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务处的桐油灯噼啪作响,将两个身影投在土墙上,随着火光摇曳不定。钱焕章慢条斯理地沏着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林部长,军工坊的用铁额度,我看还得再加三成。”
他将茶盏推到林枫面前,笑容温和,“前线战事吃紧,将士们的刀剑都砍卷了刃,这个优先级,想必你我都明白。”
林枫没有碰那盏茶。他从手边拿起一册账本,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按照新颁的《物资调拨规程》,军工坊额度需生产、后勤、审计三方联署。”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块铁,“钱总务长只提供了生产部的申请,这不合程序。”
钱焕章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嘴角依然挂着笑:“战时特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社长不也常说,不要被条条框框束缚了手脚?”
“社长说的是不要被不必要的程序束缚,并非否定一切程序。”林枫抬眼,目光如刀,“没有合规手续,一粒铁砂都不能多拨。”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谁都没有退让。
这样的交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愈演愈烈。钱焕章推荐的人选,总会被林枫以“资质审查未通过”挡回;林枫推行的新规,也总在钱焕章主管的部门遭遇“特殊情况需要暂缓”。
“林枫此人,酷吏也!其心难测!”一次内部会议后,钱焕章对亲信愤然摔了茶杯,“死抱着那些条条框框,全然不顾实际需要!”
而在林枫简洁的日记里,则这样写道:“钱焕章,旧时代之毒瘤,其存在本身即是对组织效率的损耗。必须用制度的铁壁将其限制。”
陈烬隐约察觉到高层间的摩擦,却将这视为“健康的工作分歧”。
他甚至对赵将表示:“有钱焕章的灵活变通,又有林枫的严守规程,二者相互制约,正是平衡之道。我赤火人才济济,实乃大幸。”
然而这“平衡”很快被一件事打破。
边境突发瘟疫,急需大批药材。林枫紧急调拨物资,却发现仓库中最重要的几味药材不翼而飞。追查之下,线索指向钱焕章的一个远房亲戚负责的仓库。
就在林枫准备深入调查时,那个仓库管理员却突然“意外”坠崖身亡。几乎同时,钱焕章却“奇迹般”地从“其他渠道”搞到了急需的药材,解了燃眉之急。
庆功会上,钱焕章谦逊地表示:“都是为了公社,些许手段,不值一提。”但林枫却敏锐地注意到,那些药材的包装上有明显的更换痕迹。
深夜,林枫带着证据求见陈烬。
“社长,我怀疑钱焕章先是倒卖药材中饱私囊,疫情爆发后又杀人灭口,再从黑市高价购回部分药材赚取名声和政治资本!”林枫难得地情绪激动。
陈烬仔细查看证据,面色逐渐铁青。他突然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此獠已毫无底线!”陈烬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但他强压着怒火,对闻声进来的赵将道:“然此刻,动他,半数高层为其羽翼,必生内乱,外敌若趁虚而入,赤火危矣!忍!”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恢复冷静:“继续搜集铁证!待其恶贯满盈,待外部压力稍缓,便是清算之时!”
赵将沉声道:“明白。肃风司已掌握其核心罪证七条,牵连高层九人。只待社长决心。”
陈烬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道:“毒蛇冬眠时最易捕捉。让他再得意一会儿吧。”
而此时的钱焕章,正在自己的宅邸中悠闲地品茶。亲信担忧地问:“社长那边......”
钱焕章轻笑:“社长是明白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什么时候该闭一只眼。林枫?不过是个不识时务的愣头青罢了。”
他抿了口茶,眼神渐冷:“不过,这位林部长,也确实该换个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