下午,从街头找到街尾,又回客栈看了看,房间是空的,小郗先生的行李也不见了,像是从没住过一样。

后来李次仲才从一个叫汤与立的朋友那里听说,小郗先生这样的奇人,向来不喜欢被人围着追捧,帮人也是随性而为,帮完就走,从不留名。汤与立还说,以前在别的地方,也有人见过类似的年轻人,用些看似荒唐的法子治病,治完就消失,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

李次仲每次想起那天的事,都觉得像做梦。那张皱巴巴的纸,那黏糊糊的唾沫,还有乞丐腿上瞬间长好的新肉,以及小郗先生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都清晰得像在眼前。他总在想,下次再遇上小郗先生,一定要问问他,那纸上的“糖浆”到底是啥做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得跟他说声谢谢。

食牛梦戒

泰州人周阶,字升卿,常年寓居湖州四安镇。他性子爽朗,尤爱一口牛肉,不管是酱烧的、清炖的,只要端上桌,总能吃个痛快。哪怕后来在宣城府南陵县做县尉,公务再忙,也得寻个理由让厨子炖上一锅,说“没这口肉,提不起精神断案”。

绍兴三十年的春天,南陵县闹起瘟疫,周阶也染了病,高烧不退,连床都下不了,只好告假回乡。躺在四安镇的家里,他浑身酸软,昏昏沉沉,这天午后竟做起了怪梦。

梦里,他被两个皂衣吏架着,踉踉跄跄进了座官府,大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透着寒气。一个穿绯红官袍的人坐在案后,脸色铁青,案前跪着不少囚徒,哭喊声此起彼伏。旁边还坐着几十个穿绯绿官服的人,像是来议事的,见他进来,都齐刷刷看过来。

“周阶,可知罪?”案后的绯袍人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

周阶懵了:“小人不知身犯何罪。”

旁边的吏卒厉声喝道:“你还敢狡辩?平日酷嗜牛肉,一年到头不知吃了多少,这不是罪是什么?”说着,就有几个卒子上来,拽着他往堂下拖,要按在地上打板子。

“别打!别打!”周阶急得大喊,“我知错了!从今往后,不光我自己不吃,全家都不碰牛肉!求大人饶了我这一回!”

那些坐着的绯绿官服者见状,纷纷起身替他求情:“他既已悔过,不如给他个机会。”

绯袍人脸色稍缓,挥挥手:“罢了,且看你日后表现。若再犯,定不饶你!”

周阶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把被褥都湿透了,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出来。奇怪的是,原本沉重的身体竟轻快了许多,烧也退了大半。他坐在床上,摸着后背——梦里被拖拽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再也不能吃牛肉了。”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

从那以后,周阶真的戒了牛肉。家里厨子要炖肉,他立刻摆手:“换别的!牛羊犬马,一概不碰!”连带着妻儿也跟着忌口。后来他调任盐官仓监,管着粮仓,往来商户常送些上好的牛肉,他都原封不动退回去,还正色道:“我曾在梦中受戒,此生绝不再食牛,诸君请收回吧。”

有人笑他迂腐,说“梦里的话当不得真”,周阶却总是认真地讲起那个梦,说:“不管是真是假,戒了这口,心里踏实。”

羊冤

吴道夫的妻族弟,在淮西一个偏远小县做主簿。那地方穷,连个正经屠户都没有,想吃口羊肉,得跑到邻县去买。主簿和县令、县尉合计着:“不如咱们凑钱,从旁郡买些羊回来养着,平时不用,等祭祀、招待宾客或者公家有需用时再杀,私事绝不动它。”三人约好立了誓,还让衙役们做见证。

养了半年,羊群渐渐壮实起来。这天,主簿的妻妹从远方来探亲,姐妹俩好几年没见,抱着哭了半天。主簿高兴,让厨子买了酒,却犯了难——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菜,妻妹又是贵客,总不能拿咸菜招待。他踱来踱去,瞥见后院的羊圈,心里动了个念头:“要不……杀只羊?就说是招待亲戚,不算私事吧?”

厨子劝他:“大人,当初约好的……”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主簿摆摆手,终究还是让厨子牵了只肥羊,捆了杀了,炖成一锅香喷喷的羊肉。

酒喝到半夜,妻妹累了,和主簿的妻子同屋睡下。主簿独自躺在外间的床榻上,心里有点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快到五更时,他忽然听见床底下传来“咩——咩——”的叫声,那声音不像寻常羊叫,带着股怒气,还有说不出的哀怨,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伸手往床底摸,啥也没有,可那叫声还在,越来越急。主簿坐起来,拍了拍床板:“哪来的羊?滚出去!”

叫声没停,反倒更近了。突然,一只羊猛地从床底窜出来,浑身白毛,眼睛通红,直奔他而来!它抬起前腿,用头上的角狠狠撞向主簿的胸口,又低下头,用牙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竟开口说起人话来:“当初是你提议买羊养着,说好了非公事不杀,如今却先破了誓!我本该死在祭社那天,你凭什么提前杀我?不义之人,必须偿命!”

主簿被撞得连连后退,胳膊上的血顺着袖子往下淌,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还手,扑通跪下:“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求你让我进屋跟妻儿告个别,嘱咐几句后事,行不行?”

羊死死盯着他,冷笑:“我被你杀的时候,你给过我机会吗?”

主簿知道躲不过,连滚带爬冲到妻妹和妻子的房门前,使劲拍门:“娘子!娘子!快开门!”

