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尖叫声还没消散,王萌萌攥着那把沾了些血迹的剪刀,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她必须尽快报警,把姐姐和妈妈的罪行全都告诉警察,让爸爸和小美的冤屈得以昭雪。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 creak creak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她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混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动静,让她后颈的汗毛一直竖着。
刚跑到一楼玄关,她的脚步突然顿住——门口站着妈妈。妈妈穿着一身深色的外套,手里握着一把铁锹,铁锹头沾着新鲜的湿土,土粒还在往下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那土的颜色她太熟悉了,是后山特有的、带着点暗红的黏土,和爸爸被埋的土坑、小美沉睡的土地,一模一样。
“萌萌,别走。”妈妈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像蒙了层灰的玻璃。她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铁锹头的泥土,“你看,这土还没干。十年前,就是用这把铁锹,我帮乐乐在后山挖了坑,埋了小美。昨天晚上,也是用它,我帮乐乐埋了你爸爸。现在,该埋你了。”
王萌萌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剪刀攥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妈妈冰冷的眼神,看着那把沾着亲人鲜血的铁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这不是那个会给她煮红糖姜茶、会帮她缝补衣服的妈妈,是帮凶,是和姐姐一样的凶手。
“为什么?”王萌萌的声音发颤,眼泪掉了下来,“爸爸是你丈夫,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就因为姐姐?你就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吗?”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举起铁锹,铁锹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朝着王萌萌的头顶砸过来。王萌萌吓得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爸爸温柔的笑容、小美甜甜的喊声,还有姐姐疯狂的眼神。她以为自己会像爸爸和小美一样,倒在这把铁锹下,变成后山土坑里的又一具尸体。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
她迟迟没等到疼痛,试探着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小美站在她面前,半透明的身体泛着淡淡的光,手里握着那把从姐姐那里掉下来的剪刀,剪刀的尖端,深深插进了妈妈的胸口。
妈妈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映出小美的影子,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剪刀,又抬起头,看向小美,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对不……起……乐乐……”
说完,她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在地上,铁锹从手里滑落,“当啷”一声撞在地板上,溅起几颗土粒。那双曾经充满温柔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只是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在忏悔,又像在解脱。
小美慢慢抽出剪刀,暗红色的血顺着剪刀刃往下滴,落在地板上,和妈妈的血混在一起。她转过身,看着王萌萌,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王萌萌第一次看到小美笑,没有漆黑的眼洞,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我终于报仇了。”小美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树叶,“十年了,我被锁在镜子里,看着乐乐用我的脸活着,看着妈妈帮她掩盖罪行,我每天都在等这一天。现在,终于结束了。”
王萌萌看着她半透明的身体,看着她慢慢变得越来越淡,像要融进空气里。她想伸手抓住小美,却什么都抓不到——小美的身体已经开始消散,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萌萌,记住,”小美的影子停在原地,声音里带着一丝郑重,“姐姐的秘密,从来不是杀了我。她杀我,是因为她太嫉妒我,太想变成我,变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她以为只要我消失了,她就能得到妈妈的偏爱,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而妈妈的秘密,是她太爱乐乐,爱到失去了理智,爱到可以放弃丈夫、放弃女儿,放弃自己的良心,帮她掩盖一次又一次的罪行。”
小美的影子彻底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土味。王萌萌站在原地,看着地上妈妈的尸体,又想起阁楼里姐姐消散的影子,想起后山土坑里的爸爸和小美,突然明白——最恐怖的从来不是鬼魂,不是血腥的场面,是人心底那可怕的执念,是为了执念编织的无数谎言,是为了掩盖谎言而犯下的一次又一次的罪恶。
阳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可王萌萌觉得,这栋房子里的黑暗,永远都散不去了。那些血迹、那些谎言、那些逝去的生命,会像一道道烙印,永远刻在这栋房子里,刻在她的心里。
她慢慢走到玄关,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里,有恐惧,有悲伤,还有一丝解脱——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噩梦,终于在今天,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