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温如许还没睡。
她根本睡不着,没有一点儿睡意,但是头却很沉、很闷,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浑噩感。
从傅宗阳的酒吧回来后,晚饭她都没怎么吃,在小双和王姨的双重劝说下,强行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吃完饭,她便回了楼上房间,一直坐在窗边沙发上等叶江,等到现在,还没等到叶江回来。
傅宗阳说了,如果叶江晚上按时回来,说明事情不算太大,如果没回来,那就说明遇到的事很严重。
现在看来,叶江这次确实遇到了很棘手的事。
她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遇到了什么事,严不严重?再以女朋友的身份关心几句,说些贴心的话。
手机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她还是没打。
打了又能怎样?
除了问一句苍白无力的“你几点回来”,她根本不敢问“你遇到了什么事”,问了等于自取其辱。
如果,如果她现在不是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穷酸学生。
如果她已经毕业了,已经工作了,已经在某个领域有了一定的成就。
那么,即便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通天的人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打电话。
甚至在得知他出事的那一刻,立马赶去他身边陪着他。
可她现在的情况,她没有勇气出现在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凌晨一点了,叶江还没回。
温如许双手抱住小腿,脸贴在膝盖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腿,又顺着腿流下打湿沙发。
泪水模糊了视线,朦胧泪光中,她仿佛看到了璀璨的无人机烟花秀。
十几架无人机在夜空中排成一行诗。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那夜带着热风气候的烟花,燃进了她心里,在她心底深处开出绚丽的花,也燃烬了她一整个青春。
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人能在她心里燃起另一簇烟花。
因为不会再有第二个叶江。
就在温如许哭得快喘不上气来时,手机突然响了。
身体蓦然一僵,温如许愣了瞬,急忙拿手机,却因为抱着腿坐太久了,手脚都有点麻,手一抖,手机落在了地上,她又慌忙弯身去捡手机,却因为腿麻,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她慌乱地捡起手机,看到来电是叶江,刚忍住的泪水再次滚落而出。
“喂。”她接通电话,胡乱擦了擦泪,带着浓重的哭腔说,“叶江,你在哪儿,你,你晚上还回来吗?”
以往她从不会主动给叶江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就算叶江通宵不回,她都不会打电话问,甚至还很庆幸他不回。
而现在,她无比希望叶江可以马上回来,马上出现在她身边。
叶江其实是想跟她说分手,他知道温如许一直都想离开他。
正好他也到了不得不做抉择的地步。
母亲的施压,外界的阻力,以及温如许对他的强烈抵触。
他确实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温如许。”叶江声音低沉沙哑,喉咙仿佛被碳灼烧过,哑得带着磨人的颗粒感,“你现在还想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