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的黄昏,锈红色的夕阳照在曹氏集团早已停产的旧厂房上。空旷的车间里,机床早已搬走,只剩斑驳的水泥地面和墙面上褪色的安全标语。然而此刻,这里却聚集了二十多名被裁或边缘化的中层干部——他们曾经是曹氏帝国最坚实的螺丝钉,如今却被视为“成本”和“包袱”,被吴佳怡的激进改革甩出了轨道。
曹天宏站在他们中间,灰色中山装熨得一丝不苟,胸口别着一枚褪色的“曹大”徽章。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低沉而温暖:“诸位,回家。”一句话,让好几个人眼眶瞬间泛红。这里,确实是他们年轻时拼命过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被遗弃的角落。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曹天宏直接提起热水壶,挨个给众人斟茶。水流撞击杯壁的声响,像旧时机器启动前的节拍。热气升腾中,他开始发言,语调时而低缓,时而高亢,像熟练的操纵杆,把众人的情绪一点点推高。
“看看现在公司成了什么样子?”他痛心疾首地喊道,“那个女人,她不是在改革,她是在掘我们曹家的根!这些产品、这些业务,哪一样不是我爸,还有在座的各位,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她说砍就砍,说扔就扔,心里有过我们这些老人吗?有过‘曹氏’这两个字吗?”
每一句话,都像往火堆里添柴。有人开始抹泪,有人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前生产副厂长老王哽咽着插话:“天宏总,还是您想着我们……我们现在心里慌啊,干了半辈子,说没就没了……”
曹天宏拍拍他的肩,声音陡然拔高:“只要我曹天宏还在,曹氏的精神就还没亡!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不是没人要的弃子!我们是曹氏的功臣!这根,不能断!”
情绪抵达顶点时,侧门被推开。几名年轻徒弟推着平板车进来,车上码放着沉甸甸的米袋与食用油,外包装印着醒目的“曹大Logo”——老董事长时代的红色商标,鲜艳得像一面褪色的旗帜。曹天宏接过第一袋米,双手递给老王:“老哥,先拿回家,吃顿饱饭。这是咱们老曹家的米,不是外面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米袋粗糙的触感硌在掌心,却让老王瞬间泪目。他颤抖着接过,像接过一封久违的家书。随后,米和油被逐一分发,每一次递接,都伴随一次拍肩、一次握手、一次同仇敌忾的对视。拆开米袋的“沙沙”声,与低泣声混在一起,成为会场最动人的交响。
然而,温情只是表面。分发完毕,曹天宏收敛笑容,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诸位,我们被说是‘成本’,是‘包袱’。可没有我们,哪有她的今天?现在,她要把我们扔进历史垃圾堆,我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回应声低沉却整齐,像旧机床同步运转的齿轮。
“我们要守护的,不是某个人的权位,是曹氏的根,是我们亲手打下的江山!”他举起拳头,“即日起,我们自立互助,信息共享,资源互通。谁若被无故打压,我们一起发声;谁若掌握核心秘密,我们一起守护。我们要让她知道,老曹家的人,不是软柿子!”
人群中,有人低声提议:“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声音虽小,却像火星溅进干草堆,瞬间引燃一片低吼。
散会前,曹天宏走到窗边,背对众人,压低声音接了一个神秘电话:“……是,正在安排……资金很快到位……放心,老关系都在。”夕阳最后一缕光线沉入高楼缝隙,像被关进的牢笼。他挂断电话,回头望向众人,脸上恢复温和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夜色降临,旧厂房灯光逐一熄灭。人们提着米和油,三三两两走出大门,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条重新集结的影子部队。老王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的厂房,又低头看向怀里的“曹大Logo”,喃喃道:“天宏总……是咱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而此刻,城市另一端的高楼顶层,吴佳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灯火。她刚刚听完内部舆情监控关于“旧Logo米油”的汇报,指尖轻敲玻璃,节奏与心跳同步。
“稻草?”她低声重复,声音冷得像冰,“那就看看,是稻草救命,还是锁链绞喉。”
乌云压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