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死寂之中,阵法中的白羽哲却忽然叹了口气。
“太无聊了,不想逗你玩了。”
这声音依然是从白羽哲口中发出,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轻佻。在许洛惊骇的目光中,白羽哲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化,那张青白色的死人脸渐渐泛起血色,五官也在悄然改变——眉骨变高,鼻梁挺翘,唇形变得饱满。
当变化停止时,站在阵法中央的已经不再是白羽哲,而是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美人。她有着蜜色的肌肤,深邃的眼窝,一头肆意飞舞的黑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发间缀着的金饰在火光中闪闪发光。
“萨芙拉?!”许洛失声惊呼,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扶手,“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被你一杯鸩酒送走了?“萨芙拉轻笑着扭了扭腰肢,那个动作妩媚中带着说不出的邪气,“什么毒也配毒死本尊?”
她漫不经心地抬手,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幽蓝色光线就如同蛛网般寸寸断裂。锁尸阵对她竟然毫无作用!
许洛脸色骤变,急忙掐诀想要启动第三重阵法,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萨芙拉就这样从容不迫地向他走来,绣着金线的红色裙摆在风中翻飞,每一步都带着异域风情的韵律。
“拦住她!”许洛嘶声下令。
侍卫们一拥而上,却在距离她三丈开外就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直接按倒在地。修为较高的还能勉强支撑,那些修为稍弱的已经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许洛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正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崩塌。
萨芙拉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他面前,像拎鸡仔一样将他从轮椅上提了起来。许泊和许冼见状想要上前救援,萨芙拉只是轻轻转过头,睁开双眼——那是一双金色的、如同蛇类一般的竖瞳。
两人在那目光的注视下,瞬间僵立在原地,仿佛化作了石像,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走吧,小仙尊。”萨芙拉拎着许洛,哼着不知名的异域小调,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天际。
河岸上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才有人颤声问道:“那、那白羽哲到底在不在世上?”
花妄、司徒澈和许泽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心知肚明,却都选择了沉默。花妄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想起昨夜白羽哲来找他时的交代:“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插手。”
而韩鲤柔和韩终阳等韩氏众人则面色复杂地站在原地。韩鲤柔望着萨芙拉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韩终阳更是脸色惨白。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没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收场。那个他愧疚了七年的人,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归来。
许泽深吸一口气,还是走到了韩日婧面前。这个向来温文尔雅的青年,此刻脸上却带着少有的严肃。
“韩姑姑,如今一切已经明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白宗主必须立即释放,还请韩氏帮忙重建星城白氏的夏满园。”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瞪了韩终阳一眼,当着韩日婧的面冷声道:“有眼无珠的蠢货。”
韩终阳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去。他想起白羽哲在鹰来山看他的最后一眼。那时他不明白那眼神中的含义,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无奈到心死的悲伤。
数日后,长安城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许泽虽然不愿,却不得不暂理仙尊事务。令他意外的是,大呈的百姓对这场变故反应平淡,市井间甚至很快就有新的谈资取代了这个消息。
“真是讽刺。“许泽对前来商议的花妄苦笑道,“当年五大家族互相制衡时,死一个家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大呈一统,仙尊换人却无人关心。”
许泽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轻声道:“不过这也是唯一让人欣慰的吧。仙门本不该是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他顿了顿,“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白二公子他为什么把许洛掳走关押而不直接处死呢?”
花妄惊讶许泽居然如此大义灭亲,但是花妄并不能告诉他原因……
在长安长明窟不远的幽正殿内,许洛正被软禁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每日有专人送来精致的膳食,房间内典籍古玩一应俱全,除了不能离开,待遇与仙尊无异。
此刻,白羽哲正站在殿外,望着远处的长明窟。相繇在他识海中懒洋洋地开口:“直接杀了不是更省事?”
“你忘了同生蛊了吗……”白羽哲轻声道,“为了花吟,许洛必须好好活着,甚至不能烦闷抑郁......”
他想起北境的花吟,若是许洛死了,花吟也活不成,那个无辜的孩子就要同时失去父母。是了,白羽哲已经猜出,那是许洛的孩子。那同生蛊的种法,就要藏的更深才行。
殿内传来许洛愤怒的拍门声:“放我出去!萨芙拉,你有种就杀了我!”
门外的人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在遥远的星城,白氏的夏满园已经开始重建。工匠们仔细修复着被焚毁的亭台楼阁,一株株新栽的花木在春风中抽出嫩芽。没有人知道,这场风波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但至少在这一刻,仙门终于迎来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司徒澈站在重建中的夏满园前,将一壶酒缓缓洒在地上:“白兄,白氏......就要回来了。”
微风拂过,院中新栽的海棠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