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功夫,郭二娘和白午的婚期便如约而至,随着两边府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除了喜悦,更多的是如临大敌和草木皆兵。
郭二娘才笑着打了招呼,转头便走到王婉身边,微微侧过头低声说:“刚刚那些,就是江北三族的人,其中打头那个白头发老头叫贝胥,算我爹的死对头。这些都是些何家似的人物,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白午又急匆匆走过来:“怎么回事?马家还有脸来?”
郭二娘拉住他:“都是应酬,怎么可能不来呢?”
白午有点急:“那小子这次还带了他夫人,那人就是之前他想纳的那个妾室吧?真可以的,后来居然就这么凑到一起去了。我看他们来者不善,万一在婚宴上做点文章怎么办?”
郭二娘也似乎有点担心,不过到底沉稳些:“只能预先防备着,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拒之门外啊——没事的,我们又不是那些文人,不靠着所谓口碑……婉婉,你干嘛去?”
王婉有点兴奋,摆摆手示意郭二娘不用上前:“没事,没事,我就过去打个预防针,顺便社交社交。如今我也算有官职的人了,这点小场面到底要做做样子的。”
白午扭头看王婉的背影,有些不安:“她不会杀人吧?”
郭二娘微妙地挑了一下眉:“你在想什么,婉婉最多就是说说话而已,她怎么可能杀人?”
“把别人说自杀了算杀人吗?”
“……”
王婉笑眯眯走上去,热络迎到马公子面前:“哎呀马公子,好久不见啦!”
马公子最开始大约在和什么人说话,被王婉这么一喊,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惊魂未定地盯着王婉,好几秒才缓过神,连忙拱手挤出一个不大真诚的笑容:“王大人,好久不见啊。”
王婉笑嘻嘻地走上去,拱手打了个招呼:“之前还说起,请马公子下次还去乔州玩呢,怎么这都好几年了,也不见回来啊?到底是和我们生分了是不是?”
“这话真是折煞在下了,这几年忙得很,没有得空闲呢。”
王婉笑着答应了几声,随即看向马公子身边的夫人:“这位,是尊夫人吧?”
“正是内人。”
“真的是长得清丽非凡,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王婉极其赞赏地笑了笑,随即忽然扭过头,笑嘻嘻地对着马公子忽然说了一句,“既然夫人来了,孩子怎么没一并带来?本官还一直想见见马公子家的小公子呢。”
马公子表情微微僵硬,随即低声回答:“孩子,孩子在家里。”
“您这真是的,娘都来了,孩子怎么不一并带来呢?想想看孩子也应该三岁了,是能懂事的年纪了,就当举家出来一同玩一趟不好么?”
那位夫人的脸色略微有些难堪,马公子连忙解释:“孩子,孩子眼下是怕生的年纪,这里人多,孩子要是闹起来,多少打扰主家的。”
王婉连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也是也是,到底还是马公子想得周到。”
说罢,她左右看了看,低下声音询问:“这几年我们一直担心着呢。当年那事儿,对马公子可有什么影响啊?”
说罢,她连忙摆摆手:“您别误会,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当时那个事情,我们这边做得多少有些不妥当,这几年也经常听到他们担忧,说怕当年的事情给您造成了什么影响。正好今日瞧见了您,您也与我说句实话,当年那事情,是不是给您造成大困扰了?”
这话说得恳切,内容却让人极其不自在,马公子只能推着手:“没有,没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年也是我糊涂。你们只是秉公办事,何错之有呢?”
王婉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心口,随即笑了起来:“我们当年也是没轻没重的——您这么说我便放心多了,也可以回去让其他几位大人宽心,也不用为了这件事情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伤了彼此的和气。”
“没有没有,是您客气了。”
王婉和马公子相互客气了好一阵:“王大人,在下还有些事情……”
“哦,您忙您忙!”王婉连忙拱手,“有机会再聊。”
“有机会再聊。”
就这么又客套了几句,王婉这才转过身,带着笑容回了两人身边:“好啦,别看那边了,我又不吃人,你们干嘛呀?”
白午是个急性子:“你刚刚跟那个姓马的说什么了?我在呢么看你们笑嘻嘻的,好像聊得不错的样子?”
“就是聊得不错啊!寒暄可不就是笑嘻嘻的吗?”王婉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也不至于那么有说有笑吧?你们到底说啥啦!”
王婉别过头,声音低了点:“没什么,就是提醒了几句,让他记得自己在乔州干的事情,别到时候上来说些搬弄是非的话,然后大家一起难堪。”
白午吐了一下舌头,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呢。”
郭二娘笑了下,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应和客套的声音,一般如果响起这样的声音,便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她探头看去,随即拍了拍王婉和白午:“是廖家人来了,跟我出去迎接一下。”
王婉有些疑惑,心说这个“廖家人”是个什么来头,人还是跟着郭二娘走出去。
本来以为人群簇拥之中那位“廖家人”应当是须发斑白老成持重的年长者,却不想走上去才看到,对方居然是一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人。
他生得一副雪松苍柏的模样,干瘦的身体笔挺向上,只有头颅微微低垂,似乎在听着旁人说话,时不时点点头,神态却很肃穆,即使看得出在寒暄,也不见唇边有一丝笑模样,浑身都透着纸一般的无血色的白。
王婉远远好奇地眺望一眼,对方仿佛意识到什么,忽然地扭过头,隔着人群与她眼神对上,好一会,那人皱皱眉头,有些厌恶地移开视线。
王婉疑惑地歪歪头:“那什么人啊?我们都没见过,他就这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