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新象,星火燎原
凤武三年的春天,京城里最引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是一场婚礼。
成婚的双方,说起来,都算是新朝的传奇人物。
新郎,沈墨。
因其在算术一道上惊才绝艳,被陛下破格启用,如今已是户部最年轻的侍郎。
他为人严谨,不苟言笑,无论是林相推行官吏考核的新法,还是墨衡大人建造远洋巨舰,都少不了他那颗精于计算的头脑。
新娘,惊蛰。
曾经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如今却是大邺朝九州商号的主理人之一。
她与苏子衿强强联合,建立起了大邺有史以来最庞大,也最快捷的物流系统。
他们的商队,南至蛮荒,西出阳关,甚至已经开始随着新下水的海船,去探索海外。
一个是朝堂新贵,代表着技术与革新。
一个是商业豪客,代表着财富与流通。
他们的结合,仿佛一个象征。
象征着这个新生的王朝,正在打破所有旧有的壁垒与偏见。
婚礼那天,宾客盈门。
来贺喜的,有身穿官袍的同僚,有佩刀负剑的江湖人,还有珠光宝气的商贾巨富。
大家济济一堂,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秦浅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举着酒碗,笑得比谁都大声。
林稚鱼也难得地,在角落里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而当今陛下与靖王殿下亲临道贺时,整个婚宴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谢苓没有穿龙袍,只着了一身家常的银白便服。
她亲手将一柄玉如意,送到了这对新人手中。
“沈墨,惊蛰。”
她的目光,温暖而欣慰。
“朕今日,不是以君主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祝贺你们。”
“愿你们二人,从此琴瑟和鸣,白头到来。”
那一日,满堂欢庆,无人不醉。
***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恩科放榜时。
这日,整个京城,万人空巷。
贡院门前那面巨大的皇榜,被数层明黄的绸缎遮盖着,牵动着全城百姓的心。
这是女帝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殿试。
更是《兴女学诏》颁布后,第一次允许女子参加的科举。
所有人都在好奇,都在猜测。
这金榜题名之上,究竟,会不会出现女子的名字?
“时辰到——!开榜——!”
随着礼官一声悠长的唱喏,那明黄的绸缎,被缓缓揭开。
成千上万双眼睛,瞬间都汇聚到了那张写满了名字的巨大黄纸上。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哗然!
“天啊!”
“我没看错吧!”
“状元……状元竟然……”
只见那金榜的最顶端,最高处,用朱笔写就的状元之名,赫然是——
江南,陆文心!
一个女子!
人群彻底沸腾了!
震惊,钦佩,羡慕,怀疑,乃至少数人无法理解的低声议论,瞬间喧闹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条由禁军开辟出的御道上。
新科状元陆文心,身着一身特制的,绯红色镶金边的女子进士服,骑着高头大马,从容不迫地,缓缓行来。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容貌清秀,算不上绝色。
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明亮而坚定,无畏地迎接着周围所有人的注视。
太和殿。
百官肃立,金殿威严。
谢苓高坐于龙椅之上,垂眸看着大邺第一位女状元。
她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与期许。
那是她曾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甚至不惜赌上性命,也要为天下女子争来的,一条通往朝堂的路。
今天,终于有人堂堂正正地,从这条路上走到了她的面前。
“臣,新科状元陆文心,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文心行三跪九叩大礼,一丝不苟,字字铿锵。
谢苓亲手将她扶起,捧起她的脸庞,端详许久。
“好!”
她的声音,充满喜悦。
“朕此心,甚慰!”
“陆爱卿,你不负众望,不负朕所期,很好。”
她微笑着将状元冠,轻轻戴在了陆文心的发髻之上。
在那一瞬间,谢苓仿佛从这个年轻女子的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是一种,不信天命,只信自己的孤勇与坚定。
星火,已然相传。
宫墙之外,状元游街的队伍,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小女孩正使劲踮着脚尖。
她太矮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大人们的腿缝里,瞥见那一抹耀眼的绯红,和那匹神气的白马。
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艳羡与憧憬。
“娘,那就是新科状元吗?”
她扯了扯身边母亲的衣角,小声问道。
母亲的回答,温柔而肯定。
“对,她就是状元。”
小女孩的脸,一下子就发亮了。
“那以后……我也能考中状元吗?”
母亲的唇边,漾起微笑。
“一定会。只要你努力。”
小女孩兴奋地点了点头,在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本已经有些卷了角的,蒙学课本。
书皮上,印着三个字。
《千字文》。
星火已然燎原。
一个不问出身不问男女,只问才华与梦想的时代,正由她们,亲手开创。
故事,似乎将要结束。
但属于她们所有人的,更广阔的未来,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