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接过褂子,先小心地把晨晨递给顾明月,才去厕所换衣服。
等他回来时,晨晨已经在顾明月怀里睡着了,小嘴角还挂着点奶渍。
陆凛凑过去,轻轻碰了碰晨晨的脸蛋,小声说:“下次吐奶可不许吐爸爸身上了啊,不然爸爸要罚你自己躺着。”
医生查房时,拿着病历本进来,笑着对陆凛说:“顺产恢复得好,没必要再住院观察,回家歇着和在医院一样,注意别让产妇累着就行。”
陆凛还想让媳妇再多住几天,观察观察。
医生笑着说:“不用担心,产妇年轻身体好,回家休养是一样的,在医院也没什么别的作用,而且你们离医院也近,要是有什么问题能随时过来。”
“那我们商量一下吧。”
医生走后,陆凛询问顾明月的意见,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想让媳妇多住几天院看看,生孩子是个非常好气血的过程。住在医院总感觉安心些。
顾明月眨了眨眼,视线越过陆凛肩头,落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宝宝身上。
小家伙眉头还皱着,像在梦里也攥着小拳头较劲。
她轻轻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想回家。”
她想了想,医生说的确实有道理,住在医院病菌还多,也不利于恢复,人来人往的环境嘈杂,哪有自家的小院安心。
以前听人说,有人在地里割麦子时突然要生,找块干净布铺在田埂上,孩子就落地了。
搁在后世想都不敢想,可在这个年代,却是稀松平常的事,她想着,心里竟泛起几分对旧时光里女性韧性的感慨。
陆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行,那咱就回家,我这就去申请车。”
决定回家,一家人不再犹豫,开始收拾东西。
钟毓秀把晨晨的小衣裳、尿布叠得整整齐齐塞进布包。
陆婉婉收到消息也来帮忙。
陆凛揣着部队的介绍信,快步去借车。
等他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抱着顾明月小心地坐进后座,又接过钟毓秀怀里的晨晨,用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虎头帽的绒球。
“慢点开,别颠着明月和孩子。”钟毓秀坐在副驾驶,还在反复叮嘱。
陆婉婉抱着布包坐在旁边,时不时回头看晨晨,生怕小家伙被风吹着。
吉普车刚在院门口停下,邻居们就围了上来。
“回来啦。”覃嫂子第一个迎上来,伸手帮陆婉婉拎过布包,眼睛直往车里瞅。
钟毓秀笑着点头,从陆凛怀里接过晨晨,小心翼翼地掀开裹着的军大衣一角:“你看这孩子,一路睡得多香,一点都没闹。”
“哎哟,这小脸圆乎乎的,真俊。”邻居们凑过来。
阳阳踮着脚,小声问:“婶子,晨晨啥时候能跟我玩呀?我把我的布娃娃给他。”
陆凛抱着顾明月下车,小心地扶着她往院里走,嘴里笑着回应:“等他长大点,就让他跟你玩。”
陆婉婉和贺潇忙着卸车上的东西,邻居们也跟着搭手,你递我接的,院里瞬间热闹起来。
帮着把东西搬下来,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亲戚朋友们便识趣地陆续散了。
覃红梅最后一个出门,还特意回头冲屋里喊:“明月,你安心歇着,回头炖好的鸽子汤给你送来。”
陆凛关上门,转身就看见顾明月正坐在床上轻拍宝宝。
小家伙刚才被客厅里的说话声惊得皱了好几次眉,此刻窝在妈妈怀里,小脑袋随着拍打的节奏轻轻晃动,终于哼唧着闭上了眼。
“都走了?”顾明月抬头问,声音轻得像怕吵醒怀里的孩子。
陆凛走过去蹲在她脚边,指尖碰了碰宝宝柔软的胎发:“走了,都知道孩子小不经闹腾,说等过阵子宝宝适应了家里,再组团来‘参观’。”
他顿了顿,伸手帮顾明月拢了拢滑落的披肩,“你回卧室躺着,我把客厅的窗户开条缝透透气,再把妈刚送来的红糖小米粥热一热。”
陆凛走进厨房,把砂锅端到燃气灶上,小火慢慢加热。
粥里的小米粒吸足了汤汁,在砂锅里轻轻翻滚,红糖的甜香顺着锅盖的缝隙飘出来。
他时不时掀开锅盖搅两下,怕粥底糊了,又特意找了个浅口碗,想着等会儿盛出来晾得快些,方便顾明月喝。
顾明月刚把宝宝放进婴儿床,就听见厨房传来“哗啦”一声,是钟毓秀在搬装着煤块的铁桶。
她探头看,婆婆正弯腰把一块块泛着黑亮光泽的煤饼码进铸铁炉子里。
“妈,我来帮你吧?”顾明月刚坐直身子,就被钟毓秀摆手拦了回去:“你快回屋歇着,刚生完身子虚,可不能沾这凉飕飕的风。”
她说着,往炉子里添了根劈好的细木柴,火苗顺着木柴的纹路往上窜,很快就把煤饼烘得微微发红。
陆凛端着晾好的小米粥过来,正好撞见这幕,连忙放下碗去接婆婆手里的炉钩:“妈,我来拢火,您去坐着歇会儿。”
他握着炉钩轻轻拨了拨炉子里的煤饼,让火苗烧得更旺些。
不一会儿,铸铁炉子的外壳就渐渐热了起来,连带着厨房的空气都暖了几分。
钟毓秀擦了擦手,走到客厅摸了摸暖气片,笑着对顾明月说:“等炉子烧透了,这屋里就不阴冷了,等会儿热气上来,孩子睡觉也不用裹那么厚的被子。”
一碗粥刚喝完,困意就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她靠在沙发上,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连陆凛递来的温水都没力气接。
生孩子时耗空的体力还没补回来,这会儿稍微放松,身体里的疲惫就全冒了头。
“困了就回屋睡会儿。”陆凛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极轻,“我把宝宝抱到你身边,你踏实睡,有事我叫你。”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从婴儿床里抱起宝宝,小家伙还在睡,小嘴巴时不时抿一下,像在梦里吃奶。
顾明月刚沾到柔软的被褥,眼睛就彻底闭上了。
陆凛帮她盖好薄被,又把宝宝放在她身侧的小床里,轻轻拉上床边的纱帘,只留了一道缝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