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炕烧得暖烘烘的。
李囡囡早早地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李默和苏晚晴躺在被窝里,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离别前特有的沉默,带着几分不舍,也带着几分难言的忐忑。
苏晚晴背对着他,身体绷得有些僵硬。
她努力想表现得大度,想说一些“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之类的贤惠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酸酸的,涩涩的。
她知道李默不是池中之物,小河村这个浅滩困不住他。她为他高兴,为他即将拥有一个广阔的舞台而激动。
可一想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有姚和韵的器重,更有那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姚虞花,她的心就无法平静。
那个女孩,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都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李默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他的胸膛很暖,隔着薄薄的衣料,将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睡不着?”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低沉而沙哑。
苏晚晴的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鼻音有些重。
“担心我?”
“......没有。”她的回答有些口是心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李默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雪今天跟我说,姚虞花看我的眼神,像狼看见了肉。”
苏含晚晴的心猛地一揪,身体更僵了。
“她说,怕我这块好肉被狼叼走了。”李默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晚晴咬着下唇,不说话。
她能想象出李雪说这话时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酸楚。
“你说,我要是被叼走了,该怎么办?”李默故意问她。
苏晚晴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翻过身,在黑暗中瞪着他。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你敢!”她恶狠狠地说道,声音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李默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那笑声仿佛有魔力,瞬间驱散了她心头所有的阴霾。
他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指尖的温度有些烫。
“傻丫头。”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宠溺,“我的心有多大,炕就有多大。
这炕上躺着的是谁,我心里就有谁。
别人再好,那也不是我的被窝,暖不了我的脚。”
这番话,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来得实在,来得熨帖。
苏晚晴的眼眶一热,心底那块被不安和忐忑冻住的冰,瞬间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主动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一种宣示主权般的霸道和孤注一掷的热烈。
是啊,她怕什么呢?
他是她的男人这颗心,这张床,这个家都是她的。
就算他要飞得再高再远,那根牵着风筝的线,也牢牢地攥在她的手里。
这一夜,窗外的寒风呼啸,屋内的春色却浓得化不开。
苏晚晴前所未有地更加主动和热情,她用自己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告诉着这个男人,家里有人在等他,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在等着他。
第二天一早,苏晚晴的眼睛有些红肿,但精神却格外的好。
她为李默打点好行装,细细地抚平他衣领上的每一丝褶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知道李默是一条真龙,多一个姐妹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分担压力,先前的时候就和白秋月说过了。
可人就是这么搞笑与矛盾,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发生了之后,就有一些小芥蒂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真正等事情结束了,盖棺定论之后,可能才会释然放得开吧!
“早点回来。”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一句。
“好。”李默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吉普车再次停在李家院外。
李默在弟妹和苏晚晴的注视下,上了车。
车子启动,溅起一片泥水,很快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
车上,姚和韵看着身边神色平静的李默,心里感慨万千。
他昨天已经跟妻子宋妙梦通过气了,把李默那套“农工商联合社”的理论再次简单重复,用对方尽可能听得懂的话语来解释一遍。
宋妙梦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出一句道:“和韵,你这是请回来一个军师啊。”
军师?姚和韵觉得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李默。
在他看来,李默更像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先知,随手一指,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李默,到了县里,别拘束,就把那当自己家。”姚和韵开口道。
“好。”李默应了一声。
车子很快驶入县委大院,停在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前。
车刚停稳,门就开了。
姚虞花站在门口,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她脸颊红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健康而鲜活的生命力。
看到李默下车,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你来啦!”她快步走下台阶,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她走到李默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目光大胆而直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
李默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李雪那句“狼看见了肉”的比喻。
他看着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女孩,嘴角微微一挑。
狼来了啊。
那就看看,这只狼的牙口,到底有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