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要在海市住一晚上，从供销社出来去招待所的路上，突然听到旁边的国营饭店传来吵闹声。
顾明月抱着晨晨走过去，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服务员拽着胳膊，地上还滚着半袋偷拿的包子。
“偷拿东西还有理了，这是人家还没吃的东西，就被你们给偷走了，今天必须把钱给了。”服务员气的脸通红，伸手就要往两人身上打。
顾明月的脚步猛地顿住，那两个被打的人有些熟悉，她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男人的头发发白很乱，女人的袖口被磨了边，两人缩着身子，像是受惊的老鼠。
陆凛察觉到她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认识？”
顾明月抿唇，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当初离开家的时候，父母在外边想尽法子找通往香江的道路，完全不管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死活，只一门心思的想着把她扔出去。
这两年她在陆家生活的很好，早就把那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可看着两人被打的狼狈模样，心脏难免些许抽痛，或许有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顾明月并没有有上前相认的想法，从他们抛弃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亲情就此斩断。
“是他们。”
顾明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陆凛还是从他的反应中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你和晨晨等我，我一会就来。”
顾明月收回视线，抱着晨晨找个避风的位置等着。
“别打了。”陆凛上前从口袋里掏出钱给服务员，“他们拿的东西，我来付钱。”
服务员愣了愣，见他不像说谎，才松了手，接过钱脸色缓和下来，松开了拽着人的手。
男人和女人愣了愣，抬头只看见陆凛转身离开的军绿色背影。
女人小声嘀咕：“这年头还是雷锋同志多，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
男人也跟着点头，光顾着揉被抓疼的胳膊，连句感谢的话没说，就拉着女人离开。
他们心想的是赶紧找地方蹭下一顿饭，哪里会想着追问那个做好事的人是谁，更不会想到帮他们付钱的正是被他们抛弃的女儿的丈夫。
陆凛见顾明月正盯着远处发呆，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头发，“解决了，别多想。”
顾明月转过头，看着陆凛眼里的温度，又看了眼怀里熟睡的晨晨，心里的那点烦躁渐渐消散。
她轻轻嗯了一声，“以后要是再遇到他们，咱们就当没看见了。”
等回到招待所，顾明月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看着她就这样子，陆凛知道刚才的事，还在她心里搁着，便拉着她的手。
“还在想你父母的事？”陆凛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们没把你当孩子，是当个能换好处的物件，连陌生人看了孩子，都会疼惜两眼，他们倒好，连连句热乎话都没给你。”
顾明月握着杯子，指尖冰凉，那些被遗忘的旧事像沉在水里石头，一股脑的全部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小时候在父母的严格要求下，学跳舞，学书画，为了保持身材小小年纪吃不饱穿不暖，父母美其名曰为了练就她坚韧的品质。
在艰难中造就成就，完全忽略了她还只是个孩子，连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小小年纪发生一身病。
后来长大家里发生事变，他们讲的也是带着哥哥离开，完全没有思考她的感受。
“我不是怪他们丢下我，我只是难过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个人。”
顾明月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陌生人问路还会说声谢谢，可他们对我连最基本的客气都没有，好像我生来就在为他们做这做那，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
陆凛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胳膊，像哄孩子那样，“傻媳妇，别跟他们置气，他们不懂得疼孩子，也是他们的亏心，你现在有我、有晨晨，还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
大家热热闹闹的才是你的福气，那些不把你当人的，咱们就当过眼云烟，别再让他们搅和你的心。
这时，床上传来晨晨的嗯哼声，是他快要睡醒了。
顾明月看了他一眼，心里被堵的慌的感觉散了，她擦了擦眼角，抱着杯子喝了一口。
是啊，那些不珍惜他的人，不值得她浪费半分情绪，她的日子早该围着疼她，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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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市回家的车刚停稳，陆凛就拎着两串油亮的腊肠下车。
这是海市当地的特色，腊肠红润油亮，味道和他们做的不一样，还没煮就透着股咸香。
“今天咱们做煲仔饭，腊肠焖在米饭里肯定很香。”他边说边往厨房走。
钟毓秀抱着晨晨跟在后面，一晚上没见孙子，她就想的很。
厨房很快飘起米香，顾明月把腊肠切成薄片，铺在快熟的米饭上，又撒了把翠绿的青菜。
刚盖上锅盖，院门口就传来脚步声，夏晓荷拎着个在走进来，“我亲戚从外地捎来的干果，给你们尝尝。”
口袋一打开，里面的核桃红枣散发出淡淡的干果香，晨晨坐在小推车里，伸着手要抓。
阳阳跟在妈妈后边看到晨晨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亮。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当哥哥的感觉，好不容易多了个小弟弟稀罕的很，每天都要跑来找他玩，昨天没有见到晨晨，他都少吃了一碗饭。
“晨晨，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玩具。你喜不喜欢？”
两个孩子凑在小推车旁，晨晨手里抓着阳阳送的小玩偶，咿咿呀呀的说着婴语。
阳阳听不懂，但还是跟着笑，还伸手帮晨晨理了理歪掉的小围兜。
顾明月觉得这一幕非常温馨，忍不住找出相机按下快门，保留住这美好的一刻。
“煲仔饭好了。”陆凛端着砂锅出来，闻到饭香的晨晨第一时间转移注意力。
钟毓秀招呼夏清荷和阳阳一块坐下吃。
“不了婶子，我们在家里吃过来的。”
“我给你们装出来点，等晚上给阳阳热一热，味道一样好吃。”顾明月知道阳阳爱吃腊肠，给他留出来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