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的指尖还沾着青苔的湿冷,他盯着掌心那枚半嵌在石缝里的银戒,戒圈上的“王”字在手电光下泛着暗哑的光,像一道凝固的印记。井栏上的青苔又滑又黏,指甲抠下去时,绿渣子顺着指缝往下掉,混着潮湿的石粉,蹭得指尖发痒。他不敢太用力,怕把戒指掰断,只能一点点抠掉石缝里的泥垢,每抠一下,指尖就多一分凉意,那凉意顺着指骨往上爬,连胳膊都有些发僵。
“再加点劲……”他咬着牙嘀咕,拇指顶在戒指边缘,指腹传来金属的冰凉。突然,“咔”的一声轻响,戒指终于从石缝里松了出来,他没稳住力道,手往后一扬,戒指在空中划了道银弧,又被他赶紧攥回掌心。
掌心传来戒指硌人的触感,他摊开手,借着光柱仔细看——戒圈内侧沾着些暗红的碎屑,不是泥,也不是锈,更像是干涸许久的血痂,紧紧贴在金属上,指甲刮过去都没留下痕迹。他下意识地把戒指凑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腥气飘了过来,比井边的霉味更刺鼻,也更熟悉——和信纸上那缕若有若无的腥气、和方才指尖碰到黑布时的寒意裹着的味道,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要找的东西?”李勇心里犯嘀咕,手指反复摩挲着戒圈,想把那些暗红碎屑蹭掉,可越蹭,碎屑反而嵌得越牢,像是长在了戒指上。就在他指尖第三次划过“王”字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戒圈上的毛刺扎了一下,他低头看,指尖竟渗出了一点血珠,刚好滴在戒指内侧的暗红碎屑上。
血珠刚碰到戒指,井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不是之前的“咕咚”,是实打实的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里猛地掀起浪来。李勇还没反应过来,蒙在井口的黑布突然被一股力道往上掀开,布面在空中划了个弧,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一股腥甜的水汽扑面而来,不是水的清冽,是像腐烂的水草混着铁锈的味道,直冲鼻腔,呛得李勇猛地咳嗽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腰撞在井栏的石棱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手电也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光柱晃悠悠地扫过井口。
就是这一晃,李勇看清了井里的景象——井里根本不是干涸的,而是积着水,水面离井口只有半米多远,泛着诡异的绿光,像是水里掺了荧光粉,又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水面上漂着一缕黑色的长发,不是短发,是及腰的长发,发丝散开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慢慢打转,像一条黑色的水蛇,正朝着井口的方向游过来。
“这……这怎么会有头发?”李勇的声音发颤,后腰的疼痛都忘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缕长发。他记得老赵说过,十年前王家女主人是长头发,失踪时穿的是蓝色碎花衬衫——难道这头发是她的?
手电还在地上滚着,光柱扫过井壁,他突然看见井壁上有几道抓痕,很深,像是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划痕里还沾着些黑色的纤维,像是衣服的布料。那些抓痕从水面一直延伸到井口,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发毛,仿佛能看见有人曾在井里拼命往上爬,却最终滑了下去。
水面上的长发还在打转,突然,一缕发丝翘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水里往上扯,然后又“咚”地沉了下去,水面泛起一圈涟漪,绿光也跟着晃了晃。紧接着,井里传来“咕嘟”一声,一个水泡从水里冒出来,破在水面上,溅起一点水花,那水花带着绿光,落在井栏上,竟留下了一道淡绿色的印子,像青苔,却比青苔更亮。
李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地上,离井口只有一步远。他想爬起来,可腿却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长发在水面上漂着,看着井里的绿光忽明忽暗。他攥着戒指的手越来越紧,戒指的冰凉透过掌心传过来,指尖的血珠已经干了,却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和戒指内侧的碎屑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戒指上的,哪是自己的。
“谁在井里?”他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里满是恐惧,在空宅里回荡,却只引来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那声音和井里的水声混在一起,像是有人在井里哭,又像是那缕长发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