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住宅楼的销售中心里,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精心布置的沙盘和衣着光鲜的顾客。
裴嫣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连衣裙,站在刷卡机前,脸上带着惯有的、微微抬着下巴的优越感。她优雅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给了面带微笑的销售顾问。
“就这套顶层复式,全款。”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买一杯咖啡。
销售顾问双手接过卡,恭敬地操作。
然而,几分钟后,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反复尝试后,她带着歉意看向裴嫣:“非常抱歉,裴小姐,这张卡……似乎无法交易。系统提示交易失败。”
裴嫣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难以置信取代:“不可能!”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引来了旁边几道好奇的目光,“你看清楚,这是运通的黑卡,无额度限制!怎么可能刷不了?你再试一次!”
销售顾问只得又操作了一遍,结果依旧。
她为难地看着裴嫣,语气更加小心:“裴小姐,确实不行……系统显示卡状态异常。您看……要不要先联系一下银行确认一下情况?这套房源非常抢手,我们最多只能为您保留两天……”
裴嫣的脸瞬间涨红了,不是害羞,而是极度的恼怒和一种被当众打脸的难堪。
无额度限制的黑卡被停用,只有一种可能——是孟砚辞停了她的副卡!
他竟然真的这么绝情!一点旧情都不念!
站在她身旁的喻南森见状,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道:“嫣儿,别急别急。我早就说了,听我的,咱们就买我之前看中的那套小三居就好,虽然小区旧了点,但位置不错,我的积蓄刚好够付首付,真的不用动你的钱。我们以后慢慢还贷款就好……”
若是平时,喻南森这种体贴或许能让她感到温暖,但此刻,在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注视和销售员那掩饰不住的同情的眼神下,喻南森的劝慰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在时刻提醒她现在的窘迫和落差。
她猛地甩开喻南森的手,情绪有些失控:“我不要!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妈还有你妹妹!我要是还跟她们住在同一个老旧小区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会被她们那些鸡毛蒜皮和阴阳怪气蹉跎死的!”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颤抖,“南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舍得让我过这种日子?连买个属于自己的、像样一点的房子都做不到!”
喻南森被她当众这样指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
他试图讲道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嫣儿!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妈和我妹妹她们只是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跟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能好好沟通的?你总是这样针锋相对,让我夹在中间多为难?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啊!”
“我为你想?”裴嫣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委屈和失望淹没了她,“喻南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可现在呢?我连用自己的钱买自己喜欢的房子都不行了吗?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不惜放弃孟砚辞也要选择的、充满了才华和“真爱”的男人,此刻却为了首付和房贷发愁,为了家庭的琐事和她争执,她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和后悔。
爱情……面包……为什么就不能同时拥有?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之后应该过的生活!
这和她曾经在孟家拥有的、习以为常的一切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她曾经一个手包就价值数百万,而现在……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现实的无情打击让她再也无法待下去。
“我不想再跟你说了!”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猛地推开喻南森,抓着自己的手包,在所有销售人员和顾客复杂的目光中,狼狈地冲出了销售中心的大门。
喻南森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只能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追了出去。
西洲集团总裁办公室。
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刚刚结束,孟砚辞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景观,试图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放松片刻。
陈默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会议资料,站在一旁,神色间有些犹豫,几次偷偷瞥向孟砚辞的背影,欲言又止。
孟砚辞即使背对着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踌躇,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会议后的沙哑和不容错辨的冷清:“有话直说。”
陈默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语速加快了些:“孟总,裴嫣小姐来了,现在就在外面会客区等着。”
孟砚辞转过身,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公司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解决家长里短的村口茶馆。什么人都能随便放上来?”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对下属办事不力的质疑。
陈默立刻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为难和一丝委屈:“对不起,孟总。前台和安保确实拦了……但裴嫣小姐毕竟是……是您的妹妹,她坚持要见您,情绪有些激动,我们实在不好强行阻拦……”
孟砚辞沉默了几秒,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迁怒。
裴嫣的身份在西洲集团内部确实有些特殊,底下的人不敢强硬对待也情有可原。他敛去眼底的烦躁,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沉声道:“下个行程推后半小时。”顿了顿,补充道,“让她进来吧。”
“是,孟总。”陈默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出去请人。
孟砚辞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落在桌面上一个设计极简的相框上,里面并不是照片,而是一张制作粗糙的植物拓印画。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远难测,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默侧身引着裴嫣走了进来。
裴嫣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但依旧努力维持着骄傲的姿态,只是那姿态在此刻显得有些脆弱和强撑。
她看着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神情冷漠的孟砚辞,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孟砚辞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只有半个小时。有什么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