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山,金光洞。
太乙真人正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感受到那熟悉又急躁的气息由远及近,猛地闯入他的道场,他没好气地掀开眼皮。
“你这孽徒,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准没好事。是不是又想让为师去替你挨骂?”太乙真人哼了一声,故意板起脸。
哪吒此刻心情激荡,也顾不上许多,脸上堆起带着几分赖皮的笑容,凑上前去:
“师父,好师父!徒儿这不也是急着给您找徒媳妇嘛!早点带回来,也好早点孝敬您老人家不是?”
太乙真人被他这混不吝的样子气得吹了吹胡子,哼笑一声,故意揶揄道:
“哟?找徒媳妇?人家姑娘都还没点头说要嫁给你呢,八字都没一撇,你就这般肯定是我的徒媳妇了?”
哪吒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眼间掠过一丝桀骜与凶戾,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她只能是我的。”
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抢,那就休怪他火尖枪下无情!
他哪吒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太乙真人看着爱徒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占有欲,深知他的性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再多言,伸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摸索了一阵,取出一物。
那物形状类似织布的梭子,通体流转着混沌不明的光泽,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符文,周围的空间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荡漾。
“拿去吧。”太乙真人将梭子递过去,“破界之物,天尊他老人家早就炼制好了,只是观你心绪不宁,一直未曾给你。”
“此宝名为‘两界梭’,注入神力,可于无尽虚空中感应特定坐标,助你破开两界壁垒,并在穿越时空乱流时护你周全。”
哪吒大喜过望,激动地伸手便要去接。
然而,太乙真人手腕微微一转,避开了他的动作。
他神色转为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声道:“别急,听为师把话说完。”
哪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眉头不耐地蹙起。
太乙真人继续道:“你现在虽有了那方世界的具体方位道标,但跨界非同小可,尤其是通往一方法则迥异的绝灵之地。你仍需一道来自彼界的‘引子’融入此梭,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否则,即便有两界梭护体,在无尽时空乱流中,依旧有极大可能会迷失方向,甚至被卷入未知的凶险绝地。届时别说找到人,你自己能否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师父!”哪吒一听还需要“引子”,顿时烦躁起来,语气充满了焦急,“徒儿等不了那么久了!谁知道那‘引子’要如何获取?万一……”
他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苏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忘了他?
地球。
时值深冬,寒风吹拂着凋零的树枝。
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福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前那种喧嚣又带着几分温馨的气氛。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时梦裹紧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拖着不大的行李箱,回到了阔别数月的家乡小城。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宇,只是空气中少了那份让她牵挂的温暖。
她站在家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上楼。
站在家门口,她从包里摸出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却没有立刻转动。
屋子里,再也没有人会听到开门声,带着笑意迎上来,问她“梦梦回来啦?累不累?”了。
一种巨大的空落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在门口静静地站了良久,直到对门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才仿佛惊醒般,慢慢转动了钥匙。
门开了。
一股长时间无人居住,带着尘埃气息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很整齐,只是所有物件上都蒙了一层薄灰,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了几个月。
她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仿佛在适应这片死寂。
然后,她才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那扇厚重的大门,也将门外世界的喧嚣与节日的热闹,一并隔绝。
以前,每到年关,母亲总会早早地打电话来,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她:“梦梦,今年回来过年吗?”
她总是会理所当然地说,要加班,要赚三倍工资,年后回来也一样,年后还不挤……
如今她回来了,那个问她回不回来的人,却永远不会再问了。
时梦抿紧唇,压下鼻腔涌上的酸意。
她沉默地走到墙边,打开电闸阀门,然后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下了开关。
制热的暖风呼呼地吹出来,试图驱散满室的清冷。
她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默默地打扫卫生。
妈妈以前总说,过年前一定要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叫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会把不好的东西都扫走,带来好运。
她以前觉得麻烦,现在却做得一丝不苟。
擦拭家具,拖洗地板,清理厨房……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只有在这样机械的忙碌中,才能暂时填补那份蚀骨的孤独和空洞。
打扫完卫生,已是傍晚。手机响了起来,是外公家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外公略显苍老和疏离的声音,通知她明天晚上下去一起吃团年饭。
时梦安静地听着,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好。”
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照顾好她,也能照顾好日渐年迈的外公外婆。
如今母亲不在了,她会替母亲完成这个心愿,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支持,履行作为外孙女的责任。
第二天,时梦准时去了外公家。
团年饭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尴尬和沉闷。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的话就变得越来越少,常常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
而外公外婆本就是不善言辞的老人,对这个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性子又清冷的外孙女,也实在谈不上多么亲近。
这顿团年饭,吃得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履行的仪式。
席间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几句关于菜咸不咸,饭够不够吃的干巴巴问话。
吃完饭,时梦从包里拿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外公和外婆。
“外公,外婆,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