屋里没动静,妻妹和妻子睡得正沉。

“我快死了!是被冤死的羊索命!”主簿哭着喊,“我死以后,你千万别改嫁,不然我做了鬼也饶不了你!”

这话刚说完,房门“吱呀”开了,妻子披着衣裳跑出来,看见丈夫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羊角,血流了一地,已经没了气息。旁边的小吏吓得瘫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看见主簿自己在说话、挣扎,没看见什么羊啊……”

后来,主簿的妻子还很年轻,父母劝她改嫁,可每次有媒人上门,她当晚必梦见丈夫怒目圆睁地骂她。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提改嫁的事,她守着孩子,守着那座空荡荡的主簿宅,直到头发白了,还常对着后院的羊圈叹气——那里的羊,再也没人敢动过一只。

赵子显梦

泉州人赵公称,字子显,绍兴二十八年时任赣州知州。他为人宽厚,尤其照顾族人,有个远房侄子家里穷,从泉州来投奔他,赵子显没让他住府衙,安排在外面的客栈,每天派人送去饭菜,还常叮嘱侄子:“在赣州别惹事,规矩得守。”

这天午后,赵子显在书房小憩,梦见自己回到泉州老家的院子。院地上满是牛羊的血,还有零碎的骨头,腥气扑鼻。他赶紧喊仆人:“快打扫干净!”可刚扫完,地上又冒出新的血迹,怎么也清不干净。正着急时,邻居闯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你家杀了好几头牛,街坊都来看热闹了!”

赵子显一惊,猛地醒了,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坐起身,心里直犯嘀咕:“好好的,怎么会做这种梦?”

刚喝了口茶,护戎(负责巡逻的武官)就匆匆进来禀报:“大人,您那个从泉州来的侄子,在客栈里犯事了!”

“怎么了?”赵子显心头一紧。

“他说认识您,就在客栈门口杀了好几头牛,说是要‘摆阔气’,还请了些闲杂人等喝酒,把动静闹得老大!”护戎递上清单,“小的查了,一共杀了五头牛,跟您梦中的数正好对上!”

赵子显这才明白,刚才的梦是神灵示警。他又气又急,立刻让人把侄子抓来。侄子还醉醺醺的,满不在乎地说:“叔,不就几头牛吗?您还缺这点钱?”

“放肆!”赵子显一拍桌子,“赣州有规矩,无故不得屠牛!你仗着我的名号胡来,眼里还有王法吗?”

他没护短,按律严惩了侄子的仆人(替主受过),又把侄子痛骂一顿,撵回了泉州,临走前警告:“再敢胡闹,休认我这个叔叔!”从那以后,赵子显在赣州严令禁止私自杀牛,还让人在城门贴了告示,谁若违反,重罚不饶。

后来他跟弟弟赵不庮说起这事,总感慨:“梦虽虚幻,却能警示人心。若不是那场梦,我恐怕还纵容着他,最后闯出更大的祸来。”

梦读异书

钱塘人沈浚,字道元,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说话算话,从不瞎编乱造。他住在湖州仙潭村,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侍弄院里的花草,很少进城。

那年春天,郡里的亲戚办喜事,连着几天请他去喝喜酒。城里的宴席不像乡下清淡,每天都是大鱼大肉,还有各种新奇吃食,沈浚吃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念叨“赶紧回家”。

这天夜里,他住在亲戚家,累得倒头就睡,梦见自己去拜访好友陆维之。陆维之的书房里,书案上堆着几十本书,陆维之正系着腰带准备出门,见他来,笑着说:“随便看看,我去去就回。”

沈浚随手拿起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封皮是暗黄色的,没写书名,翻开一看,里面的章节长短和《真诰》(道家典籍)差不多,字句却古怪得很。他挑了最短的一章读:“人喜食桃李,桃李不可多食。食蟹大可笑。凡食蟹必杀,凡学道必以纯阳得道杀阴也。如不得已,能食车中之鼠、溷厕之蜣螂乃可。”

还没读完,陆维之回来了,看着他手里的书笑道:“这文字是怪了点,你且读完。”两人相视而笑,沈浚却猛地醒了,窗外天已经亮了。

他坐在床上,反复琢磨梦里的话:“食蟹大可笑?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直到半年后,才慢慢回过味来。

原来半年前,有个叫怀政的婺州女僧来仙潭村,住在慧通寺。怀政会做苏东坡发明的“玉糁羹”(山药羹),特意约沈浚和陆维之来品尝。陆维之来晚了一步,羹已经吃完了,他开玩笑写了首诗给怀政,诗里说:“紫髯霜蟹谷如纸,蒲萄作肉琥珀髓。主人揎腕研两螯,点醋揉橙荐新醴。痴禅受生无此味,一箸菜根饱欲死。唤渠试与轑釜底,换取舌头别参起。”意思是说,螃蟹鲜美,僧人没口福,不如尝尝这羹,换种滋味修行。

当时众人都夸诗写得好,沈浚却没说话,心里隐隐觉得“为了口腹之欲杀蟹,或许真的有点可笑”。现在想来,梦里那句“食蟹大可笑”,怕是跟这事有关。

从那以后,沈浚真的不再吃蟹了。又过了两年,他开始服食苍术养生,按规矩要禁食桃李,这才彻底明白梦里那章的意思——不管是桃李还是螃蟹,过贪口腹之欲,总不是好事;若真为了“学道”,连桃李都该节制,更别说为了吃而杀生了。

后来,沈浚特意写了篇文章,把这个梦和前因后果记下来,说:“梦里的话虽怪,却让我悟透了‘节制’二字,也算没白做这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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