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是一个模仿者,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学徒。”
学徒?
云知夏的心,又是一沉。
一个能模仿裴砚之笔迹的学徒,一个同样对金蚕母蛊虎视眈眈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三阵几乎同时响起的马蹄声。
三路人马,带着三份截然不同的关切,到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萧珏的亲卫。
他们甚至还带着两个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据说是宫里出来的最擅长审讯的供奉。
可当他们看到那个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鬼影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亲卫队长将一封信恭敬的递给云知夏。
信上是萧珏那霸道的字迹。
“审不出来,就剁了。本王给你派了更专业的,保证让他开口。”
云知夏看着那行字,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个到的,是顾晏尘的下属。
他送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份厚厚的卷宗。
里面,是京兆府暗中调查的所有关于鬼影的背景资料,从他家乡何处,到他那个刚满月的儿子如今被安置在何地,事无巨细,一应俱全。
卷宗的最后,夹着一张字条。
攻心为上。
顾晏尘的字,一如既往的清冷,却也一如既往的,直指要害。
最后到的,是慕容熙的管家。
他带来了一马车的金银珠宝,和一句话。
“公子说,撬不开嘴,就用钱砸。这世上,还没有钱砸不开的嘴。要是还不行......”
管家顿了顿,笑呵呵的补充道:
“公子说了,那就把他的家眷接到江南,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亲眼看看,跟着谁,才能过上好日子。”
三份审讯方案,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就这么摆在了云知夏面前。
她看着这三份东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三个男人,真是......生怕她这儿不够乱吗?
后院里。
气氛有些微妙。
萧珏派来的那两位宫里的供奉,正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地上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鬼影,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们审了一辈子犯人,就没见过这么......好审的。
顾晏尘的下属和慕容熙的管家,则站在一旁,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得跟狐狸似的。
云知夏对这诡异的场面视若无睹。
她只是将那张羊皮草图,重新收回怀中。
鬼影已经招了,这张图的秘密,她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走到那七个被捆着的黑衣人面前。
这几个人,比起鬼影,骨头显然没那么硬。
一见云知夏走过来,一个个吓得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云......云姑娘饶命啊!”
“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云知夏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又摸出了一根银针。
那根刚才在烛火上烤过的银针。
她拿着银针,走到第一个黑衣人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我问,你答。”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这次行动,除了鬼影,还有谁是领头的?”
那黑衣人吓得牙关都在打颤,哆哆嗦嗦的回答:
“还......还有一个......我们都叫他二当家,是个很年轻的公子,脸上......脸上总是带着笑。”
“他平时,都藏在哪?”
“就......就在青石峡入口的......悦来客栈!”
云知夏的眼神,瞬间变得跟刀子似的。
悦来客栈。
那不正是......顾晏尘安排的,那个最安全的落脚点吗?
好一个灯下黑。
好一个裴砚之。
他竟将自己的爪牙,安插在了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云知夏站起身,没有再问下去。
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她转过身,对着那三拨人马平静的开口。
“多谢三位援手,知夏感激不尽。”
她先是对着萧珏的两位供奉微微点头。
“劳烦二位白跑一趟。犯人已经招了,就不劳二位动手了。”
那两位供奉对视一眼,躬身退下。
随即,她又看向顾晏尘的下属。
“这份卷宗,很有用。请代我,谢过顾大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慕容熙的管家身上。
她看着那满院的金银珠宝,有点哭笑不得。
“也请管家代我谢过慕容公子。”
“只是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但公子的心意,我领了。”
三言两语,将三方人情,都还了回去。
却也巧妙的,与他们都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处理完这些,她才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云小墨和云小暖身边。
“墨儿,小暖,我们该走了。”
“娘亲,我们去哪?”
云小墨仰着头问。
“去悦来客栈。”
云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会会那位一直藏在暗处的二当家。”
......悦来客栈。
掌柜的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男人,见云知夏领着两个孩子进来,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哎哟,可是云姑娘到了?客房早就给您备好了,楼上请,楼上请。”
云知夏点了点头,牵着孩子,跟着他往楼上走。
客栈的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客人,都在喝茶聊天。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然而,就在云知夏踏上二楼楼梯的瞬间。
云小暖忽然停下脚步,拽了拽娘亲的衣角。
她的小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小脸蛋皱成一团。
“娘亲......”
她的小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嫌弃。
“这里......有好多好多的假笑味道。”
“还有......还有那个鬼影叔叔身上,那种又冷又硬的铁锈味。”
云知夏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扫过楼下那几个正在喝茶的客人。
那些人坐姿笔挺,眼神警惕,太阳穴微微鼓起。
个个都是练家子。
云知夏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她这是自己走进狼窝了。
掌柜的将他们领到二楼最里头的一间客房前,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姑娘,您和两位小主子先歇着,晚饭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云知夏点了点头,牵着孩子走了进去。
房门,在他们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很干净,桌上还摆着一盘新切的水果。
云知夏没有动。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