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外间的男宾席,有人不禁笑着调侃,“听到没,明夷,你母亲都说你好福气,看来你这是娶了一个仙子进门啊!”
萧景钰才落座,拍了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去去去,那是我夫人!”
“对对对,你夫人,瞧你这酸醋劲儿,我说一句还不得了了?”
坐在对面的萧颂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萧景钰,而他身侧的好友盛骢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看,人家夫妻恩爱着呢,那宋知韫也并没有你所知的那样对你一往情深啊。”
萧颂延收回视线,举起手中的酒盏抿了一口,“这话有趣,当初我同她定下婚约无非就是因为她救我一命,如今得知她并非当年救我之人,还谈什么情分?”
盛骢舀了一勺羊羹汤,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就真的不怕以后想起来后悔吗?”
萧颂延轻嗤一声,“我后悔什么?”
盛骢整个人将背脊靠在椅背上,莫名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吃了大亏还不知道呢?说实话哈,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娶的那夫人实在是有些比不过宋知韫。”
萧颂延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藏在自己书房里的绣帕,眼里闪过些许复杂情绪,“或许你还不了解冉冉,她比宋知韫强多了……”
毕竟当年是宋沐冉不顾危险救了他。
而宋知韫偷梁换柱这么多年,那才是蛇蝎心肠。
他难道会看错人吗?
不可能的。
……
宋知韫带着银翘往素锦阁快步走,最终停在了一棵梧桐树后,瞧见金氏身后跟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以及一位家中德高望重的管事嬷嬷,这才放心下来。
前世萧朝绯就是用她的名义去约会沈青郯,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萧朝绯跑得快什么事情都和她无关,而她则是被冠上了‘荡妇’的名称,说她不守妇德,有那个‘私通’的娘亲这才有了她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当时她几乎都要承受着每个人恶意的眼神和讥讽的言语,甚至连同家里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她,严重的甚至还当面指桑骂槐。
而萧朝绯呢?她嫁了个如意郎君,只有自己到头来名声尽失,几乎是没有脸见人了。
素锦阁是国公府最高的阁楼,足足建了有八层楼这样高,站在上面登高远眺,俯视下面的风景也是别样一番韵味,美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金氏心里攒着一口气,上回厨娘下药的事情分明不是她所为,是大房的那位老虔婆虞氏干的,偏偏这老虔婆还趁乱栽赃到了她头上来,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不过这区区八层楼她也是爬的飞快,身后跟来的婆子们也是经常干粗活的人,喘气都不带喘的。
因着这阁楼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金氏并不害怕萧朝绯能跑的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大部分的婆子留在六楼,自己则是带着管事嬷嬷、银翘和一两个婆子上去。
才走到第八层楼,她就听到争执声。
“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萧朝绯很是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她不由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面前站着的少年身着玄色窄袖骑装,头戴镂空雕花金冠束发,袖口处特地用明黄色云纹绣制,带着几分英俊潇洒和些许轻挑,微微上扬的眼尾有些晕染的泛红,像极了桃花似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宋知韫的二表兄沈邹骏。
他手里提着不知从哪儿提来的八哥,吹着口哨逗鸟,行为举止一看便知是轻浮浪荡子。
他略微抬眸,轻笑一声,“我的好妹妹,你是真的半点也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吗?明明那些时日,你在盆栽里写的那些诗句、对我说的那些情爱诗词,你莫不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给你写那些?我都不认识你!明明我写的那些……都是、都是给——”萧朝绯脸上有些茫然,如果她自始至终都给错了人,那一直和她在私信的人不就是眼前的人了吗?
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说着,沈邹骏从自己身侧取出那绣了红豆的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你、你!!!”萧朝绯摇摇头,“我才没有送给你东西,你不知羞耻,鸠占鹊巢,偷梁换柱,实在可耻。”
“我可耻?”沈邹骏背靠在栏杆上,神情慵懒自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萧小姐,你这话好没意思,你同外男私信难道就不可耻吗?”
萧朝绯气的面红耳赤,提起裙摆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才走到转角处,便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二堂嫂?”
她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有想到金氏会出现在这里。
金氏心里快意极了,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波澜,“将三小姐给我押下去,问了祖母意见后,看看如何处置。”
萧朝绯红着眼眶,语气里满是不服气,“二堂嫂,你凭什么这么抓我?!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那可得问问你自个儿了。”金氏冷冷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将我这三弟妹的二表哥约到了这儿来?”
萧朝绯面如菜色,瞬间噤了声。
金氏没有再理会她,对身后的管事嬷嬷道:“我想嬷嬷应当是看明白了吧,今日之事,若不是我发现的早,这大房的小姑子怕是真的要借着我二弟妹的名义私会表兄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想嬷嬷应该是知道该如何禀报的。”
管事嬷嬷微微垂首,“老奴做了这么多年奴婢,心里明白的。”
金氏听到这话,这才笑了起来,“那就有劳嬷嬷了。”
管事嬷嬷行礼后便跟随那些个婆子一块儿下楼,而站在不远处的沈邹骏则是将手里的香囊掂了掂,讥诮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从当初宋知韫看到这事儿掉包那日便算着现在了吧?真是好深的城府啊,难怪我说她怎么会邀请我来参加这及笄礼……”
金氏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对着他道:“还请沈二少爷移步琉璃厅,待宴会散后,我们国公爷有请。”
沈邹骏闷闷地笑了起来,从前他还觉得宋知韫是朵小白莲,这一刻他觉得宋知韫还是用罂\/粟花来形容最好,开着最为艳丽的花,却带着毒,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再也无法挣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